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天小丑事件篇
第四天 小丑(事件篇)
他的背影很消瘦,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了,即使穿着小丑的表演服,就是那种肩膀处和关节处都颠了厚厚棉絮的那种衣服,看上去很厚很大的样子,但实际上我却可以肯定这个人实际上是很消瘦的,因为没有颠棉絮的躯干和手脚部分都已经像树枝一样了,与肩膀那里反差巨大,那种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累赘,但一定能起到很好的搞笑效果,因为很不协调。但是我的吃惊远远不止这个:
从化妆镜里,我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正好脱下了小丑面具。
那张脸,就是用面黄肌瘦来形容,都嫌不够。
昏黄的灯光下,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我楞楞的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我几乎震惊了。他的手里拿着那张小丑面具,那种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诡异笑脸上还用蓝sè墨水画上了两滴很长的泪痕,嘴巴夸张的咧开,看上去竟有点恐怖。
老爸今天就要走了,早上我早早的起来,打算送送老爸,昨晚和黎安一聊就聊到很晚,这小子好象有满肚子的故事,看来当个鬼道师也不错啊,我想,看来他好象经历过许多神秘莫测的事,可以的话我真想一口气听完他所有的故事,但我一直不知道他那本带锁的笔记本是干什么用的,我想一定是他用来记录那些奇闻异事的吧。
可是我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黎安已经起来了,他难道一直这么早起来吗?和他打了招呼后我跟他说我要去送送父亲,上午就不回来了,黎安点点头,忽然他提议他也去送我老爸,也算是出于礼貌吧,我很开心的同意了。
我们两个来到老爸的旅馆,老爸果然在收拾行李,看到我们来了倒是吃了一惊,因为他打算今早自己就走,为了不打扰我们休息所以没打算让我送他。我们帮老爸收拾好东西后,一路送他到了火车站,此时此刻我竟然真的鼻子一酸,从小到大也没这样一种感觉,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人挖去了一块似的。老爸笑着排了排我的头,说傻孩子,这么大了还哭什么,旁边还有同学在呢,也不怕丢人。我强收了眼泪,目送着老爸踏上了火车,老爸最后叮嘱了我几句,又拜托黎安以后要和我好好相处,黎安说:
“放心吧,伯父,以后姚军和我就是兄弟,我们一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火车开走了,车站的人流渐渐远去,我却恍然若失,望着空空的影子,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黎安递给了我一张纸巾,我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没事了,不要难过。”黎安安慰我说。我强笑着对他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么丢脸的事了。”
“没有的事,”黎安微笑着排了排我的肩膀,“亲人离开自己,这种独处异乡的感觉我也有过,我了解,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很感激的望着他,我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黎安当作是自己的好朋友了。
离开了火车站,我们并没有直接回学校。黎安为了让我开心点,主动提议去市区逛逛,反正火车站离市区很近,也用不了很长时间。我想也好,到现在我还没有去过市中心特意逛逛呢。
南昌市中心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我们那里,大街上车水马龙,喧嚣的都市感仿佛让我置身于自己的家乡中。逛了很久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是啊,一个人远在异乡,还有什么能比身边有一个像黎安这样的好朋友一直陪伴来得更好的呢?
“谢谢你了,黎安,”我对他说道。黎安看了看我,忽然表情很暧昧的笑了笑:“拜托不要说的像言情小说里那样好不好,再说我也不喜欢搞断背山啊。”我呵呵笑个不停。“你说以前你都是在外地读书的,从高中时就是这样,你应该比我厉害啊。”黎安嘴角露出酷酷的笑容,“你以为我愿意吗?要不是因为。。。。。。”
忽然间,黎安似乎滞了一下,我发现他总喜欢说话说一半,着实让人费解,刚想问他,黎安却手指向了前方。
“哈哈,看来我们来的还真是时候啊。”他忽然笑了起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知道他在笑什么了:
原来前面是个巡演的马戏团班子,前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其实这种马戏团班子现在并不多,在上海几乎没怎么看过,要看马戏也会去那些正规的马戏团里看,现在城市管理制度这么严,想要看到这种来回巡演的马戏团已经很不容易了,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哦。我冲黎安笑了笑,说:“怎么,你很喜欢看马戏吗?”黎安装做疑惑的看了看天:“什么嘛,不是只有小孩子才看这种东西么,我只是很好奇这里居然能看到这样的马戏班子而已,恩。。。。。。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不如去看看吧,反正也不急着回去,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拉着我走向了拥挤的人群,我心里毫不犹豫的说了声:“借口。”
马戏团门口很热闹,似乎只有这样的马戏团才能拥有正规马戏团所不能拥有的这样的热闹,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家长带小孩子来特意看马戏的,表演的帐篷非常的华丽,红sè的顶棚,四周还有五颜六sè的彩带,在大帐篷旁边竖着一醒目的大招牌,上面画着一副小丑的脸,而更吸引人的,就莫过于站在门口为吸引顾客而进行表演的几个小丑了,在他们旁边就是售票处,小丑们伴随着华丽的音乐而不停的表演,因为是为了吸引顾客,所以表演的都是些简单但极富特sè和观赏xìng的节目,因为很少看马戏,所以我也说不出具体的节目名字,不过在电视上倒是经常看见,比如说踩高跷,滚球,接瓶子,等等,小丑们的服装也很专业,华丽的服饰加上他们独特的模样,因为每个小丑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表演不同的节目,其实这种节目说穿了只是为了吸引小朋友的目光,还有些小丑则在门口卖起了棉花糖,无疑这么夸张的表演和动作一定很能吸引小孩子的眼球吧,不少家长当然就跟着倒霉了。我看了看黎安,此时他在注意一个手里拿着好几串棒棒糖的小丑,一个小孩子似乎缠着父母要看马戏,一边还在哭,这个小丑走过去,给了这个小孩一根棒棒糖,接着又作了几个夸张的鬼脸,小孩马上又破涕为笑了。这样不一会,门口就已经排满了人了。
“你一定也很奇怪吧,为什么我喜欢看这个东西。”黎安看着前方,对我说道。我嘿嘿笑道:“怎么,你终于承认自己喜欢看了?”黎安淡淡的扬起嘴角,看着刚才那个小孩子拿着棒棒糖开心的和父母一起走进了表演的帐篷里,表情说不出的温馨,我从那双紫sè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久违了的温情。
“因为,我小的时候,母亲也经常带我去看马戏啊。”
黎安说着,语气居然如此柔和,一点也不像昨天那个和我讲故事时的黎安啊,我笑着说:“你小时侯你妈妈是不是也给你买糖吃啊?”黎安看了看我,干笑了几声:“太遗憾了,我看马戏的时候是买暴米花的。”说着,从一个卖暴米花的小丑手上买了两包暴米花,走进了表演的大帐篷。
帐篷里很暗,我和黎安走在一起,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绚丽的音乐四处响起,仿佛又再一次回到了童年的时光中。这是忽然从昏暗的表演场地中亮起一束灯光,接着两个小丑骑着独轮车从场外近来,演出开始了。
“知道马戏的起源吗?”黎安开始滔滔不绝的对我讲了起来,看来他真的很喜欢看马戏啊。“馬戲團起源於古羅馬的角鬥士鬥獸場,非常血腥殘酷。當時有‘只有麵包和馬戲’才能使羅馬人快樂的說法。在英文裏,馬戲團叫做‘Circus’,源自拉丁文‘圓圈’的意思,指圓形露天競技場。現代的馬戲團也在圓形場地中演出,因此演變成‘馬戲團’的意思。”说着,黎安忽然笑嘻嘻的对我说:“知道吗,我喜欢看小丑哦,不喜欢魔术师。”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我问他。
黎安的表情恢复了些须深沉:“有人说小丑的表演低俗无趣,有卖笑之嫌,小丑的地位在马戏团里实际上一直是最低的,因为自从有魔术的发明之后,小丑能够为马戏团所赚取的利润就小很多了,观众更喜欢神奇的魔术,小丑在团里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以价值来衡量一切,讽刺的是有些东西却是永远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黎安冷笑了一下。“对我而言,我始终觉得,这些演小丑的演员很值得尊敬,不是因为他们演着最低级的角sè,而是因为他们即使演着这样卑微的丑角,领着最低的工资,但他们始终报着一个信念,那就是要用自己的身体语言来让人们欢乐,带给人们快乐和笑声,这是一种真实的快乐。而我对魔术这种东西一直都很排斥。”黎安说到后来更像是自言自语,“用完全不真实的手法去换取人们的笑声,违背自然的逻辑和诡异的虚幻将人们沉浸在快乐中,说到底只是人类自己想出法子哄自己开心的悲哀举动罢了,表面上确实非常神奇,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黎安往嘴里塞了一把暴米花,说道:“与其在不真实的空间里自我快乐,不如在最真实的现实中寻求痛苦,这就是我的宗旨。”
老实说他的话有点深奥,我干笑了两声,对他说:“也不能这么说啊,毕竟两者都是为了带给人们欢乐啊。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私心啊,再说你也未免太高深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哲学家呢。”
黎安看了看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双紫sè的瞳孔中仿佛绽放出妖异的光芒。
演出空前的成功,老实说我都好几年没看马戏了,除了空中飞人外,我们还看到了一直在我童年记忆深处的很多节目,不过我留意到,每次看到小丑的表演时,黎安都会特别专心,而在观看jīng彩的魔术表演时,则会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时不时还会冷冷的一笑,仿佛他对那些魔术手法了然于胸。难道他真的看多了这种魔术,所以都看的出了?
演出结束时全体演员谢幕,人们的掌声如雷,我和黎安纷纷站起来为演员们鼓掌,这时候黎安对我说要和小丑们合影,我苦笑了下,心想不是吧,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我们来到了后台,见到了正在幕后卸妆的演员们,后台布置的很漂亮,因为是巡回演出的马戏团,所以不会像那种大型的马戏团那样华丽的夸张。演员们一开始很惊讶我们居然到后台来了,黎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希望能见见这里的团长,这时从幕后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头顶微秃,体形有点发胖的中年男子,手里还拿着张报纸,像是讲炒股票的。他声音很粗旷,一见到有陌生人在后台就大声叫嚷了起来。
“拜托你们好不好,怎么瞎走到这里来了,后台怎么能随便走呢?赶快给我出去!快点!”
看来这人就是团长了,我想,不料黎安似乎根本没有走的打算,他只是笑着看着这个团长,直到这个大嗓门中年人注意到他的时候才停止了叫嚷。
“真是太巧了,想不到你们居然来到南昌了。”黎安对这个中年男人一笑。这个马戏团的团长显然一楞,足足盯着黎安看了半分钟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几乎可以把整个帐篷震摊。
“小黎啊?怎么是你啊?”男人边笑一边将黎安拉到了一边,我现在终于看出来了,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从黎安口中得知,原来这个马戏团的团长是黎安母亲的朋友,以前他也去过黎安老家巡回演出过,不过听黎安说已经时隔好几年没看到他们的演出了,自从黎安高中后就没看过他们,想不到居然在今天看到了。我还了解到这个团长姓谢,姑且就叫他谢团长好了。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拉我进来看的吧。。。。。。”我没好气的质问黎安道,黎安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因为我看到门口那块招牌啊,那个图案是谢大叔的马戏团才有的,一时兴起,就把你拖过来啦,呵呵~”那个谢团长看着黎安,忽然甚感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啊,记得最近一次看到你,你还是个只有这么大的孩子呢,现在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谢团长长叹了一口气,“时间真是不饶人啊。”
“其实呢,谢叔叔以前和我妈妈是好朋友啊,”黎安对我说,“母亲还经常带我去他那里看马戏,记得第一次看到小丑的时候,我还吓哭了,后来那个小丑叔叔给了我一根棒棒糖,逗了我了好一会,我才不哭了。\”说着,黎安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怪不得,我想,难怪他刚才看到小丑逗小孩的时候这么感慨的样子,原来他也有这样的经历啊。但是他好象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了,我肚子开始饿了,只希望他快点合好影早点去吃饭。出于无聊,我开始四处观察这里的演员了,说实话,马戏团里的道具很多,有专门用于表演魔术的各种器材,还有杂技用的绳圈,我还看见了一个很大的玻璃缸,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好像是用来做逃生魔术表演的。
“。。。。。诶?这个是?”我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上,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这东西居然有手有脚,还有头发,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哦,这个啊,”谢团长看了看那东西,笑了起来:“那不过是变魔术用的假人罢了,怎么样,很像真的人吧?”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假人,发现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像啊,不过显然很旧了,上面脏兮兮的,后脑勺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破洞,里面的棉絮都露出来了。我问道:
“魔术有用得到假人的吗?”
“那是,”谢团长对我说道,一边收起了这个假人,“比如在演逃生魔术的时候,还有瞬间移物的时候,往往都是用假人代替的,很不可思议吧?”说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团长自己就是一个魔术师哦,”黎安对我说道,“这个马戏团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魔术师,不过没有人的魔术水平能够比得上谢团长的。”
”呵呵,过讲了,”谢团长挥了挥手,忽然半带认真的说道:“其实任何魔术都是有一定危险的,不过一个魔术师就是在这种危险中施展最不可能的魔术,创造一个个奇迹的,而越是危险的魔术,也就越近乎真实啊。”
我呵呵笑了起来,其实自己对魔术不是怎么感冒,但是一看到居然是用假人来变魔术,就觉得有种被欺骗了感觉。忽然间我对演小丑的演员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因为我也很想知道,那些整天做些危险动作,带着诡异面具的演员究竟是什么人,在那张夸张的不可思议的面具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而在另一边,黎安却和谢团长攀谈了起来:
“生意难做极了,”谢团长大大咧咧的啐了一口,“不过比起以前来要不知道好多少了,今天收入算是这个月最多的了,团里这么多人,要想养活他们可不容易啊,以前甚至一个月都没有观众呢,害的大家都快没饭吃了。”
“看的出来。”黎安笑了笑,看着谢团长手中的那张炒股的报纸,说道。
但我却奇怪的发现,在谢团长说这话的时候,所有演员们都看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瞬间的愠怒,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恩?”
我的视线忽然被一个奇怪的人给吸引了。之所以说这个人奇怪倒不是因为他缺胳膊少腿,而是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奇怪:这个人可能也是个演员吧,正坐在化妆间里卸妆,他的背影很消瘦,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了,即使穿着小丑的表演服,就是那种肩膀处和关节处都颠了厚厚棉絮的那种衣服,看上去很厚很大的样子,但实际上我却可以肯定这个人实际上是很消瘦的,因为没有颠棉絮的躯干和手脚部分都已经像树枝一样了,与肩膀那里反差巨大,那种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累赘,但一定能起到很好的搞笑效果,因为很不协调。但是我的吃惊远远不止这个:
从化妆镜里,我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正好脱下了小丑面具。
那张脸,就是用面黄肌瘦来形容,都嫌不够。
昏黄的灯光下,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我楞楞的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我几乎震惊了。他的手里拿着那张小丑面具,那种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诡异笑脸上还用蓝sè墨水画上了两滴很长的泪痕,嘴巴夸张的咧开,看上去竟有点恐怖。
而那张洋溢笑容的面具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张充满了不幸与忧伤的脸!
“你怎么了?”黎安问我,使劲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而那个人,也背过了身去,不在照镜子。\
“阿进啊,你快点,每次都是你最后一个弄好,大家要走了,快点把妆给卸了,别让大家久等了!”谢团长对着那个人吼道,原来这个人叫阿进啊,我想,只见这个叫做阿进的人轻轻的别过头去,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我忽然很想问问这个名字叫阿进的年轻人,不料黎安一把把我拉住,对我摇了摇头。他转而对阿进说道:“不好意思啊,你能不能先不要卸妆呢?我想和你留个影当作纪念啊,可以吗?”
听到黎安的话,阿进似乎很为难的样子,不过这时谢团长发话了:“那好吧,那你们要赶快哦,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演出呢。”
阿进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种笑容虽然过于病态,但是不难看出,是真的开心的笑。
黎安问谢团长借了照相机,并拜托他为我们照张像,当然,阿进是戴上了小丑面具,搂住我们两个,摆了个很夸张的造型,团长随即按下了快门。
“谢谢啊。”黎安微笑着把照片接了过来,照片上我们三个开心的笑着,站在最中间的就是阿进扮演的小丑。阿进挥了挥手,对我们报以一个很病态的笑容:“没事,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喜欢小丑呢?”
“这个啊,”黎安笑道,“因为我小时侯就很喜欢小丑的表演啊,我特别喜欢看小丑在舞台上翻跟头,特别好玩,我最喜欢小丑的表演了!对了,你在照片上帮我签个名吧!”
我发现黎安的表情活象是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带着羡慕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阿进,纯真,而且,没有一丝杂质,是真实感情的流露。而我这时候忽然注意到,听了黎安的话后,阿进的脸居然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接着他露出了和黎安一样的快乐的表情,那笑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人所该拥有的。
回学校的路上黎安一直盯着那张照片看个不停,我略带困意的打了个哈欠,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这么开心,只不过是和小丑合了个影而已,也不至于啊。但当我发现黎安的表情似乎略带困惑,而且一反刚才快乐的神情,脸sè渐渐变的严肃起来,目光中又重新充满了令人奇怪的光芒,我就不禁奇怪了。
“你一定在奇怪我刚才为什么阻止你去问那个叫阿进的人的事情吧?”黎安冷不丁对我说道,他的声音已经变的十分冰冷,丝毫没有刚才那种孩童般的冲动。我一惊,黎安接着说:“其实在我们刚刚来看马戏的时候,我就开始注意到这个人了,还记得么?那个逗小孩子开心,还给小孩棒棒糖的那个小丑,其实就是阿进。”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黎安继续说道:“因为我发现他的面具和逗小孩的那个小丑的面具是一样的,而且衣服也是一样的,身上还有淡淡的糖果的气味,是因为经常分糖果给孩子的缘故,所以我就很快知道了。而且,”他顿了顿,“就算你问也没事,不过呢我在你无聊的四处张望的时候,我就已经向谢叔叔打听清楚了这个叫阿进的人了。”
“你打听这个人干吗?”我问。黎安没有理我,接着说:“其实说起来,这个叫阿进的年轻人也挺可怜的,你也注意到他很瘦弱了吧,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黎安双手托着下巴,说道。“当时谢叔叔是这么对我说的:
(以下按照谢团长的口吻叙述)
你怎么对这个人感兴趣了?别跟我说你是因为对小丑感兴趣才问我的哦。不过呢,这家伙还真是一言难尽呢,而且我奉劝你别打听的太清楚才好。
这个人我们都叫他阿进,他是两年前刚刚进我们马戏团的新人。当初进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当初可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年轻人哦,演技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好坏也算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几个小丑而已,不要奇怪啊,现在马戏团里小丑可是最少的了,我们这么多人,其中以魔术师最多,毕竟魔术表演更受人欢迎啊,赚的钱也更多,我们不可能养很多赚不了几个钱的小丑。但是这个阿进呢,似乎很喜欢小丑的角sè,尽管一天赚不了几个钱,但还是很专心的投入演出,尤其是看到孩子们的时候,阿进就好象整个人都变了似的,变的很天真,很活泼。\我有时在想,这样一个xìng格活泼的年轻人还真是少见啊。
阿进喜欢戴着小丑面具去哄孩子,先把他们吓哭,然后再给他们棒棒糖,哄他们开心,他的演技只有在和孩子们在一起时才会特别出sè,为此他倒是很受孩子们欢迎啊,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阿进变了,我们也变了(说到着,谢团长面sè一下沉重了下来,一种难言的哀伤充满了眼睛。)。
之后,我们马戏团的收入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像我们这样的马戏班子,已经很难和那些大型的马戏团抢生意了,就连演员的工资我都难以按时发放。但是令我感到欣慰的是,我的演员们并没有被这样的困难吓倒,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个而退出马戏团,我们继续四处演出,靠着微不足道的收入来勉强维持我们的生活,我那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几次我都想要解散马戏团了,但最后有人阻止了我这么做,并鼓舞我坚持下去。这个人,就是阿进。
不知道是不是时来运转,在度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时光后,我们马戏团居然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了,我们当时是何等心情你可以想象,原因是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小孩子喜欢看我们的演出了,每到一个地方,就有很多小孩来看,看着孩子们这么激动的表情,我们当然惟有全力演出来报答他们的厚爱了。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阿进,因为是他最能吸引小孩的注意力了,也最受小朋友欢迎,如果没有他,我们这个马戏团就没了。
可是,自那以后,阿进就变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原本热血活泼的孩子。
首先,他开始沉默寡言了,以前他和同事们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是后来几天都不见他说过一句话,这让我们都很奇怪。其次,他开始酗酒,抽烟,脾气也变的暴躁,变的好吃懒做,同事们也渐渐开始疏远他,后来,我甚至发现他沾染了毒品,也参加了赌博,因为他手臂上多了许多针孔,而且和我们团里几个人,包括我都借了钱,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最后,也是最奇怪的一点,那就是有好几次我都发现,阿进试图自杀!
(自杀?我问道,谢叔叔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原本充满阳光的少年为什么会试图自杀,我不知道,但是每次他自杀后,总会看见他戴着他的小丑面具戴在他脸上,呵呵,也许是命不该绝吧,他一共自杀了十几次,结果没有一次成功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阿进因为赌博,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而这份工作根本无法帮他还清这笔钱。或许他是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才选择自杀这条路吧。
但是久而久之,他每次自杀都不成,人也渐渐消瘦了,到最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回到寝室后,黎安还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照片上,他时而对这阳光看这张照片,时而又远远地看,我只好帮他叫了两份外卖。
“这照片有这么好看吗?”我开始奇怪。黎安对我说:“不是,我只是很奇怪啊。”
“奇怪?“我问道。
“是啊,”黎安对我说,“你没有注意到吗?那个叫阿进的人的面sè啊。”
“很瘦是吗?”我问。
“不光是瘦,”黎安说道,“按常理来说,吸毒的人的体力是很有限的,无法进行长时间的体力劳动,不过阿进居然可以一直表演这么危险又复杂的小丑节目,难道不奇怪吗?”
“是吗?”
“还有,你听说过一种事吗?”黎安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对我说,“当一个人对某样东西的意念执着到一定程度,那样东西上就会附上这个人的灵魂和思想,这种愿望越强烈,附在这东西上的意念就越强。”
我忽然奇怪:“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黎安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照片,我注意到,黎安的眼睛似乎泛着一种诡异的紫光,那双迷人的瞳孔此时竟说不出的奇怪,仿佛里面是一片无底洞,深邃的不可思议。\
“这种事其实不一定会发生在所有人身上,不过,我现在很怀疑。。。。。。”
“光怀疑是没有用的,”我摇了摇头,对他说,“要是觉得奇怪的话,你一定会去想方设法弄清事实真相的吧?”
黎安没有回答,只是朝我淡淡笑了笑,放下了手上的照片。
“也是,看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要亲自去看看,总觉得这个马戏团里有什么不对劲。”他说这话的时候,脸sè显得有点深沉。
就这样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我赶到楼下的邮政厅去拿我的信,顺便去看看有没有报纸买。黎安有一早看报纸的习惯,他拜托我去看看有没有报纸,我想这个懒鬼都不肯自己下来。
“老板,一份江西rì报。”
我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我的信就赶回寝室。老实说我不是个对报纸很感兴趣的人,不过自从和黎安在一起后我也开始不自觉的习惯看报纸了,其实大部分只是无聊的新闻罢了。
“。。。。。。。受不了,为什么头版头条不能弄出点有新意的东西啊,总是那些无聊的时政。。。。。。。”
回到寝室后,我把报纸丢给黎安,他正在慢慢咀嚼着一片面包干,见我回来了,也没说什么,伸手接过报纸,说了声“谢谢”。
“。。。。。。”
不料几分钟后,黎安一下子从床上飞快的跳了下来,又飞快的穿上衣服,一脸紧张的样子。
“你要去哪里啊?”我奇怪的问他。
但是黎安根本就没有理我,迅速的穿好了衣服,我好奇的看了看桌上的报纸,看到报纸第二页上赫然写着一个黑sè的巨大标题:
众目睽睽下的犯罪!马戏团团主演出时遭人枪杀!
“。。。。。。这是什么啊,不过是杀人事件罢了。。。。。。”我无语的把报纸丢在一边,但是我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又马上拿起了报纸:
“。。。。。。什么?!”我死盯着报纸上的照片,不禁傻眼了:
报纸上刊登出的被杀害的人,赫然就是昨天和我们说过话的谢团长啊!怎么会。。。。。。
“要去的话就快点,”黎安对我说,“我要去那里看一下。”
“去看什么???”我愣住了。
“别问那么多了,赶快走”黎安一把拉住我往外跑,“谢团长被人杀了,我要去察看一下现场,事故是昨天才发生的,现在应该还在封锁中!”
我们又回到了市中心,这个时候已经是早上9点了,我们根据报纸上的线索,找到了谢团长他们昨天最后演出的地点,也是在南昌市市中心不远的地方。路上黎安的表情很不好看,我也无法想像,昨天还好端端和我们说笑的谢团长,怎么可能遭到如此不幸。
黎安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满脑子都是这般乱想,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和谁打电话,等我注意到时,黎安也刚好挂了电话。
“好极了,现场被jǐng方严密封锁着,还没有人进去,快到了。”
最后我们来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广场上,我远远的就看到前方被jǐng察用封锁线给拦起来了,几个jǐng察还在附近巡查,因为出了人命,所以这里一下子变得很冷清,只看到一个巨大的红sè帐篷孤独的矗立在原地,冷清的骇人。
黎安扫视了一下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人,不过我发现那些马戏团的演员也不见了,可能是被jǐng方叫去做笔录了吧。黎安拉着我,走进了封锁线。
“站住!”一名jǐng官忽然拦住了我们,黎安走上前去,那个jǐng官看到黎安,先是一愣,旋即忽然表现出疑惑的神情。
“我找胡严,”黎安对那个jǐng官说道,“刚才我给他打电话,应该有通知你吧?”
“。。。。。哦。。。。。。”那个jǐng官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大悟道:“你就是胡jǐng官经常提到的那个专门负责侦破奇异事件的怪人吗?他没说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学生啊。\”
“能不能看清真实和年龄没有关系,而且我不是怪人。”黎安对他不耐烦的说,“如果胡严说过的话,就最好赶快带我去现场看看情况。”
“恩,可以。。。。。。”那个jǐng官点点头,忽然又看向了我:“那。。。。。。他是谁?你的助手吗?”
“啊,姑且算是吧,”黎安看了看我,“让他也一起进去吧,我需要他帮忙。”
我简直就不敢相信他居然三言两语就得到了jǐng方的信任,看来这小子和jǐng察还有一定的关系,总之我们就在jǐng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帐篷里面。
和昨天看到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帐篷里略显昏暗,环形的场地zhōng yāng有几名鉴识科的jǐng员正在现场忙着采证,没有注意到我们,我内心竟然激动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亲自前往事故现场,不是看小说,也不是看侦探片,而是实打实的亲临现场。
我跟着黎安来到了现场,黎安四下环顾了一下场地,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场地zhōng yāng还用白sè粉笔画着一个人形的图样,估计就是尸体当时的所在位置了,我粗粗的看了看现场,在尸体头部位置的旁边还残留着一个弹壳,黎安在现场看了看情况,一边听jǐng官描述昨天的情况。
“被害者是这个马戏团的团主谢根生,今年43岁,是这家马戏团的团长,同时也是一名魔术师,以前没有犯罪记录。案发时间是昨晚11点到12点之间,当时马戏团正在进行最后一场演出,在谢正在表演一个魔术的时候,忽然背后遭到枪击,子弹正中后脑勺脑耽骨处,我们接到报jǐng时在11点三十分左右,在其他人的协助下,被害人被及时送往了附近的医院进行抢救,目前还生死不明,同时我们立即封锁了现场,并且对所有观众进行了审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黎安一边听着,一边四下环顾了起来,他看了看地上的弹壳,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手帕,捡起了它。
“。。。。。。当时他中弹的位置呢?是面朝哪个方位?”黎安问道。
“是面向观众席的位置,”jǐng官解释道,“大概是面向南面的位置吧。”
黎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看天花板,接着问:
“这样的话,既然是后脑勺中弹,凶手估计是在他背后的位置吧,有没有查下坐在那排观众席的观众呢?”
“所有的人我们都查过了,也检测过硝烟反应,不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jǐng官无奈的说。
“。。。。。。”黎安没有说话。忽然,他问道:“那么,被害人伤口的X光照片有么?”
“已经拍出来了。”jǐng官说着,拿出了几张X光照,递给黎安,一边说:“被害人是从后脑勺被击中,耽骨处中弹,案发后立即被送往了医院,不过目前好像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黎安看了看照片,忽然视线定格在了伤口的地方,眉头一皱,好像发现了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应该就在所有在场的人之中,”jǐng官咳嗽了一下,说道,“而且,我们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一件很重要的证据!”
“证据?”黎安问道。
jǐng官说着,叫旁边的一个鉴识科的jǐng员拿了一个密封袋过来。
“那个是。。。。。。!!!”我惊呼了起来:
在那个袋子里装着的,居然是一把手枪!
“是凶手行凶的凶器,”jǐng官对我们说,“我们已经查过了,子弹直径和枪口正好吻合,是在后面那排观众席上发现的。”说完,他指向了我们身后。
“。。。。。。”黎安看着那把枪,紫sè的瞳孔仿佛在剧烈的收缩着,忽然,他的表情滞了一下。
“诶?那个白sè的痕迹是。。。。。。”我也盯着看了好久,发现枪的手柄处有一点白sè的痕迹,不过不知道是什么。
“不光是这些,”jǐng官忽然微笑了起来,“在这把枪上,我们还发现了一个人的指纹。\”
“指纹???”我们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的,”jǐng官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枪上留下的指纹,是马戏团里一个叫阿进的演员的指纹。”
“!!!”
我们一听,都惊呆了。
“那,有查过他吗?”黎安问道。
“我们查过了,当时在团长表演魔术的时候,阿进没有不在场证明,因为他是马戏团里的一个小丑,那个时候他说在卸妆,所以没有人看到他,而且他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不过当时我们只顾着给所有观众进行硝烟测试,所以没有对其进行检查,现在我们已经把他给暂时拘留了起来,目前还在审讯中。”
黎安静静的听着。但是我的内心此刻却波涛汹涌,是那个小丑吗?但是为什么呢?
忽然间,我想起了昨天黎安说过的关于阿进的事情,他说过阿进因为赌博和吸毒,和马戏团的人有过金钱来往。这样,他就有作案动机了。
“。。。。。。”不过黎安却一直对着手枪看,确切的说是对着把手上那条白sè的痕迹看,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但是,其实有一个奇怪的地方,”jǐng官忽然这么说道。我和黎安同时看向了他。
“其实,在被害人中弹之后,在他的身边居然多出了一样奇怪的东西。”jǐng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居然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什么东西?”黎安问他。
jǐng官想了想,旁边的鉴识人员又递给他一个袋子。
“就是这个。”他说道。
我们看了看:在袋子里装着的,居然是一个小丑面具!
我仔细看了看那个面具,一张夸张的大嘴咧的很开,鲜红的嘴唇仿佛在滴血,五角星的眼睛,红sè的大鼻子,眼角下挂着两滴水滴状的眼泪,苍白的脸庞又如刚刚粉刷过石灰一样,绘着几条不协调的花纹,在那张惨白的脸上,仿佛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阵阵诡异的笑声。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jǐng官回答,“道理上来说当时是不可能在被害人身边出现这个东西的,演出前被害人身边也没有出现这个面具,就是在他中枪后,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奇怪的面具。”
黎安想了想,喃喃道:
“。。。。。。小丑面具,难道是犯罪预告?”
“确实有这个可能,”jǐng官回答,“因为迄今为止,那个叫阿进的小丑演员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忽然出现的小丑面具,可能是他犯案后特意留下的作案声明。”
“。。。。。。可是哪有这么傻的人啊,犯了罪还指出来是自己犯的?”我怀疑道。
黎安最后想了想,对jǐng官道:“现在其他演员还在审讯吗?”
“一部分已经审讯完了,”jǐng官回答,“还有一小部分没有询问。”
黎安沉声道:“这个马戏团里并不止阿进一个小丑,所以我要你们把马戏团里所有的小丑演员全部集合起来进行特别审讯。”
“这样,”jǐng官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可能有点困难,因为大部分演员已经基本被释放了,所以要重新召集他们可能会花上一点时间,不过我们会尽快的。”说完,jǐng官就转身离开了。
但是黎安没有说话,相反却陷入了沉思当中。他yīn冷的托着下巴,露出了一脸疑惑。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他。
只见黎安忽然抬起了头,走到了尸体当时的所在位置,抬头看了看北面的观众席,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最后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弹壳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过来看。”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他旁边,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点什么端倪,黎安指了指地上的弹壳,对我解释起来:
“子弹是从后面击中谢团长的,不过绝对不是从后面的观众席上shè出的子弹。\”
“诶?”我奇怪道。
“这个场地的观众席设计无法满足shè击的条件,”黎安解释道,“凶手不可能是在前排和中间位置的观众席的,因为表演现场很暗,凶手不可能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身边又有这么多观众的情况下一击命中谢团长的后脑勺而不被人发现,所以只可能是在后面几排的比较yīn暗的位子,不过如果是在后面几排位置的话就又不对了,观众席的总高度有十二米,呈三角型层层叠加上去,算是最后两排的话也有近十米的高度,谢团长身高有一米七十五左右,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是站在最后几排位置狙击的话,子弹应该是从上往下shè出的,从倒数第二层算起,再根据谢团长当时所处的位置,子弹shè出的轨迹和谢团长的仰角只有四五十度,子弹应该是从上到下斜着打入他的后脑勺的,一击洞穿脑部,”黎安又看看尸体的位置,“这样的话,残留在被害人脑部的子弹应该是斜下方四五十度角的样子,但是,你仔细看看X光照片上拍的。”说完,他将手中的照片地给了我。
我接过照片,看着上面那个伤口的地方,确实残留着一颗子弹,但是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话,那就是残留的子弹好像是从上往下打进被害人后脑勺的,而不是从后方。
“照片上的子弹创面角度几乎接近直角,角度偏大了。”黎安冷冷的说道。
“但是,这又证明什么呢?”我问。
黎安笑着看着我,眼中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光芒:
“不明白吗?子弹其实不是从后面的观众席上shè出的,但根据弹道原理,也不是从前面shè出的。”
“。。。。。。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呵呵,”黎安微笑了一下,“我只是说不是从后面观众席上shè出的,又没有说不是从后面shè出的子弹,而且,天上是不会掉子弹的。”
“那如果不是从后面观众席上shè出的子弹,又会是从后面哪里shè出来的呢?”我不可置否的问道。
“这就是一个值得奇怪的地方。”黎安目光渐现深沉,“那个狙击手,到底是从什么地方shè击的,还有,那把手枪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是从观众席上shè击的,那么为什么会有手枪出现在观众席上?”
我开始头大了。
黎安看了看我,最后拉起了我:
“走吧。”
“?去哪?”我问。
“当然是去找那些马戏团里的小丑了,”黎安看了看我,“比起交给jǐng方,我觉得还是自己去问下他们的比较好,也可以立刻得到第一手资料。”说完,他朝我微笑了一下。
黎安向jǐng方打听到了那些演员的所在地,因为是流动的马戏团,所以每个人都是住在马戏团里的,只是因为发生了案件,所以都不得不暂时找地方住了,不过jǐng察还是留下了他们的通讯方法,所以我们得以很快找到他们的居所。
“都住在这里么?”
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演员们暂时居住的宾馆,是在离市中心不远处的地方。我其实有点担心,虽然从小到大看了不少侦探片,但是还是头一次亲自体验办案,原本挺能说的现在居然说都说不出来。不过黎安显然很老道,一句话也没说就进去了,所有的演员都居住在一起,我们来到了他们合租的四楼公寓,扣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留着平头,略显肥胖,穿着一条油不拉叽的背心,他一开门,见到是我们两个,就一脸凶相,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我还是看见,不大的一间屋子里还有好多个演员住在一起,将近有十来个人,屋子摆设也陈旧的很,估计是临时租的房子吧。
“我们是胡jǐng官的助手,被派来进行调查的。”黎安开门见山的对那个中年男子说。
只见那个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不屑的瞥了瞥我们,好像不大相信一样:“昨天不是已经问过我们了么?怎么今天还要问啊?”
“因为目前凶手还不能断定一定不在你们之中,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将具体的情况告诉我们。\”黎安对他说道。
忽然间,那个人眼神一凶,把他那个大头狠狠的凑了过来,带着轻蔑的口吻问道:“少来!不是jǐng察就不要办案,这个案子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给我赶快回去!”
正当他要将我们强行赶走的时候,黎安忽然看了他一眼,随即脱口道:“你应该是马戏团里的伙夫吧?为什么也住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的?!”那个男子听了,微微一怔。
黎安微笑着,不紧不慢道:“太明显了,你身上有很重的油烟味,手指甲里还残留着油腻,你的右手腕力很大,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有一条很深的痕迹,应该是经常用右手拿菜刀和锅子的缘故吧?”
我一愣一愣的看着他,这家伙居然。。。。。。
男子停止了动作,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这你也能看出来,倒是很有jǐng察的风范啊。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不能让你进来,我们已经受够了,不想再牵扯进什么命案里了。”
“只要能查明真相,洗清你们的嫌疑,即便是再累再辛苦也是必须。”黎安回答道。“而且,想想看吧,每天和真正的凶犯呆在一起,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正当两人还要争辩的时候,从门里面又走出来一个人。
“老魏,让他们进来吧,既然是jǐng察办公,就不应该妨碍的,他们想问什么就让他们问吧。”
我们三个回过头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运动衫,打扮倒是很前卫,胸口别着一个吊坠,就是显得有点潦倒,骨瘦如柴,几乎和阿进差不多了,但是相比起那个大块头来就不知道要好多少了。
“可是。。。。。。”那个叫老魏的大块头显得有点不愿意的样子,但是那个年轻人朝他摇了摇头,最后老魏还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个年轻人好像在马戏团里很有地位的样子啊,我想。黎安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不料那个年轻人却先开口了:
“请进吧,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我和黎安都愣了。
屋子大小不到30平米,桌子椅子还有床都挤在一起,居然有近十来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确实很难相信,我在想他们为什么不多开几个房间,毕竟这么多人在一起会很挤的,除了刚刚开门的那个年轻人和叫老魏的人外,还有四个男的和四个女的,不过女的都在隔间,在那个年轻人的召集下,所有人都被叫到了一起,黎安看到人全到齐了后,也坐了下来。
“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谢林,是这个马戏团的副团长,”开门的那个年轻人自我介绍起来。怪不得,原来是副团长,难怪其他人都这么听他话,不过现在团长死了,自然就由副团长打理一切了吧。
“。。。。。。你是谢团长的儿子吧?”不料黎安开口便说道。
“没错。”谢林说道,略显稚嫩的脸上还隐藏着深深的苦涩。
“不过父亲一直很讨厌小丑演员,虽然我是他的儿子,不过最后却成了一个演小丑的演员,所以父亲一直都很耿耿于怀,我们的关系实际上也不是怎么好的。”
“诶?有这种事?”我吃惊道。
谢林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父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魔术师,所以他一直想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和他一样的魔术师,不过,我个人却比较喜欢小丑,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理由吧。”
黎安听了,略微沉思了一会后,问他:“谢团长以前有没有和你们马戏团里的演员有过什么过节,或者摩擦呢?”
“大的摩擦的话,倒是没有,”谢林回忆了一会,“不过,在几年前我们马戏团陷入经济困难的时候,父亲一度想要裁退我们团里的几个小丑演员,因为出于财政考虑,实际上当时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这么大一个马戏团要养活,还有这么多口人要吃饭,实际上当时是相当困难的。”
“那么那些人里面有阿进吗?”黎安问道。
“确实,当时我父亲确实想过要裁退阿进,不过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没有真的裁退他。”谢林不可思议道,“可能是阿进用他的行动感化了父亲吧,不过不管如何,后来我们好不容易熬了过来,但是自从那天起,阿进就变得很是古怪,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和黎安相互看了看。
“古怪?”
“是的。”谢林点点头,“其实阿进他。。。。。。。”
“小林!”
我们一愣,就在谢林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先前那个老魏居然叫住了他,眼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凶狠的表情。我和黎安都是一惊,忽然发现谢林的表情异常严峻,仿佛已经准备好了承受一切。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谢林看着老魏,一脸坦然的样子,“况且,即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好内疚的吧,毕竟阿进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但是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发现谢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底气不足,说到最后语气也明显低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黎安接着问道。
谢林正了正面容,接着说道:
“其实自从我们摆脱了经济寒冬后,阿进就开始变得很暴躁,后来我们才从父亲口中得知,阿进沾染上了毒品,也参加了赌博,我们当时听了就很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年居然会变得这个样子。身为同龄人的我曾经还好心劝过他,但是每次却都是被他一顿冷嘲热讽给训回来。我们都以为他无药可救了,而且。。。。。”
“而且什么?”我问。
“。。。。。。而且,因为吸毒的关系,他变得越来越消瘦,境况是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弄得自己身无分文,也向团里的几个人借过钱,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身体状况也不见得rì渐好转。”说到后来,谢林的语气就有点惋惜了,“最后,他的女朋友王晓梅,也是我们团里的一个演员,也受不了他的堕落,离开了他,跳楼身亡了。”
我们看着他,只见谢林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们。我们看了看照片上的那个人,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的,估计就是小梅了,在他的身边就是阿进,他们都穿着戏服,看起来应该是在这之前拍的吧。
“可能是哀莫大于心死吧,我们光是看着阿进堕落也是痛心疾首,更不要说是晓梅了。”谢林淡淡的叹了口气,收起了照片。
“。。。。。。”但是黎安看了那张照片后,脸sè顿时yīn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谢林,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那个小梅,以前应该是你的女友吧?”
在场的所有人一下都愣了。
“因为我刚才看见晓梅照片上还戴着和你一样的护身符。”黎安指着谢林胸口别着的三叶草吊坠,冷峻的说道。“是这样么?”
“。。。。。。。”
谢林默默的点头,没有否认。
“我和晓梅以前确实有过一段恋情,不过后来还是分手了,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黎安听了,默然不语。
时间一转眼已经过了两点,我和黎安相互看看,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决定告辞。
“辛苦你们了,”谢林对我们说道,“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的话,我们会随时向你们报告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谢谢。”黎安点点头,刚走出门的时候,老魏对了对手表,奇怪道:
“奇怪啊,小侯怎么还没回来啊?就让他去买瓶酱油要这么久啊?”
我们一听,怔住了。
“小侯?”黎安问他,“小侯是谁?”
“哦,小侯也是我们团里的一个演员,”谢林解释道,“这是个很滑头的小子,平时大家都叫他‘猴子’,刚才老魏叫他下去买点东西,这时候应该也上来了啊。。。。。。。”说着奇怪的望向了窗外。
“。。。。。。哦,这样。”黎安听了,点点头。我们告辞了马戏团的一众演员,准备回去。
“。。。。。。喂,想到什么没有?”
从他们楼舍下来的时候,我问黎安道。
“。。。。。。现在证据还不明显,”黎安对我说道,一边看了看手里的记录本,“虽然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现在还是缺少线索,而且有几个地方比较奇怪。”他说着,眼神变的空灵而深邃。
“那么我们再去哪里?”
“去找下胡严吧,”黎安对我说道,“有些事情想要问他,而且还有许多不相关的事情没有弄清楚。。。。。。”
我“诶”的叹了口气,心想要想当个鬼道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忽然,就在我们来到楼下拐角的时候,黎安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干嘛?”我一个没留意,差点撞上去。
“。。。。。。有点不对劲。”黎安嗅了嗅周围,冷着声音对我说。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也发现了什么,顿时觉得血液凝固:
四周好象有淡淡的血腥味。
“。。。。。。”
黎安没有多想,几步冲下了楼,走廊过道不长,但是很暗,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如果不开灯的话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我楞了一下,赶忙追了上去。
不过我们没有跑多远,黎安就停在拐角处不动了,双眼冷冷的注视着前方地板,冷酷无声。
“。。。。。。怎么了?一下跑这么急?”我呼哧呼哧的赶过去,奇怪道。
但是黎安没有回答我,许久后,他的手缓缓的指向了前方。
周围凝结着浓烈的血的味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呆住了:
在我们面前,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横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把刀,直直的没入他的心口,不过他还在不停的抽搐,显然是刚中刀不久,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没拆封的酱油,在地上不停地蜷缩着,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号。
我和黎安都惊呆了。
“快叫救护车!”黎安旋即命令我道,我还在一片惊慌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黎安几步跑到那个人身边,一边帮他进行紧急伤口处理,我拨通了急救电话,然后跑到黎安身边。
“没用了,”黎安检查了一下那个人的伤口,头上渐渐渗出了冷汗,“刀子已经完全没入了胸口,失血太多了。”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我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你是小侯吗?”黎安说道,一边把他扶了起来,对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
但是这个叫小侯的人此刻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说不出话了,他支吾着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抓着自己的脸。
“。。。。。。脸?”黎安惊愕的看着他,疑惑道。忽然间,黎安低头看向了他的身边,“啊”的惊叫起来。
“。。。。。。那个是!!!”我望着地上的那个奇怪的东西,也惊呆了:
在小侯的身边,放着一个奇怪的面具,那张依然苍白的脸,赫然如同舔过鲜血的恶魔的嘴脸,上面沾满了小侯的血,和出现在谢团长身边的小丑面具一模一样!
“。。。。。。报jǐng。接刑侦一科的胡jǐng官。”
黎安放下了小侯,一脸冷峻的说道,此时小侯已经断气了,临死前,他还在不停地用手抓着自己的脸庞。
走道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