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纵马伤人
王氏看着躺在床上面色阴郁的儿子,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想起大夫说的,自己儿子这辈子可能就成了半残不残的废人了,心内唏嘘不已,忍不住轻声抽泣了起来。
“哭,哭什么哭,给我哭丧呢。”
王氏被他训斥的面色一僵,一声哽咽卡在喉咙里,想哭又不敢哭。被儿子这么一训,王氏心内委屈又心酸,但是想起儿子所受的委屈,又心疼不已,只是捏着帕子不住的擦眼泪。
薛甲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自己从将军府出来的那一幕。
那时候求娶是安合失败,他颓丧着脸从将军府走了出来,那时已是黑夜,路上行人也没有几个,他一路沿着路,因为被是安南打伤,走得极慢。哪层想,是安南突然追了上来,不由分说将他提了起来,向后一拽,将他拽翻在地。
薛甲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打得过是安南这种将领似的人物。几拳被他撂翻在地,躺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是安南哪里饶的过他,抬起一脚,又是直接踢在薛甲的命~根子上,薛甲当下就捂着身下乱叫,是安南完全不理会他,环起手恶狠狠的盯着他。
“薛甲,我警告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否则,我饶不了你。”
是安南并没有打算要了薛甲的命,所以踢完那一脚后就直接丢下薛甲走了,不过他那一脚也等于是要了薛甲的半条命。
是安南走后,薛府派来寻找薛甲的人也到了,瞧着薛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走。
入了薛府,又马上请来了大夫诊治,薛家本就是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闹的人尽皆知的大宅子,薛家这一受伤,众人同情之余又未免心内嘲讽奚落,毕竟,这薛甲伤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当然,若不是仇怨颇深,谁会特意如此伤害薛甲,结合这薛甲花花公子的臭名,想来,肯定是做了什么有违人伦的事。
薛家的人各个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又碍于薛老太太向来疼爱这个长孙,故而无人敢直言,可众人看薛甲的眼神,讽刺意味那么明显,还有那尖酸刻薄的话语,这薛甲又岂会不知。
薛甲醒来之后,得知自己已经变成半个残废了,一颗心,就如同扭曲了一般。他恨是安合,更恨将军府。
是安南不是不想他娶他的妹妹嘛,他就偏要娶。而且要将他的妹妹娶回来,在是安南的眼皮子底下虐待她,才能报了这今日断根之仇。
“儿子啊,你说,到底是谁将你打伤的,我定要让你爹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薛甲心内愤恨至极,看着王氏信誓旦旦的样子只觉得心烦,但是,有些事,他还真的需要王氏来做。
“姨娘,我想娶是安合。”
“什么?”
王氏瞪大眼睛望着儿子,伸手摸了一下薛甲的额头,心想着,儿子是不是被人打傻了,或者是受的刺激太大开始说胡话了。
本来,薛甲虽是戍子,但确是排行老大,在家中又极为受老太太重视,薛长封对他也很是上心,还想着撮合他与是安合来着,不过人家当时就拒绝了,那时薛甲并未受伤,是安合就看他不上,这会儿,薛甲已成半个废人,那人家自然更是要躲的远远的了。
薛甲想娶是安合,这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薛甲看出王氏的心思,心内冷笑,连自己亲娘都觉得不能办到的事,他就偏偏要办。
“我告诉你也无妨,我今日强暴了是安合,这伤,就是拜她哥哥所赐。”
“你…你个逆子,你知不知道,是安合还在孝期,你这样,不怕遭天天雷劈吗?”
王氏一听薛甲竟然犯下如此大祸,坐立不安,紧张的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这要强暴的是个普通人,薛家还能替他出头,可偏偏,薛甲招惹上的是将军府的人。
是安合虽然只是一个戍女,可在人丁稀少的将军府里,她可是很受重视的,而且她还有个出了名的将领哥哥是安南,光是这样大的背景,就不足以让薛家的人招惹她,可偏偏,这个逆子将人家强暴了。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薛甲,要不是他现在受伤躺在床上,她真的要将他揪起来问罪。
“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薛甲躺在床上,脚不能动,但脸上,却明显闪过一抹阴郁之色。他是为了是安合才落的如此下场的,不拿回来,他怎么甘心。
“我向是无勋求娶是安合,但是安合拒绝了,我们必须要娶到她。”
“可是,你都跟她有肌肤之亲了,她还不愿意嫁给你,那肯定是对你没上心,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薛甲淡声答道,精明的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你明日就跟爹说,就说我与是安合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约定三年之后,她守孝完毕再结婚,而你,趁机偷溜进是府……”
薛甲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让王氏听的心惊胆战的,她不断询问,眼底满是焦虑。
“
这样,真的行么?”
薛甲不悦的瞥了一眼王氏,不耐烦的摆摆手。
“就按照我睡得做,不会有人发现的。”
王氏漠然点头,为了儿子的幸福,她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王氏便请了薛长封,带着王氏一起到将军府赔罪,而且几人还商议,三年孝期过后,若是是安合有意嫁与薛甲,那么,两家联营是必然,若是安合不愿意嫁与薛甲,那他们也只能深表遗憾。
达成这样的协议,是无勋很是欣慰,这一下,所有难题都解决了,一切只看三年后的是安合会做何选择,但总归,这三年里,他无须再为此事操心。
送走了薛长封夫妇,是无勋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殊不知,一场算计却还在后面。
昨日,宫珉琛就歇在思宁苑中,睡的很熟,是百合见他面露疲惫之色,心内怀疑是否是皇上病重,遂多嘴问了一句,那只,却从宫珉琛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原来,是宋国的雅和公主与五皇子宋南笙近日要来皇城,据说是为和亲之事。
宋雅和乃是大宋国皇室嫡出的公主,身份显耀,自小受尽宠爱,此次,她来和亲,京城局势势必会大乱。皇权争夺本就已经剑拔弩张了,这宋国 公主一来,只怕各方势力都会想尽办法来巴结于她,求娶宋国公主,可就等于是寻求到了宋国的支持。
是百合轻叹口气,京城局势越来越乱,现在的平静,不过是假象,京城的水,已经开始搅浑了。
不过是百合向来心大,乐观,前一秒,还在想象着十分残酷的夺嫡之争,后一秒,她瞧见街上热闹,便吩咐珠翠收拾一番,坐上马车,出了将军府。
不知为何,一出将军府,是百合总是隐隐有一种预感,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她,那眼神冰冷,直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当是百合回过头来望去之时,又觉得没人,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存在,直到,她所坐的马车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颠簸。
是百合掀开帘子,只见空阔的马路上,一个粉色衣裳的女子突然冲了出来,直接倒在他们的马车面前,而车夫驾着马车,被这突然来的一幕吓到,却还是一挥鞭子,将马车调了个头。
那马儿虽然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掉头,不至于踩死那倒在地上的人,可到底还是踩上了那倒在地下的女子脚上踩了一脚,女子痛苦的惊呼声还未传进耳朵,却见受了惊的马儿一路狂奔,完全不受控制。
是百合与珠翠坐在车内,被马车晃荡的左摇右摆的,颠簸的很是痛苦。而车夫,一个劲的挥舞着长鞭,却压根制不住那马尔。
是百合瞳孔一缩,没有一丝犹豫的,冲出车厢,一脚踹下那车夫,自己坐上了马背之上。
车夫大惊,这个时候还坐在马背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车夫捂住眼睛,他不敢想象要是大小姐在这里出了事的严重后果,可是,他人已被踹下马车,再要上前也是徒劳,不过是徒增马儿受惊的程度了。
车夫以为,这一次大小姐是不死也的被马甩下。这么快的速度,肯定也是只能落得个身受重伤的下场,所以只好闭上眼睛,在心内祈祷。
哪想,预料之中的被马甩下的是百合,此时竟然死死的环住马脖子,整个身子吊在马背上,看起来孤立无援,可一过一会,是百合直接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快速而准确的划破马儿的腿,一股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马儿向前跑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是百合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中滑下一包药粉,放在马儿的鼻间,让马儿嗅这味道,这药粉乃是安神的药粉,是百合特意交代宫珉琛将剂量放重了一些,马儿闻了这味道,速度慢慢慢了下来。
是百合轻轻拍打着马背,轻唤一声“停下。”。
那马儿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竟然真的长嗷一声,停了下来,这一路奔跑,虽然损伤了不少财物,好在却是没有伤到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百合下了马,一直坐在马车上亲眼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的珠翠也下了马车,看着是百合,眼神里又生出了几分恭敬与敬佩。
而是府的车夫,此时也是小跑着追上了他们,看到主子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周围有民众在指指点点,因为他们这一路损坏了不少东西,是百合从怀中掏出一淀金子。交到车夫手上。
“先带着马儿去治伤,然后,剩下的钱去赔给他们。”
是百合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一些,好叫周围的人全部都能听到,那些被马车损坏了东西的人纷纷上前,将损坏的东西折成银两赔给他们。
是百合淡淡站定,这边的事情还未解决完,两个粉色衣裳的女子便气势汹汹的到了他们面前。
“这位姑娘,你们的马车踩伤了我们家小姐,却不管不顾,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眼前这两人,来的太莫名其妙了,是百合蹙眉望着他们,眼底有几分不悦。
“你带我们去看看
你家小姐。”
方才的情况,其实是他们的小姐主动送上来给马踩的,或许说,是他们家小姐被人推了一把,倒在了马车面前,这才有了方才极为惊险的一幕。
是百合与那两个粉衣丫鬟一道,原路返回,就看见了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停抽搐的他们家的小姐。
是百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了然。
自家小姐被伤成这幅样子,两个丫鬟却不管不顾,反倒是先来质问起她来,这份忠心,真是可嘉。
“珠翠,带她去医馆。”
“是。”
珠翠应了一声,正欲上前扶人,双手伸出还未碰到那地上躺着的罗衣女子,便被她其中一个丫鬟打断。
罗衣女子眼中的身采骤然消失,苍白的脸色上浮过一丝黯淡与怨怼。
珠翠无法,就连她都看出来了这两个粉衣丫鬟是不安好心了。
“你们干什么?我带你们家小姐去治伤,你们难道想看着她死嘛?”
粉衣丫鬟一愣,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将他们家小姐推入马车前面,好借助是百合的力量,让她一脚被马车踩死,然后,顺理成章的嫁祸给是百合,可是,偏偏,小姐的命大,没死。
珠翠这么一反问,围观的群众也明白了几分,看那两个丫鬟毫不在意他们家小姐的死活,当下便有了几分怒气。
粉衣丫鬟脸色一僵,窘迫着道。
“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是不是对我家小姐心怀不轨,怎么能让你碰她?”
这辩解的话语苍白无力,毕竟,他们若真有心救他们家小姐,早就送她去衣馆找大夫了,何须挨到现在。
是百合弯下身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她们家小姐的身体,只见她的腿被伤到了,鲜血淋漓,大约是骨头断裂了,但是地上的罗衣女子,现在是口吐白沫,眼皮上翻,嘴唇青紫,这种情况,是百合一看便知,是中了毒。
是百合两手一点,封了她几处穴道,护住心脉,她看到罗衣女子绝望的眼里萌生出一抹感激之情,还有,那十分强烈的求生欲望。
另一个粉衣丫鬟见是百合靠近了他们家小姐,近身上前准备拉开是百合,却被是百合一掌推开,狼狈的倒在地上。
粉衣丫鬟挣扎着从地上坐起,面上流露出一抹愤慨之色。
“你纵马踩伤了我们家小姐,现在又来伤我,你们京城的人都是自持身份,随意欺负人的吗?”
这丫鬟一句看似一句质问的话,实则将重点放在那句自持身份之上,是府的马车有标记,大家一眼便能认出,而且,将军府几日前才办的丧事,是家就两位小姐,不是正在守孝的二小姐,那自然就是是百合是大小姐了。那丫鬟一句话就点出了是百合的身份,看来,的确是有准备而来。
是百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说话的粉衣丫鬟,眼底寒光尽现,看的那粉衣丫鬟不由得心一颤。
“你家主子虽受伤,却不至于动荡不得,她之所以口吐白沫,抽搐不停,是因为她中毒了,你拦着我的丫鬟去给她找大夫,是怕被我们发现你不可告人的事吧。”
粉衣丫鬟面色微变,看向是百合的眼神里,难免就带上了几分因为奸计被拆穿的恼怒。
粉衣丫鬟斜眼瞥了一眼左上方,眼神有一丝惧怕,不过还是故意大声叫嚷道。
“你休要胡言,我家小姐明明是被你的马所伤,根本就不是中毒,你这样做,就是想逃避责任吧。”
粉衣丫鬟一直都在质问是百合,可那眼底有的全是焦躁与愤怒,全无半丝担心主子的意思,是百合冷笑,如此拙劣的演技,还想来设计于她,真是,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吗?
毫不在意的讥笑一声,眼中讽刺不屑之意尽显。
“你家主子到底是中毒变成这样的,还是被我的马踩到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百合说完,扬起手,朝在场的人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场各位,若有精通医理之人,尽可来医治这姑娘,她的医药费及诊费,我将军府全包了。”
钱财,对于富贵荣华的将军府,本就不算的什么,若是能以钱财博一个仁爱之名,又有何不可?
在场的人也有明事理的人,眼见那两个粉衣丫鬟根本不顾念她家小姐的伤势,对于是百合这一仗义行为也是有诸多佩服。
其中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走上前来,对是百合朗声道。
“在下是宝仁堂的医者,特来为这位姑娘诊治。”
“有劳大夫了。”
是百合微微颔首,让出了道路,众人合力将那姑娘带入旁边一间酒楼,老人就如是拉了一屏风为那位姑娘诊治。
但那两个粉衣丫鬟显然是心里有鬼,直接上前去拦住那老者,又被是百合一挥手赶走。是百合挑眉问道。
“怎么,生怕你家小姐被那大夫救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