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疯子的供词

五疯子的“供词”

清晨的露珠沾湿衬衫,被秋日的太阳暖暖烘着。逝莲匆匆忙忙的赶往警局,攥在手里的报告足足有拇指厚。

甩了甩袖口,通宵和尸体“交流”的异味已经散去不少。逝莲一脚刚跨进警局大铁门,不远处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蓬头寡面,衣衫褴褛的女人跌跌撞撞的用力推搡几位堵住她的警官,瞧准“人墙”露出的缝隙,快速往警局里冲去。

“快,快拦住她!”几个牛高马大的警官从后面一拥而上,死死拖住女人。

“——救人哪!”从女人嘴里吐出一声尖利的嘶叫。逝莲揉了下头发,一头雾水的向身旁同时停下的几个警察打听,“这是怎么了?”

“唉,”回话的警察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感慨,“这女人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她原来有个十多岁的女儿,能唱会跳,挺可爱,不知怎么的出去游玩时走丢了,这女人为了找女儿,婚也离了,一天到晚就奔波在各个城市之间。”

“那她——”逝莲瞄了眼还在和女人拉扯的警官,语气更加疑惑。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可不敢放这女人进来,”旁边的一个矮胖警察迫不及待的插嘴,一面说还指了指脑袋,“她这儿有问题,找女儿找得疯疯癫癫的,不说其他,光是来这儿报案,说什么看见女儿在某个地方被迫卖淫就有两三次,结果我们赶去全是扑了个空,人家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合法经营,要知道我们警力也有限,哪有时间天天跟个疯子耗哪。”

“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吴锡从警局里走出来,刚好看见现场混乱不堪的场面,“怎么都站在门口,不想干了?”那矮胖警察见吴锡出来,一下焉了,垂下头规规矩矩往里走,整个儿一老实模样。逝莲瞧见忍不住“噗”一声乐了。

围观的警察陆陆续续散开,只剩下俩“门神”一左一右防着女人发疯再往警局里冲。

“吴队长,”女人一下认清来人,猛的冲到吴锡眼前,二话不说“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这次看得真真切切,就在“蓝月亮”夜总会,那帮禽兽不如的畜生正在糟蹋我女儿,吴队长,求求你好心帮帮忙救救她吧,我女儿才刚满十岁哪!”

“快起来大娘,你先起来,起来再说......”吴锡吓了一跳,赶忙想扶起女人,不料那女人下了狠心,死活拉不动。“吴队长,您不答应我就一直在这儿跪着!”女人的声音斩钉截铁。

“去看看吧,”逝莲的声音低了两分,看向吴锡的眼神里又出现了那种莫名的悲哀,“去看看吧,吴队,”见吴锡不吭声,逝莲补充,“毕竟,那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啊......”

吴锡摇摇头长叹一声,终于挥挥手叫来一队人赶去女人口里的“淫窝”。

见逝莲瞧向女人跌跌撞撞跟过去的背影出神,吴锡走过去按了按她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想法,不是不愿意出警,而是这女人口中的‘蓝月亮’恐怕和‘鲨鱼’有联系,犯罪活动一向非常谨慎,即使是我们也很难抓住线索,这次等人赶过去,很可能又是扑了个空!”

“我了解,”逝莲回过神来,摸摸鼻子露出笑容,摊开那摞有拇指厚的尸检报告,“你瞧我差点连正事儿都忘了,这可是昨个儿通宵奋战的结果!”

吴锡刚翻了两三页,就听天杨天峰的大嗓门远远飘来,“这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杨天峰和玄子梁同时出现在警局门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和逝莲一样都整夜无眠。

吴锡看着两人摇摇头,将报告“啪”一声合上,“先进去再说。”

杨天峰一进刑侦科大楼,赶紧到最里那间房的水池里浇了点水到脸上,直念叨,“和疯子打交道这事儿我绝不会再做第二次!”

直到连逝莲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杨天峰这才将作晚的调查结果一一道来。

“昨儿我和子梁先顺着那巷子转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情况,沿路打听,才知道吓疯人这事儿在这一转传得挺广,亏得我们后半夜刚巧碰上两人,不然弄个四五天都不一定能出结果——”

当杨天峰,玄子梁找到其中一个外号叫“毛皮”的疯子时,他正蜷缩在一个垃圾桶旁,神色惊惶不定,衣服早已破破烂烂,找不着一块完整的布。脸上愣是瞧不出一丝人样,整个儿糊满渣子泥巴。这模样倒把毫无准备的杨天峰吓了一大跳。

杨天峰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朝“毛皮”挪动小半步。哪料杨天峰刚动,“毛皮”就像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戒备的盯向两个不速之客。

“你别怕,别怕,”杨天峰赶忙拉着玄子梁退后,也不管眼前之人能否听懂,手忙脚乱的解释了一番,“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打听打听,我俩是警察,主要是想了解这巷子里发生过的事情?”

“毛皮”瞪大眼睛瞅了两人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杨天峰话的含义。想着想着,“毛皮”身体突然不可抑止的抖动起来,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挤出几句颠三倒四的话来,“我看见,我真的看见,是鬼,有鬼哪,她爬出来,不是我的错……”

杨天峰听罢皱了皱眉,刚要追问,“毛皮”一下蹦了起来,撕扯着头发撒腿就跑,嘴里还喃喃的重复刚才的话。

玄子梁瞪了杨天峰一眼,扭身追人去了。杨天峰搔了搔头,也赶紧跟上。

两人跟着“毛皮”追了几条街,终于在条空无一人的巷子堵住了人

“你刚才说的‘鬼’,是不是昨天祠堂里的女孩——仪姚?”杨天峰这次将“毛皮”看得牢牢的,防止他再次“落跑”。

哪知一听到杨天峰的话,原只是一个劲发抖的“毛皮”一下尖叫起来,布满污垢的脸变得极度扭曲,“不要找我,不是我,不要找我,不是我——”

这下不管两人在说什么,“毛皮”只是用走了调的颤音不断重复这么几句。

“你们还别说,那表情可真够骇人。”杨天峰停止了叙述,喝了口随手带来的“龙夫山泉”。

“还有一个人呢?”逝莲见杨天峰停下问了句。

“还有一个?”杨天峰摆了摆手,“别提了,还没等我俩接近就跑得没了影儿,那速度快赶上短跑冠军哪,不过我估计要真追上了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也对。”听完杨天峰的话,逝莲揉揉鼻子点头。

“祠堂。”玄子梁咬着指甲盖补充俩字。

逝莲托起下巴尖接上话,“那一胖一瘦甚至这个‘毛皮’提到巷子闹鬼的传闻都是从祠堂祭奠的女孩——仪姚死后开始。”

无锡的眉头拧成了“倒八字”,“仪姚的死警方了解得非常少,他的亲属并未来报过案。”

“逝莲,你弄得怎么样了?”杨天峰见人都陷入了沉思,把目光挪向逝莲。

逝莲耸了耸肩,“和初步尸检结果差不多,死亡原因确定为胆囊破裂,说的通俗点,就是被活活吓死——”逝莲突然住了口,上次出现在现场不正常的安静在她这话出口的一瞬间再次出现在另外三人身上。

“天哪,”杨天峰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锁骨被捏碎,胆囊破裂致死,这和两年前简直一模一样!”

此话刚出,就连一向镇定的吴锡也变了脸色,玄子梁兀自咬起指甲盖,神情闪烁不定。

逝莲瞧着三人的模样,揉揉鼻子把话接了下去,“我没参与过两年前的案子,倒不觉着这两点有多特别,至少现在看来这案子都和那名叫仪姚的死者相关,会不会是女孩的亲属为了复仇?或者他们死的死,疯的疯,都是那个犯罪团伙——‘鲨鱼’在幕后操纵?”

逝莲顿了顿,见三人的脸色都起了变化,耸耸肩继续,“照天峰的说法,那附近应该还有其他人对这件事知情,不过大概怕惹上麻烦,或者因为地处偏远,死者的亲属文化不多,到最后没一个人来报案,这事儿在社会底层挺常见,既然知情人不在少数,或许我们还可以多找几个人打听下情况——”

“常见?!”杨天峰打断逝莲的话,“我看不至于,社会现在还没混乱到这地步哪。”

见三人瞧自己的眼神都有点奇怪,逝莲摸摸鼻子,赶忙澄清,“我走的地方挺多,偶尔会碰到这种事,偶尔,偶尔!”

“也对,”杨天峰一拍逝莲肩膀,“就两三天假期你也能往外地跑,遇上这紧急情况差点赶不回来。”

这么一侃,几人都恢复了常态。逝莲笑笑,也不反驳。

“找!”玄子梁只吐出一个字,似乎做好下一步打算。

“我们再上那条路找找,毕竟那儿很有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逝莲接过话。

“行哪,你仨儿,”吴锡摇着头看向三人,“看看现在是什么点儿,别一个两个天天熬通宵,案子虽然要紧,但不能将身体搞垮,都回去给我好好睡上一觉。”

三人朝外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仿佛在滴血的夕阳已经染红大半个天空。

见仨儿还想争辩,无锡斩钉截铁的补充,“这是命令!”

逝莲笑得有点无可奈何,“本来想一晚上弄完和他们一起去的,没想到动作都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