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36、远光灯下的罪恶(八)

“呃……”显然,江瞳的要求让陆郑宇有所顾虑,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当先确认,道,“你想查谁?你先说给我听听,我看看我能不能……”

“我不会让你为难,这两个人都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只是我的账号权限看不全他们的资料。”江瞳打断陆郑宇,以主观暗示的语气消除他的顾虑说,“帮我查一下霍老六和方庆。”

“你怎么突然想要这两个人的底细?”陆郑宇不解。

“这两人有什么问题么?怎么觉得所有人都对它们都避犹不及?!”江瞳极其恼火。

“呃……不是对它们避犹不及……”陆郑宇蹙眉作难。

“那为什么?他们的库里的资料不会平白加密吧?”江瞳质疑。

“呃……”陆郑宇无可辩驳。

“行,那我换个问法。”江瞳说,“方庆的儿子方恒一,是霍老六指使人害死的么?”

“从当年采集的到证据来看,除了霍老六有作案动机,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而且当时也有污点证人指明,说霍老六曾经扬言要让方庆付出代价,其中一点就是要方庆断子绝孙。”陆郑宇肯定,说。

“没有更好的人选?只是扬言?这样的证词可信度也太低了。”江瞳不接受,“那也就是说,方恒一的案子根本不是死案,不排除霍老六有被冤枉的可能,始作俑者也可能另有其人?”

“呃……算吧。但是霍老六当年罪案累累,已经到引起人神共愤的程度,只是当年警方苦于抓不到证据,方恒一的案子只是把他送去他该去地方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陆郑宇说。

江瞳沉默了,又是一个只要“罪有应得”,就可以“不计手段”的执法调调,虽然江瞳从价值观点出发,是认可恶有恶报的这条公理,但,如将霍老六绳之以法的方式,是使用一个完全立不住脚的罪证,以具有“栽赃”嫌疑的手段操作达成;那么这样的行径,就令本来以光明正义自居的他们,沦为了跟诸如霍老六一流的无耻之徒,同样不齿的地步。江瞳心绪复杂,斗争了许久,才又开口:“宁继仁的案子,后来你们还有什么更多进展么?那份下落不明的材料,找到了么?”

“没有。跟其他类似的案子一样,最后沦为了无头公案。当时我们通过与宁继仁家里人取得联系而挖出来的余宝现,在被我们盯上之后没多久,也离奇死亡了。”陆郑宇叹息说。

“离奇死亡?”江瞳重复陆郑宇的话,语气中充斥着无可奈何,她苦笑道,“怎么每次都是在真相要被揭示的前一秒,这些关键人物都会离奇死亡?!难道那帮人就没什么新鲜的套路?”

“呃……套路是老,可难敌它成效显著啊……”陆郑宇尴尬附和。

“算了,估计在你这儿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面对陆郑宇无休无止的回避,江瞳彻底放弃了,烦恼地扭脸去看路旁的道路,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这时的天色,竟

然是白昼……

“江瞳。”在江瞳扭过头来想要问陆郑宇的同一秒,陆郑宇发话,问她说,“我能问你为什么要会厅里么?”

“我想去找罗队,既然你们都不愿意为我提供断案依据,我只能去找批准我立案报告的罗队了。”江瞳大方回应。

“江瞳。”陆郑宇又一次叫了江瞳,他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说,“还记得节前我跟你在休息区里说的话么?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轻易信任任何人的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提高警惕,不要钻牛角尖,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

江瞳听陆郑宇话里有话,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正思量着要怎么接陆郑宇的话,就感觉身下的车子已经停止,同时她听陆郑宇的嗓音在耳侧传来,说:“别再想那些你了解不了,也控制不了的事了,你当务之急,就是好好休息。回去吧,暂时别去厅里和市局了,呆在家里,先把你透支的精力养回来再说。”

陆郑宇说完,把江瞳的皮包塞回到她的手上,江瞳这才意识到,陆郑宇竟把她送到了住所小区的大门前。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的?”江瞳惊讶质问。

“是你告诉我的呀。”陆郑宇无辜道,“你被车撞以后,送到医院,医生问你基本信息的时候,你自己说的。”

江瞳狐疑看向陆郑宇,对方万分肯定地又点了两下头。于是她只好作罢,走出车外,关车门的刹那,她又忍不住开口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横公是谁?”

“横公是一个我们也想知道的人。”陆郑宇神色捉摸不定,他面对着江瞳回答。江瞳终于接受现实,黯然转身,缓步走进了小区门里。

回家的小径眨眼即过,江瞳抵达家门前,不急进门,她下意识转脸回望对面罗逸晨家,此事正是家门紧闭。

江瞳脑子里思虑碰撞,回想起陆郑宇两次对她话外有话的忠告,完全是在传达体制内高层存在“内鬼”的讯息;转回眼下,看着对面的家门,江瞳联想到那个看似和气热心肠,但诸多行径都十分可疑的罗逸晨,尤其那句他亲口承认的:“我们同姓罗,是亲戚,你们的罗队是我小叔。”

一切似乎想明朗了:如果说罗逸晨是暴露江瞳精神状况的那个人,那么罗队恐怕就是陆郑宇口中隐而不宣的“内鬼”?

一念及此,江瞳眼前景象骤然发生扭曲,等再次稳定,她已经又回到了与单轶、罗逸晨一起“逃亡”的路上。他们穿过走廊,顺楼梯向下,赶到省厅大院,三人分路,江瞳选择坐上单轶的车逃离是非之地。

“接下来你想去哪儿?”车子驶出是非之地,单轶问江瞳。

“单轶,我问你,为什么你说我是案件嫌疑人?”江瞳冷静发问。

“你还记得春节长假刚过,就有一个人来局里自首,说他在正月里剃头,害死了他老舅么?”单轶说。

“一人剃头害死了老舅?”江瞳低声重复关键信

息,以唤醒自己脑海深处的隐藏记忆,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随着记忆被层层挖掘,已经被淹没的碎片画面重新连接成串,形成一场类似电影一般的情节在眼前播放,首当其冲展现在江瞳眼前的,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

随后,江瞳看到了身着隔离服,手拿卷尺,正在对尸体进行尸表检查的自己。江瞳对映像的感知越来越深切,好似她的意识附生入了当时处在解剖现场中的自己。

“死者身长176厘米,体型偏瘦。”江瞳看过手里卷尺的刻度,说。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成巨人观了,这是冬天,估计怎么也得死了1、2个月了吧。”在旁边做记录的包法医说。

“死者被发现的地点是室内,尸体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现在又是处在供暖期间,恐怕没有2个月那么长。”杜宇在旁边发表着不同意见。

“嗯,对,环境和气温对尸体的腐败程度判断影响很大。”包法医点头认可,“那么加上当时现场的环境温度,也就相当于春季尸体的腐败速度,那么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

江瞳没有插嘴杜、包两人之间的讨论,她静静听着,观察了片刻死者袒露的皮肤,在死者的胸腹上分别按了两下。

“师父,死者胸腹有什么问题么?”杜宇的声音传来,问到。

“给我一把手术刀。”江瞳没有着急回答杜宇的问题,而是要求对方给她递一把手术刀。

接过手术刀,江瞳按照自己指压的位置切了下去,巨人观的尸体虽然千般不好,但在需要进行进行组织分离的时候却给尸检操作者以不小的便捷,必过因为组织液化,腐败的**浸入组织的各个层段,也给肉眼辨别组织状态增加了一些难度,江瞳小心翼翼地分开一层一层,终于在最后一到下去,露出了隐藏在肌肉组织深层的出血痕迹。

有所发现,江瞳暗自坚定了在下刀之前的推断,她一鼓作气,扩大了组织的分离面积,一下子,集中在胸口,部分扩散顺肋骨分布走向至腹部,深层肌肉大片状出血的痕迹顿时展露眼前。

“嘿!这么大片的出血迹象。这种损伤通常是在作用力巨大,作用面积大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呀。”杜宇在旁边说明道,“高坠么?可是死者是仰面在室内被发现,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他是怎么出现正面的深层肌肉大片状出血呢?难道是死前形成的?”

江瞳听着杜宇的说法沉吟,同时等现场负责摄影的同事上前,对已经打开了肌肉组织的尸体进行拍照固定,片刻后她决定道:“把尸体转过来。”

“现在么?”杜宇诧异,看着死者已经被分离的七零八落胸腹,开放的组织内不停冒着腐液的尸体,做难道。

“对,把尸体转过来。”江瞳确认。

“来吧。”杜宇还在犹豫,包法医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记录表和笔,加带上手套,走上解剖台,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