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08、红衣男孩(十二)
江瞳从耳边拿下手机,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抹红记,定睛一看,发现手背上的红色是一种粉质感的有色粉末造成,从颗粒的粗细来看,成分应该是朱砂,然而回想今天截至现在,江瞳并没有去到什么类似可以蹭上朱砂的地方,这哪儿弄上的朱砂呢,百思不解下,她不禁怀疑,难道又是谁在跟她故弄玄虚。
“江法医。”江瞳用手蹭了蹭手上的朱砂,这时,从她身后的位置传来了一个声音喊她。江瞳应声扭头去看,只见走廊对面,秦九正站在那里,含笑对她招手。
“九爷,有何指教?”江瞳在知道秦九就是骗余关花大价钱买护身符的“大师”时,就对他没什么好感,所以听这样一个人叫自己,江瞳的态度和语气也自然不会客气,半步不挪地站在原地,问。
“江法医对我有点成见啊。”秦九看江瞳不愿靠近自己,只好主动移步去靠近江瞳,说。
“哦,有么?”江瞳面无表情。
“也正常,你是法医,是学医的,又为社会主义奉献青春,崇尚唯物主义学。当然对我们这种传承老祖宗手艺的唯心主义,嗤之以鼻。这不怪你,大部分科学信徒,都觉得我这种人满脑子装的,都是招摇撞骗的把戏。”秦九说。
“难道不是?不然怎么在有人去找你指点生路的时候,你不但没有指给对方去好医院治疗的明路,反而传授的是些见不得人的阴损招数?”江瞳反问敲打。
“事情说得这么含沙射影可就不好了,我也并没有只给老张指了那一条绝路啊,我也是好心指给他好多解决问题的方法,其中当然不乏去找好大夫,积极接受治疗,只是他自己主观摒弃掉了我的这个建议,非要选择他认为比较有保障的方式。”秦九大喊冤枉,“我就是个研究易理的,怎么平白无故招来这么个人命官司。”
“哦,这么说来,你倒还是很仁义了。易理我也有所涉猎,我并不排斥这些古老的预测思维,但你利用老祖宗留下的高深智慧装神弄鬼,蛊惑人心,就实在太令人不齿了。”江瞳厉色,道,“要不是因为你有意暗示,村子里那些信徒会对这些本来可以很科学看待的事物,这么盲从?我敢说,你用来蒙蔽村名的那些命理推测,无非就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江法医,你太高看我的影响力了,先不说我是不是可以蒙蔽村民。光说你对信仰命理的批判,是,神鬼之言是有诡辩之嫌,但有时候话说的那么透就不好了,人大多时候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想要信服的思想呢?只是他们在从道听途说到深信不疑的过程中,寻找到了某种可以让他们内心安宁的依托罢了。而且,人不就需要一些寄托去坚定他们行事、生活的信念吗?事实上,世界上很多国家也正在证实有效,精神信仰带给人们的实际支持和好处。当然,有些人对信仰的发心,会带来正向结果,同样,也就会有另一些人对信仰的发心,会带来不好的结果。可是,这不正是它最符合科学理论的地方吗?”秦九狡黠一笑,以一副天经地义的口吻,说,“而且这个世界未知数太多,你怎么就觉得那些只是暂时用已知理论无法解释的事,就一定是子虚乌有呢?”
“您这套偷换概念的套路真是炉火纯青。”江瞳说。
“瞧瞧您这话说的,怎能尽把人往坏处想。”秦九讪再笑。
“那么,我手上的朱砂是您显得神通吗?”秦九一来
二去的这番话,突然提醒到江瞳,她把手背上还没蹭净的朱砂,示给对方,问道。
“哦,这个啊,确实是我拜托所里朋友给您抹上的。”秦九说,“江法医,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恐有劫难啊,朱砂有辟邪之用,说不准可以为你化解即将遭遇的灾祸。”
“看来我要好好酬谢你了。”
“不用不用,咱们相识也算是有缘,算是我为了结交你这个有头有脸的朋友,做的顺水人情吧。”
“那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江瞳反感,拱手作别。
“江法医,你知道飞蛾回魂吗?”又是江瞳要转身的瞬间,秦九叫住了她,待她转身,秦九说,“如果要是在家里看到了,千万不要打,那是家里已故去的亲人化作,是因为故人对生人还有留恋,思念就会化作飞蛾回到生前的家中,如果家里发现了飞蛾盘绕不走,一定不要伤害它,那有可能是你故去的亲人回来探望你。”
江瞳听话眉头一蹙,没有说话。秦九紧接上又来一句,说:“不过听余警官介绍,江法医家堂上双亲俱全,这话说的多余。你别介意,我就随口一说,您随耳一听,别往心里去。”说罢,不等江瞳有反应,径自先向派出所出口走去。
跟秦九分道,江瞳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回行的勘查车,又以最快的速度钻入车里,然而本来以为自己是拖后腿的人,却意外在上车之后,发现后座上本来该坐着杜宇的位置空空如也——杜宇又不见了。
“杜宇呢?”江瞳向副驾的单轶发出似曾相识的问题。
“不是去找你了么?”单轶说。
“我没看见他啊……”江瞳话刚出口,就看车窗外,杜宇吭哧吭哧地正往这边跑来。
“诶呀我的妈呀,总算是回来了。吓死我了……”杜宇开门刚上车,就摸着胸脯,喘着粗气,说。
“怎么了?案子不是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嘛,你还有什么可吓的?”单轶在前座调回头侃。
“不是。”杜宇胡撸着自己的小心脏,心有余悸地解释说,“刚才我回去找师父的时候,撞到鬼打墙了。就在我进所里找师父,走了一圈找不着以后,就开始一直在走廊上打转,怎么绕都绕不见出口。”
“哈?你这说的太玄乎了吧,眼前的派出所就那么点地方,这都能迷路。”单轶说。
“是啊,所以是鬼打墙啊。不然我怎么绕不出来。”杜宇强调。
“什么鬼打墙,你这完全就是一种情况。”单轶嘲笑。
“啥情况?”杜宇诧异。
“懂什么叫做疑心生暗鬼吗?”单轶说。
“什么玩意!师父,您也不管管轶哥。”杜宇说不过单轶,扭脸来向江瞳告状。只可惜江瞳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从杜宇巧言狡辩的谈聊外,发觉了他竭力掩藏的小九九,趁他不备,一把将他藏在口袋里,遗露尖尖角的小纸条抽出来,问道,“你真的是去找我了么?那这是什么?”
“这……”杜宇慌张,没料到自己“机关算尽”,还是没逃掉师父的火眼金睛,于是坦白说,“其实我是去找九爷给我批婚姻啦,但是等他给我批完婚姻往回赶的时候,确实遇到了鬼打墙,这点我没撒谎。”
杜宇的坦白,坦诚得令车内包括李师傅在内的三人尴尬症都要犯了,不过,这也提醒了一直致力于掰正杜宇三观的江、单二人——想
要扳回杜宇从脑至心,植根深重的迷信劣根,估计还得需要一个漫长而艰苦卓绝的斗争过程,干急只能自找罪受。
车外路景驰骋后退,江瞳们又回到了市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季满处萧索的缘故,连江瞳在内,所有人都变得特别容易乏累。尤其是江瞳回到省厅之后,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些出差期间的滞留事物,就早早下班,回家去了。
没有搭乘便车,江瞳乘坐公共交通回去,在回家路上,她在一边继续尝试联系上母亲的同时,一边搜查着一些关于伪基站设备的信息。时间飞速流逝,眨眼间就到了家。
江瞳打开家门,天色已经入夜,打开灯,家里花白一片,显得很冷清——倩倩还没回来,江瞳习惯性走去现在已经是倩倩在居住的房间门口发了会儿呆,随后转到自己的房内,一个背身,瘫倒在床上,整个人就如同没了筋骨,动也动不得。
江妈还是没有联系上,江瞳木然地望着天花板,满怀心事。
“铃铃铃……”电话铃声猝然响起,令江瞳整个人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坐起来,立即接通电话。
“喂……”江瞳刚问出声,紧随其后的“妈”字还未发音,就听一个尖利古怪的嗓音在听筒里叫嚣,道,“我是一个很没耐性的人。”这个嗓音明显是被某种仪器掩饰,改变了原来的声调,但从讲话的口气还是能判断的出来,对方应该是一个狠厉的角色,不论男女。
“是你干的么?”在听出电话那头人大概身份之后,江瞳开口质问。
“现在只是给你一点警告。”电话那边的人嚣张而粗鲁,说,“我要处理谁,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我想知道什么,大罗神仙也瞒不住!这次动一个老了没用的,你要是还不吸取教训,就动个年轻的,你那个在商场里当个会计的侄女,难保不是下一个……”
“你究竟想要什么?!”江瞳愤怒。
“哦,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没弄清我要什么?你这样的智商,我真是要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该不该大费周章的对付你。”电话那边的人轻蔑道。
“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但我仍然不知道你要找的人下落。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对方联系我了,他给了我一串数字,还有一句话,你想知道是什么,就要先停止对我家人的伤害!而且,我警告你,别动我的家人!”江瞳说。
“呵呵,”电话里的声音冷笑,道,“开始学会跟我讨价还价了。你现在应该搞清楚你的谈判处境?在我还没跟你讨价还价之前,你还不够格。说吧,你知道什么?”
江瞳听电话那头人的口气,决心反将,说:“你既然什么都能知道,问我不是多此一举?你自己去弄清楚不就得了。而且,即便是我告诉你,你怎么保证我说的就一定是实话?”
“哼,我会知道,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电话里的嗓音阴鸷无比,话说到此,电话讯号就突然中断了。
江瞳怔怔取下手机,心里就像是揣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余光无意间,扫到屋子墙角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斑块,她不禁落眼细瞧,那斑块竟然在微微颤动,走近再瞧,发现那黑斑,原来是一只硕大的黑翼夜蛾,一瞬间她禁不由想起,回来前,在派出所碰见秦九时对方说的话。
“铃铃铃……”正当江瞳陷入沉思,手机又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