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96、剥皮恶魔(十五)

单轶听着江瞳训斥杜宇的话,不禁唏嘘。而当事人杜宇却是被训的无话可说,窝囊呆在那里,委屈看着江瞳,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被家长训骂的孩子。这个时候,单轶小声的在江瞳耳旁,低声劝她说:“有点言重了……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桥,不会一桩婚。”

单轶的劝言出口,江瞳也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内容欠妥,只是奈何刚刚一阵邪火冲昏头脑,令她口无遮拦。

“对不起……”江瞳道歉。

“没有没有,我知道您也是关心我。”杜宇摆手谅解,说,“我确实也是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太不负责了,尤其是作为一个具有医学背景的学生,是我惭愧。”

江瞳瞬间说不出话来了,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当初她看到蔡老训斥学生时的场景,她原本以为自己跟蔡老是不一样的处事风格,标榜自己对学生具有足够的包容力和耐心,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她对于学生的干涉度和蔡老也没什么两样,然而更令她纠结的是,她不知是怎么了,整个人好像已经成了一把锈旧的火枪,只要遇到一点诱因,就会走火,伤及无辜。

“铃铃铃……”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尴尬。单轶转身接听起来,听听筒对面说了一会,而后极其讶异地说道:“郝冬来自首了?”这一刻,鸦雀无声,江瞳和杜宇同时表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郝冬说了他为什么要残忍的杀这么多人的原因了么?”重回专案组,江瞳张口就问,虽然她对郝冬也有过合理怀疑,但作为之前接触密切的熟人,她一时还是难以接受郝冬就是剥皮凶手这样的现实。

“他的原话:觉得那些偷猎者是来自阿鼻地狱的恶魔,他们用残忍的方法残害了与我们一样具有生存权利的生灵,还将他们的皮毛、骨肉用作商品贩卖谋取利益,可是国家却对他们采用了微不足道的惩罚方式,跟那些生灵的惨死相比较根本不公平,所以既然国家不能给那些应该被清洗出人间的恶魔应有的惩罚,那他只能挺身而出,替天行道。”专案组负责人答,“他不认为他这么些年,用剥皮这种方式杀死那些人有什么罪过。”

“证据都对的上么?”江瞳问。

“我们在他祖屋里找到了储量的朱砂以及用来提炼**水银的工具,还有那些被剥下来的死人皮,新旧不一,一共是10张,按照已经发现尸体的数量计算,人皮数要超出,我们已经派出另一队人,根据他供认的另一个藏尸地点,去挖剩下的尸体。”专案组侦查员说。

“果然,还有其他的埋尸地点,那晁军的尸体是不是他先买到了新的埋尸地点,然后有人又把尸体挖出来,挪到了他原来藏尸的树林里?我就说殡仪馆发现埋尸位置土壤成分,跟裹尸袋表面黏附的土壤怎么有那么大的差别,果然有了应证。”单轶一听专案组员说郝冬还有别的藏尸地点,激动地插话感慨道。

“嗯。”专案组负责人点头。

“那些死者的内脏呢?”江瞳问。

“据他说,他都剁碎扔进城外的河里喂鱼了。根据他的供词,

我们已经派出人手去相应的河流区段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出晁军的内脏残余了。”专案组侦查员答。

“啊?!”杜宇大惊失色,道,“那岂不是咱们这么多年来都喝了受污染的水?!”

“汞是用来做外表剥皮用的,内脏是用一把美工刀分离,然后用菜刀剁碎的,所以污染程度还好。而且咱们城里的河是活水,通江海,他的杀人频率也不是十分密集,所以河流自净系统会把为数不多的污染成分消化掉。况且这么些年也没曝出过咱们的水源重金属超标的消息,应该污染量还是不大。”一名专案组侦查员说。

“那他有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自首,又为什么要顶风作案?他应该不会不知道,之前被他掉包出来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发现了。而且,他为什么要把对丁队不利的证物放入装晁军的裹尸袋里?”单轶问。

“诬赖丁支队的人肯定另有其人,不会是郝冬。”专案组负责人否认,说,“因为他自首的原因就是为了丁支队。至于为什么尸体会在殡仪馆后面的树林里,他说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在殡仪馆树林因为大雨滑坡,警方发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就已经放弃那片埋尸地点,这次犯案,是他沉寂了7年以后的第一次作案,他原本为了避免行迹败露,还特意把尸体埋在了远离殡仪馆有一千多米的荒地里。”

“这个挪尸的人,很可能也是留下证据污蔑丁支队,以及到殡仪馆认尸的那伙人。”专案组组员补充。

“那么也就是说,丁队的嫌疑洗清喽?”杜宇插话,问道。

“嗯。丁支队的嫌疑已经彻底洗脱了,剥皮凶手基本确定是郝冬没有疑问,白子诚的死亡时间上,丁支队有很充足的不在场证据。”专案组负责人点头。

“可是做这事的人究竟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事的目的,现在也无从查起了吧?”单轶问道。

“不光是这样,还有杀害白子诚的凶手。但起码现在能明确一点,挪尸人和杀人的人肯定不是同一拨。”专案组负责人说。

案情讨论到这里,所有人进入了节点沉默,片刻之后,江瞳首先叹息一声打破沉寂,说:“只是可惜了郝冬……他太极端了。”

“哎……”单轶也不禁感慨,“他完全可以不用走上这条路……”

“其实这个案子各项证据虽然有力,但是却有没有那么充分,郝冬本来可以继续撑着,一开始我们的人在他祖屋里并没有找到那些人皮和朱砂,他隐藏工作做得很好,搜查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要不是他主动来自首,将所有信息坦白招供,可能我们不会这么快就拿到指认他是凶手的有力依据。”专案负责人说。

“关于他为什么半夜三更来局里自首,他自己表述,是因为他意识到,如果这件案子没有找到真凶,丁支队就很可能会被指认为真凶成为替死鬼,或者即便不会因此而被判处死刑,也会因为受到这起案件的严重影响,而毁了往后的职业生涯,他认为丁支队是好人,所以他决定站出来,不能让丁支队因为他毁了。从这方面看来

,郝冬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专案组员继续补充,说。

“哎……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郝大哥……”专案会议已经结束,踏上回家休息的行途,杜宇惋惜,道。

虽然这场说起来也是沉积多年的难案得以破获应该是极度振奋人心的事情,但参与整起案件的江瞳三人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如释重负的感觉,一方面是因为案件至此只是了解了一部分的案情,另一方面大家也是为了一个相识相知的熟人一失足成千古恨而感到叹惋。

“世间最不应该采取的就是以暴制暴的解决方法。”江瞳仿若是自言自语地怅惘,道。

“虽然郝大哥走上这条路的究因,其心可悯,但是他真的太极端了。”单轶也叹惋,道。

“嗯,另外也可见郝大哥待咱们的情谊真是很深。”杜宇肯定。

“觉没觉得这次专案组的人智商明显比之前提高了不止一倍?”江瞳说。

“这还快啊?我觉得他们完全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才是,要不是郝大哥的仁义,他们现在可能还对着那几具尸体一筹莫展呢。”杜宇扭头看向提出这样假设的师父,强烈反对道。

“嗯,感觉他们前后水准确实有所区别,尤其是办案思路所有人就好像突然给大师开了光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单轶说。

“这哪儿是开了光啊,完全就是他们其中某位组员祖上有德,庇佑到了后代祖孙,顺带给他们碰上了狗屎运才对。”大概是因为还接受不了郝冬是剥皮案件主凶的现实,杜宇仍旧坚持不懈地黑专案组,道。

“小杜子,你有点意气用事了,咱们平心静气客观评价,专案组后面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至少当咱们把目光落在运尸工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盯上了郝冬。”单轶劝道。

“哼,总之我就是不认可他们,他们要是真牛,把杀白子诚的凶手也逮到啊,而且他们那么牛,怎么连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现过身,调包、诬赖丁队的人也抓不到?!”杜宇辩驳,“反正在我眼中他们就是一群怂包,改不了。”

“我也想知道。”在杜宇孩子气地闹情绪时,江瞳仿佛天外飞仙一般地来了这么一句,把车里的两个人都弄闷了。

“师父,您也想知道啥?”杜宇疑惑。

“我也想知道杀白子诚的凶手和换尸体的凶手他们分别都是谁。”江瞳回答,然而她讲话的时候,目光飘忽没有交点,仿佛已经神绪抽离。

“是啊,这次剥皮案件破获以后,留给咱们最大的两个谜团就是这两拨人了,估计明天等专案组把案件结果报上去,紧接着至少又会成立一个针对于白子诚死亡案件的专案组吧。”单轶在前面应声,说,“我觉得这两拨人肯定有某种关联,而且调尸的那波人肯定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要不是他们,咱们估计也不会注意到被调包的尸体根本不是濮元伟而是白子诚,也更不会注意到白子诚的真实死因。”

江瞳没有回话,她脸色深沉地扭头望向了车窗外面,满怀心事,似乎正在思考着些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