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恋人的影子_第10章 欺骗
陆睿直接去顾天乔公司拜访，这是在顾天乔意料之中的。突破不了自己父亲这道防线，陆睿要是真使命必达，必定会直接和他迎战。顾天乔等在电梯口，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刹那，陆睿帅气阳关的笑就从狭窄的门缝中射了出来，在顾天乔眼里，那是多么的刺眼。
这个笑容曾经陪伴了他们俩十几年。陆睿却没有任何理由地从顾天乔生活中消失了。陆睿不知道，这对顾天乔曾经造成了多么大的困扰。电话打不通、短信不回复、邮件无人查收的感觉，只是顾天乔一个人无助时的酸涩回忆。顾天乔曾经把陆睿当兄弟，当哥哥一样看待。
而陆睿这个哥哥却无情撇下了顾天乔。
顾天乔用力挤出一个看似不太浮夸的笑回应着。陆睿边走，便一掌击在顾天乔背上。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勾肩搭背的动作。陆睿想，也许这个亲昵的动作，能够唤醒他们之间已经忘却很久的友情。可是顾天乔却被拍得越发心颤。
顾天乔迎着陆睿走进他的办公室。卫泽识趣地检查病区。顾天乔转身去给陆睿倒水，陆睿敏捷地把屋内所有地折页帘都拉上了。办公室顿时掉进海里一半，泛着蓝色的幽光。
这个幽蓝色像极了照片里，廉涟尸体现场背景的蓝色，顾天乔脑门发汗，不知道陆睿出得什么牌，心里直打颤，难不成接下来死的人是自己。陆睿要是杀人的话，这未免也太光明正大了。顾天乔一秒钟心里奔过了几千个念头，他甚至后悔在给陆睿倒的水里没有掺点杀虫剂，还能先下手为强呢！
顾天乔端着水杯迅速转身塞到陆睿手里，让陆睿来不及做下一个动作。陆睿也有点蒙了，场面僵持了几秒钟。陆睿神神秘秘地开口道：
“天乔，我这次回来是想帮你的。你知道吗？”
“你帮我什么？”
“天乔，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的事你帮不了我，再说，警察都把我放了，说明不是我的问题，你又纠结什么呢？而且我也是受害者，所以希望你说话注意一点。不要在美国待久了，开放得没边际了。”
顾天乔的语气一点情义都没有，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过如此。
这让陆睿心里很受伤。但是陆睿也不好表明什么，毕竟当初是自己嫌顾天乔婆婆妈妈不像是美国的那群朋友交往着爽快，最后疏远、甚至失联了。尤其是现在，顾天乔对他很重要，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怎么能没有耐心没有恒心呢？他一定要拿下顾天乔，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在美国的时候他就自己计划很久了。他有的是办法！
“天乔。不管我去了美国没有和你联系，还是再怎么得罪你了。你也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原谅我吧。你这个朋友我是不能说不管就不管的。”
“陆睿，我现在实话跟你说吧。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你既然知道我现在遭遇了什么，你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开始防备了。所以想你这种在突然时刻、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已经缺乏朋友价值的人，我都会直接例如黑名单。如果你让我发现你对我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我会立刻不惜一切代价正当防卫。而且，我警告你，不要去骚扰我爸。不过我爸当初不怎么和你亲近，但是他毕竟没有伤害过你，他和你父亲还是老相识、老朋友，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要真有什么阴谋，就冲我放马过来。”
顾天乔的这些话绝对不留任何情面，陆睿脸变菜色，不知是计划被看穿的羞愧还是曾经的好哥们被误解的愤怒还是好心意被无意践踏的难过。陆睿久久低下头不说话，以至于顾天乔没有发觉，当他提到陆睿的父亲和自己父亲时，陆睿喉头一噎一噎、眼睛有点泛红。
顾天乔看着陆睿无地自容地低着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得有点重。但是又怕这是陆睿的苦肉计。毕竟好几年不见，陆睿变成了什么样子自己已经不知道。或许这又是陆睿的苦肉计呢！
“天乔。我是真心相帮呢，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就算是我不学无术靠家底吃饭，就算是我弃你八年不联系。你也不至于把我说成一个阴谋家吧？我或许在你眼里没有高大上过，不像你好学、努力、又热爱工作，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羞辱我吧？”
顾天乔不说话，他觉得到了这个份上，陆睿假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有可能还在演戏。毕竟遇到性命攸关的事，让顾天乔更加相信人心险恶了。所以他想看看陆睿还出什么招，毕竟人家是有备而来，自己在明处。
“天乔，我是真的想帮你……”
又是这句老话。顾天乔直接用手势打断了陆睿。他不想在这蓝幽幽，有点神经质的房间待得太久。这让他觉得廉涟站在以及身后一样，手里拿着那根奇怪、该死的白蜡烛。
他拉开了折页帘，看到一些同事目光闪烁地看向他的办公室，看到他立在窗前，又迅速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另一个方向。顾天乔讨厌这样。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大二那年躲在他宿舍门口看好戏的那群同学的目光一样。他恨死杀廉涟的人，也恨可以杀死自己的那一束束目光。那个可恶的凶手和那些带着寒意的目光不仅仅杀死了他的未婚妻、他平静的生活、他的爱情，还杀死了他仅有的、对人性的期望。
“陆睿，你走吧。忙你自己应该忙的事情去。不管你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我都不值得你这样。我不过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我也想平静地生活。不管你处于什么原因，放过我把！”
顾天乔还是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他不可能去抓到杀死廉涟的凶手，也不能能把那些闪烁着怪异揣测的目光都堵住。他只能让自己暴晒在众目睽睽之中时用双手护着脸，让自己拥有一点点自欺欺人地安全感。
陆睿放下杯子，轻轻地走出顾天乔地办公室。没有告别的话，像是只是去个洗手间，还会回来一样。
陆睿走出顾天乔他们公司，直接开车去了市医院。
他站在特殊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躺着干干瘦瘦的老人。很多黄黄蓝蓝的管子钻进被子里。老人已经没了头发，头就像一个拳头那么大，五官像是小孩子随手画上去的一样，不协调地摆在蜡黄的脸上。整个人的身体罩在蓝色的被子下面，而人又陷在床上，看不到被子上的凸起，让人猛地一看以为床上只放着一颗头。在昏暗地病房里，那是一个即惊悚又凄惨的情景。
陆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眼睛发肿发胀，也不想眨眼，他心里反复在说：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爸，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不回来，让你一个人走到最后的。爸，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你活下来好不好？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会求顾天乔捐献骨髓救你的！
原来病床上是陆睿的父亲。得了一种叫做“费城染色体阴性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白血病，已经是晚期。只有等骨髓移植，而骨髓移植必须在HLA（人体组织相容性抗原）完全匹配的的两个人之间才能进行。
这种几率少之又少。
陆睿没有跟顾天乔和顾成说出真相，所以顾家父子还被蒙在鼓里。
又是一天阳光过于炙热，灼得人眼睛睁不开的中午。顾天乔走出公司，就看到陆睿的车停在路边。车身血红的颜色让人不注意到都难。顾天乔不动神色地转身走另一条路。陆睿的车就缓缓地跟在他后面。
一人一车走了一路，顾天乔终于耐不住了。
“陆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只说好不好？”
顾天乔按在引擎盖上，满是无奈。
“我想帮你。我已经说过了。天乔，你听我的话，就一次，行不行？”
“好，好，好！你说说，你要怎么帮我？”
陆睿示意顾天乔上车，顾天乔站在车前不动，陆睿不开口。顾天乔总是沉不住气，上了陆睿的车。但是陆睿只顾开车，不说话了。
“陆睿，不要跟我打哑谜，直说。”
陆睿把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市医院门口。“陆睿！”
“我说！天乔。我能帮你，途径就是，你给我你的血和骨髓。”
“什么意思？”顾天乔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医院。
“我已经给顾叔叔说过了。你是被撒旦附体，恶魔要降临人间，所以他附在你的身上，杀人，然后吸取死人的精血，等杀七人之后，就会彻底吞噬你，降临人间。所以为了驱魔，必须要你的血和骨髓祭奠亡灵，才能破除魔咒。”
陆睿说得言之凿凿。顾天乔实在是哭笑不得。
“我看你是有病了吧？陆睿，你听谁说的？你美剧看多了吧？我真是不明白了，你是学理科的，学过生物没？你怎么还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你不要不相信我好不好？这是真的。”
“陆睿，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想继续骗我的。我没心情陪你玩。你知道我最近过的不怎么顺利，所以我也拜托你放过我，让我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你就像当初躲开我一样跟我当陌生人就够了。”
顾天乔说话间就要下车。陆睿一急就强制锁车门。顾天乔也急了。拍打着车门，非要砸开。
“天乔！天乔！你听我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听我说！”
陆睿慌乱地和顾天乔撕扭在一起。
“陆睿，你tm给我闭嘴。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你锁车门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打开！你口口声声说你当我是你兄弟，你就这么对我是吧？跟我来硬的是吧！”
顾天乔转身一拳就砸在陆睿的眼眶上，车里的空间狭小，陆睿在冲击下又一偏头撞在车窗上，疼得有点晕眩。顾天乔趁机抬起锁车门键，夺步跳出车子。趁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有围得水泄不通，夺路而逃。
陆睿捂着被砸的眼眶，疼得说不话来。他缩在车里，任凭车外的人呼喊，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他也只是趴在方向盘上。陆睿有点想哭，眼泪已经流下来了，是被砸出来的。但是他更想大哭一场。
他觉得这是命运、是命运在报复他。报复他辜负了父亲那么多心血的栽培，辜负了顾天乔曾经一直把他当兄弟，他却觉得顾天乔无趣就甩开了顾天乔。都怪他，要不然父亲不会一个人住在偏僻的郊区。都怪他，不然父亲不会生病了也不去医院。都怪他，不然十几年的兄弟不会不听他的。都怪他！都怪他！不然他现在也不会手足无措，也不会任人摆布……
顾天乔逃回公司，连午饭都没有吃，躲在办公室里。
手机响了，是短信提示。是陆睿发的。顾天乔把手机放在一边，不看。然后短信的提示就不停响。顾天乔又耐不住性子，打开看。
“天乔。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爸得病了，是白血病。我编各种谎话无非是想让你捐骨髓救我爸”。
“我爸现在快死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当时我在美国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所以我不得不赶紧说服你，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小时候我爸是很喜欢你的。你一定记得吧。你们经常一起下棋，一起谈天说地。他对你很好的。你没有忘吧？”
“所以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一次吧！”
顾天乔彻底被震惊了。陆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是说顾天乔被要恶魔附体，要死了。这会又说自己的父亲得病要死了。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丧心病狂，连自己的父亲都要诅咒，都不放过。顾天乔没有细看后面几条信息，直接全部删除了。
顾天乔直接把陆睿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顺便心里还又咒骂了一句，丧心病狂！
晚上，顾天乔按例要先回顾成那里吃晚饭。
顾天乔开门后，屋里面漆黑一片。顾天乔还惊奇，父亲第一次不等他回来就出去逛了。
他打开灯，一回头。吓了一跳。
顾成黑着脸，眼睛紧闭着。皱纹深深刻在额头上。陷在沙发上。像是等待末日一般。
“爸！你要吓死人吗？你在家里怎么不开灯！要我的命啊！”
顾天乔又惊吓又生气。一天天日子不得安宁。白天要应付陆睿，还被拉到见鬼的医院门口，晚上回来还要看鬼片一样应付顾成，顾天乔只觉得身心憔悴。
顾成不说话，深深地喘息了一下。眼睛依旧紧闭。
“爸，我求你，你不要跟我这么玩了。我忙了一整天真的好累，你让我回家有种回家的感觉好不好？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行！不！行！”
顾天乔把钥匙无力地扔在桌子上，瘫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天乔！你陆叔叔，不行了。他快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