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窗
孙一墨面前放着好几份文件，他看着它们从外形到厚度，从质地到光泽看了个遍，就是没有翻动的意思。
请假报告打上去，他就给刘队叫进办公室了。
同一期翻新的办公室，刘队那间墙壁已经泛黄，禁止吸烟的标志被熏得难以辨认，烟灰缸一流排开是古今中午的款式，每一个都堆满着烟蒂。
“关鹏失踪，你还请假？刑侦队一共几个人？小杨休产假，小李要备孕，还有两个去学习深造想出国，你请假？犯罪分子请假吗？人民群众请假吗？”刘队快速的掏出一根烟来对着嘴里那根只剩短短一截的使劲嘬了一口，“你关心关鹏，我们局里面谁不着急，函件，急件发了好几个了。你去有什么用？你会登山？你会搜救？你还去当地指挥来？拎不清！到时候把你也搭进去，我挨家挨户送帛金是吧？“
刘队啪把几个文件夹扔到了桌上，“这几个案子要是都结了，你来都不要来更好！”
呆了不过须臾，孙一墨已经觉得耳鸣目眩，熏得眼泪快掉下来了。不能抗辩，他赶紧拿着文件往外跑，就听见刘队在那里喊着，“今天还有个新来的小王，你赶紧带他上手，然后你要去哪去哪，快把关鹏找回来收骨头！”。
于是孙一墨此时再看了看表，王往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说不定是局长的亲戚。”孙一墨暗自想着。
门一下开了，一个年轻人跑了进来，身形健硕，脸色更是红润。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他满脸赔笑，神色却很别扭。
态度还行，孙一墨心想着，因为吃不准来头还不便于发作。”王往是吧？坐，坐，来咱们先登记一下，麻烦你把证件拿来我好去复印。“
王往冲着孙一墨呲了一下牙，跟刘队一比白得有些晃眼。“我来的时候钱包给偷了，啥证件都在里头，我追了半小时。”
他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没追上。“
“同志要不你先帮我报个案吧？”
孙一墨翻了翻眼，耐着性子问道，“哎，你跟咱们王局熟吗？”
调资料查文件给王往手续办完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孙一墨双手往兜里一插看着这个新来的小警察，“吃饭去吧。”
王往面色有些为难，“钱包也没了，食堂饭票也没法子买啊。”
扑哧一声，孙一墨笑了。“咱们上街，熟悉下环境顺便吃个饭，再看看能不能把钱包给你找来。”
王往瞪大了眼睛，有些个诧异，看着孙一墨径直走了出去赶忙跟上。
“这一片以前都是菜市，摊贩也多，流动性强。买菜的还好，都是几块钱的生意，不惹事。那一头都是鱼贩，打架闹事是经常的。鱼贩子本来就是持强斗狠的性格，不过现在都给挪进超市了，情况好很多了。”孙一墨看着好多个新起来的楼，慢慢在那说着，忽然在一个没完工的楼前头停了下来。地上有个小小的神龛，里头放着一尊小关帝像，还放着些个花，他慢慢行了一礼，“这里本来是个咖啡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了。”
行完礼后孙一墨走到马路另一头，那边坐在两个乞丐，他们聊了几句。一个乞丐走开，另一个依旧躺在地上不再搭理孙一墨。
“咱们先吃饭。”孙一墨指了指一溜的门头店，“吃面能行不？”
不等王往回应，孙一墨就走进了一家面店。这是吃饭的时候了，里面却没什么人，一个上点年纪的男人偻着背在那里看电视，听见有人进来却也不招呼，犹在那坐着，也不回头喊了一句，”宽面，细面都卖完了，荞麦的还没有到货啊，还那个什么青菜也是前天的了。“
“呦，生意兴隆啊，您干脆别起来了，我自己烧水煮点面疙瘩兑酱油吧？”
那男人这时候回过头来，看清楚了孙一墨，赶紧笑着站起来，“原来是孙sir，还是那么风趣啊。想吃点什么？“他又冲着王往点头，”一块的？那您也是阿sir了吧。“
“成天看港剧是吧，还阿sir呢，这是小王以后七爷多关照吧。”孙一墨笑了笑，“不是什么都没了吗？”
“您们来了，还能没有吗？想吃什么一句话，就算是今天两位想要吃豆蔻年华的母甲鱼裙边炖相思三年头上的鹌鹑舌头熬汤也是一句话，我马七立刻带着弹弓
拿着竿子也得去给两位整上。”
这话着实有点贫，王往忍不住在那乐。
孙一墨却不笑，面上显得有些个难色。“小王今天头一天来，结果路上坐车被就给人开天窗了。我想这一带不管是北边的佛爷（小偷）还是南边的文雀（小偷），东西不都是先过这嘛，还麻烦您给找下？要是鹏哥在，您肯定要给这个面子，可他不是没在嘛。”
“不懂事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马七没有了笑脸，忽然拍了拍手。后面厨房里头转出两个人来，一个中年汉子戴着个眼镜一脸的斯文，另一个瘦小伙看着怯怯的。
王往忽然惊叫一声，“就是他呀！”
中年人拿着个钱包递给马七，马七掂了一掂就递给了王往。“小青没数，你也没数？祖师爷的规矩七不偷，八不抢，怎么？都不讲了？”
说时迟那时快，马七反手就是一巴掌一下打了那中年人一晃悠。马七又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叫小青的年轻人，刚一晃肩，小青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中年人猛地就一脚一下把小青给踹倒在地上，“师爷教训你还敢躲！”
忽然间青芒一闪，中年人手里忽然多了不到一寸的刀片，却是剃眉刀的刀刃。“师父，断几根？”
“哎，哎，哎！”孙一墨在那里咂嘴，“肚子还饿着呢，七爷您这是演给谁看呢。当我们面前动私刑是几个意思啊？”
一边说着一边孙一墨拿手肘轻轻顶了一下王往。
犹自在那里发呆的王往啊了一声，“没事，算了，这不是找回来了吗，既然没丢东西”
马七爷认真的看着王往，“没丢东西吗？”
他忽然拿出一个一元硬币来递给了那个中年人，“廖岛你们还不滚，在这里排队丢人现眼是吧。”
“贼不走空，我拿您一个硬币也是规矩。”马七爷冲着两位警察又有了笑脸，“吃什么？能做的我做，做不出来我请。”
“轰！”的一声，震的大家都是一晃，赶紧跑出去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公共汽车爆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