正文_第68章 阴谋
缥缈的熏香味轻轻环绕在安静的房间里，房间里的摆设，是母亲生前喜欢的风格，还有母亲很喜欢的雕塑品和美术品，都放在这里长伴她安眠。
即便如此，母亲还是只能做噩梦，在那场被家庭冷暴力欺凌的噩梦中沉溺，永远都醒不来。
“有时间就多回来看看，陪你妈妈说说话。”君可为接过佣人阿姨换好水的百合花，放在台上，边整理花枝边说话。
屋子里只有君可为和君岚，君岚却默不作声，仿佛没有听见父亲的叮咛。
她心里一个声音回响着：现在以父亲的姿态来教育我？当时怎么不晓得这样做？为什么不能放弃家族内部的争斗，为什么不能多留一些时间在家里陪母亲说说话。
直到母亲被检查出重度抑郁症，直到母亲好几次赤着脚站在楼顶上发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君岚只能责怪父亲，尤其是16岁就失去母亲的时候，她除了哭着要求父亲“把妈妈还给我”，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清了本家和几个分家之间的争权夺利，披着亲戚外皮的人快要藏不住的丑陋嘴脸，君岚明白，父亲当时只是做了本家长子必须做的事情，铲除那些损害集团利益的家族害虫。
这个做法，守护了家业和本家利益，却损害了分家的利益，分家的那些女人们用最刻薄最狠毒的话语伤害母亲，制造父亲外遇出轨的谣言，把母亲逼疯。
在君岚看来，那是一场阴谋，是一次蓄意谋杀。
母亲最后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在父亲终于正视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像是报复一样，做出了他永远无法挽救的事情。
母亲成为父亲守护家族的牺牲品，一想到这点，君岚就没办法像小时候一样对他撒娇，亲热地挽他的手，父女之间的高墙一旦筑起，不是那么容易拆除。
“这个香味，母亲其实不喜欢。只是你以为她喜欢，经常给她买，她就假装喜欢。”君岚拉开门，决定把这些父亲所不知道的真相之一告诉他。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和父亲自以为的不一样，就像父亲一直以为给予母亲最好的生活条件，给予她君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和地位，对母亲来说就是最好的爱和馈赠，母亲就应该满心幸福欢悦。
他人的地狱，在毫不知情的人眼里，甚至可能像是天堂一般美好。
只有身在地狱之中的人，备受煎熬，痛苦不堪。
君可为摆弄花枝的手悬在半空，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他才无力垂落双手，久久望着妻子美丽的笑颜。
她的容貌永远停留在了最美丽的年纪，等到自己老的不像话的时候，再去找她的时候，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得自己。
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命运，他们相爱，他们都成为了君家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他们无法割舍心中重要的东西，就无法逃离这样的命运。
“谢谢你，为了我，忍气吞声地待在这个地狱。你只是早点去另一个世界，我会在这个世界一直想着你念着你，直到重聚那天。”君可为替妻子的遗照擦拭了一番，露出温和的笑容。
高零望着被夏樱轻轻关上的门，心里莫名焦虑。
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推开这扇门，再也不会愿意穿着高跟鞋为自己跑遍半座城市去买早餐，再也不会笨手笨脚磨煮咖啡。
在明天到来之前，高零心中的这种情愫都无法消
除。
明天，夏樱会像平常一样推开门，说“没记错的话，今天的早餐是老西街的馄饨面”吗？
在明天到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女人心可是海底针，夏樱也不会例外。
与其担心这种无法想象和推断的事情，还不如继续读取血液信息，匿名送来两名失踪少女血液的这个人，真的只想让自己看到失踪少女和孙扬明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是，有隐藏更深的信息要传达给自己？抑或，寄来这些血液的家伙根本不怀好意，这只是一个误导自己的阴谋？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被黑暗吞噬，侦探事务所里陷入幽暗，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依旧能清晰看到白布上的那点血迹。
口中的酒心巧克力完全融化，苹果酒的味道酸酸甜甜弥漫整个口腔，特别提神。
高零深呼吸口气，决定要一鼓作气翻转两名失踪少女的记忆空间，把所有重要记忆信息都读取出来，包括寄来血迹的那个人隐藏在其中的信息。
手指碰触的瞬间，两名少女血液中的信息如两道闪电急速窜进身体，和大脑里面之前储存的历史信息瞬间产生共鸣。
记忆如回声盘旋脑内，记忆中的强烈情感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动传遍身体每一个角落，有那么一刻，高零就像变成了那两名少女，亲临其境——
细细的针扎进白皙的肌肤，那些红色的**被注射进去，没有疼痛的感觉，却有一种被侵蚀的恐惧。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改变着，被改变着，她们能够感觉得到。
【没事的，不用怕，很快就好了，只要乖乖用药，一切都会好起来。】
孙扬明的声音和韩立元的声音混在一起，难以分辨究竟是谁在对她们说话。高零下意识摇摇头，拍了拍太阳穴的位置，让自己的意识更加清晰一些。
不对，那是韩立元对林安儿说话的声音。
韩立元对林安儿说过类似的话，和孙扬明对许文蕙、对两名失踪少女说的话重叠在一起了。
杂乱的记忆被高零排列整齐，碎片都粘合起来，两名少女的记忆空间被切分成两边，边际清晰，画面越来越完整。
孙扬明每天对她们的血液进行抽检、分析鉴定，又往她们体内注射药物。
她们像两只小白鼠，蜷缩在老屋子的破房间角落里，每天怀着恐惧地感觉着身体的变化。
随着药物的入侵，她们的情绪变得波动，她们会咆哮会疯狂，看起来跟林安儿、箫澜、游沐的症状很相似。
假如由始至终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一场巨大阴谋中的环节，孙扬明就是其中一个环扣，一定要尽快找到他。这个环扣被抹杀，线索很可能就此次断开，无法追溯到游沐身上发生的真相。
高零沿着两人记忆的中间通道，拨开一片血色，径直走到尽头，推开一扇门。
这是两名少女潜意识共同铸成的门，将她们不想暴露于他人眼前的真相收藏起来的门。
门后是纯白色的世界，空白感直接冲击视觉和心脏，令高零回想起碰触到犯罪现场那块血迹和夏樱的血液时产生的记忆观感。
一滴两滴红色的**落在高零手上，这些血液渗透他的肌肤，和他的血液融合在一起，空白中一张脸若隐若现，他想看清楚，眼前却始终蒙着白色雾气。
气息不对！
高零发现，这个夹在两名少女的
记忆空间尽头的隐蔽记忆世界，并不是属于那两名少女的！
“你想告诉我什么？是不是你把自己的血液输给我？究竟想传达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躲躲藏藏？”高零冲着白色迷雾中无法看清楚的人大喊，他也不确定这样做有没有意义，单纯觉得焦虑。
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这个家伙耍弄。
在医院给自己献血的时候，那个男人就预测到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他把能力传达给自己，肯定有其目的。
一年多来，他没有新的行动，刻意隐藏，现在又故弄玄虚地试探自己。
从头到尾，自己都置身于这个男人的阴谋当中，至今没能看清楚他的身份、动机，是敌是友，和游沐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血液，鉴定，元素。】
那个藏身于白色迷雾中的男人，竟然真的回应了自己！
高零只能隐约听到这几个关键词，心里暗暗抱怨：还真是个寡言的家伙。
看来，他匿名寄来两名少女的血迹，并不打算就此暴露身份，只是提点自己调查的重点。
指尖离开血迹，白色和血色迷雾纷纷退散，消失不见，剩下眼前的现实漆黑。
高零打开侦探事务所的灯光，眼睛突然接触到白炽灯，刺得有些疼。
鉴定这块血迹中的血液成分吗？
高零小心翼翼拿起白布，蹙眉想了想，只能拜托一个人了。
手机界面显示“等待对方接听”，久久地等待，直到自动断开了信号。
高零抬手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点，君岚应该能接听电话才对。
君岚决定留在门口偷听的时候，她就小心谨慎地把包里的手机调为静音状态。
晚饭之前，本该是爷爷君展翔邀请来的韩立元，突然和父亲单独交谈起来，两人还说要一起去地下酒窖选今晚配餐的红酒和葡萄酒。
韩立元究竟是什么人，在君家的关系网那么好，不仅爷爷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连父亲都让他帮忙挑选配餐酒。
出于好奇的跟踪，却听到了意外的话题。
“两名失踪少女和许文蕙都回收了，我会尽力而为。箫澜的情况也大有好转，希望能顺利解决吧。不过，莫关这次出了点小岔子，需要劳烦您帮忙解决。”
韩立元随手挑了一瓶法国庄园产出的白葡萄酒，语气低低地说：“这瓶酒怎么样？”
君可为接过去看了一眼，摇摇头：“再斟酌斟酌吧，孙扬明的事情也一样，那项研究也一样，都要重新斟酌一下了。我父亲那边，先不要惊动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
“明白，我可是一名医生，首要的工作，自然是保证老爷子的健康。”
“父亲不能倒下去，否则局面就会失控，没有人在背后支撑，孙扬明可干不出那么大胆的事情。君岚那次的事情，也要好好调查清楚。”
他们交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重新提高声音的时候，已经变成研究哪一年产的白葡萄酒更适合今晚的菜单，更有可能得到君展翔的赞许。
跑出地下室，君岚才喘出一口大气，心脏还是跳得乱七八糟。
两名失踪少女、箫澜、许文蕙和孙扬明都跟父亲、韩立元，甚至爷爷有关系，这是不是意味，自己至亲之人，和林安儿疯狂死亡事件、箫澜发疯杀人事件、游沐发疯自杀事件都有关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