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与世隔绝的村落2

他们穿过了阴冷的小道,突然眼前的一切变得开朗了。这里有许多人的笑声,还有多彩的灯火。街旁还有一排排酒家商铺,琳琅满目的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是——”金武诧异道,“你说的好地方?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啊?”

“那当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琳琅满目的的东西摆放在街旁,有日常的用品,当然还有其他的:各式的刀具,还有平时很难见道的花卉,常开不败的昙花,花枝繁茂的君子兰等等。还有一些身着各色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有着深蓝色的眸子,棕色或者金色、白色的头发。上面还有各色五彩斑斓的玉石,竟然还有紫红色的水晶,这是只听说,从未见识过的,这里却当做商品来拍卖。他们三人瞪大了眼睛,惊呆了嘴巴。

“这真的不能错过,”果腹捧着一块水晶惊喜地说,“谁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得到?得多少钱啊?”

“这个却不是钱能做到的,”万里愁神秘的笑道,“得拿出你自己最舍不得的,才能换到自己最想要得到的啊?这才是最公平交易。”

“我最舍不得的,”果腹歪着头想道,“好像还真没有,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唯一最舍不得的恐怕要数大哥,二哥了。”

“别告诉我,你舍得啊?”钱宝不满的从身上摸来摸去道,“我身上,除了这些银子,还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换的,要不就算了吧?”

“是啊,果腹,我浑身最珍贵的恐怕只有这把剑了,也是我最舍不得的。”金武无奈地说道,“要是你非要不可,那就用这把剑来换吧。”

金武从腰间抽出一把银灰色的长剑,递给那位蓝眸金发的邪魅少年。

果腹一把抓住宝剑的一端急切的说道:“这买卖不划算,大哥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件摆设,让你丢掉保护我们大家的长剑,用生命的安全换来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不值得!”

“想不到,果腹还有这么透彻的醒悟啊?”钱宝拍着果腹说,“你放心,改天等你到了我家,我一定送你一件满意的东西,这些东西咱们才不放在眼里呢?”

“呦,没想到啊,几位竟然如此的高洁,看不起我们这些玩意儿?那就走开些,别耽误我的买卖。”金发的少年不屑的斜视着湛蓝色的眸子说道。

“这位大哥,他们头次来,你别见怪。”万里愁嬉笑道,“他们竟然舍不得,当然,也就得不到。”

他们三人看着万里愁跟那蓝眸少年有说有笑,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多余的,眼前的一切虽然华丽精美,却好像都与自己无关。

“果腹,你真的想要这块水晶?”金武看着那晶莹透亮的水晶说。

“也不是,只不过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好的东西,”果腹沉思道,“现在想想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也没必要为了它花费什么?”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当我第一眼看到这里的东西,我都想要。”钱宝忧虑道,“如今想来只是一时的好奇和稀罕,现在要我为它付出自己不舍的东西,那是我不愿意的。”

“哎呦,三位聊什么呢?”万里愁嬉笑的走来说道,“怎么,看我来了就不说了,难道,不欢迎我?”

“没什么,只不过觉得眼前的东西虽然没好,跟我们好像没关系。”金武摇头苦笑道。

“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想要得到又舍不得?这里的东西当然就与你们无关了;走吧,前面是一家锻造行,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名剑名刀,包你见了走不动。”

他们跟着万里愁来到了一家门前冷落的店面,里面通红的火焰烤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埋头在火炉旁,聚精会神的盯着在火舌中的长剑。那剑已被烧得通红通红,像一条静止的火舌。

“嘘,别说话,咱们先在这儿等会吧?”万里愁小心翼翼的领着他们来到火炉旁边的桌椅前坐下说,“他是太阿,我们这里的锻造师,可是,他只造过一把剑,瞧,就是在墙上挂着的那把。”

顺着万里愁所指的方位,他们看到了一把通体赤黑的长剑 ,周身被漆黑的色泽包裹着,连手柄都是黑的。他们围着这把剑上下打量了一圈,竟没有见到一处装饰的花纹和饰物。

“这把剑,也太难看了吧?”钱宝皱着眉头说,“最起码也得缀上个玉坠,配个刀鞘啊?”

“是啊,是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一把没有做好的半成品。”果腹也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你们就冤枉这位铸剑师了。”金武凝视着这把剑说道,“真正的剑,任何的修饰都是对它的亵渎;自然本色才是真正的它。”

“想不到,老朽到了花甲之年,才遇到真正的知音啊?”白发老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直盯着金武说,“这位少侠,你要是想要,那我就送给你,怎么样?”

“会有这么好的事儿?”万里愁惊喜的拉着金武说,“你不知道,这把剑他可视为生命,任何人拿什么都没有换走,你今儿可赚大了!”

金武握着这触手冰凉的、散发阵阵的寒意,钱宝和果腹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澎湃着。

“这把剑,真的,非常好;恐怕我今生都不会在遇到这样的剑。”金武握着手中的剑,叹息道,“可是,这却不是我的,我没有能力拥有这样名贵的剑。”

果腹和钱宝都惊讶的望着金武说:“大哥——你——”

“不属于我的东西,拿了我反而不快乐,能见到这把剑我已经很满足了。”金武捧着那把剑,把它递到铸剑师的手中说,“您还是留着吧,相信会有人比我更适合它。”

“也是,能配的上这把剑的人,肯定和这把剑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对于它只有仰望。”

“我觉得这把剑,并不见得有多好,总有一股寒意让我恐惧,大哥这剑不要也好。”果腹望着那把剑说道。

“我觉得也是,挺吓人的,我们还是离远点比

较安全。”钱宝接着说道。

“剑本无邪恶,在于人心。”铸剑师捧着他的剑,转身就走了。

“大师,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的啊?”万里愁说着,拉着他们走出了铸剑坊。

“你们可真能惹事儿啊?”万里愁边走边说,“真不知道带你们来是福是祸啊?”

“哎,叹什么气啊?我们现在不好好的吗?”钱宝拉着万里愁说道,“这街上的人都穿着华美的服饰,我也想去看看?”

“这个——其实男子的服饰这里跟外面没什么差别的,那些华美的大多是女装。”万里愁诧异的说道。

“你别听他胡说,看什么衣衫,咱们还是看些男子们比较热衷的事物吧。”金武绷着脸说道,“果腹,你觉得呢?”

“我听大哥的。”

“不——大哥,果腹,你们要不让我去看看,我,我——”钱宝说着,一屁股蹲在地上,哇哇的哭道,“人家只是想看看,你们都不允许,我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啊——”

“大哥,我看咱们就去看看吧?”果腹看着满地打滚撒泼的钱宝说道,“你看,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唉,好吧,”金武一把拉起钱宝说,“我们答应你去看看,你可不许再闹出什么笑话?”

“大哥,果腹,谢谢你们,我保证只是看看。”钱宝扑到在金武和果腹的怀里,立刻转悲为喜。

万里愁诧异的看着这种场面说道:“不就是看件衣衫吗?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唉,你不知道,让你见笑了,前面带路吧?”金武摇头无奈地对万里愁说道。

万里愁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条色彩斑斓的街巷,每一家的门面上都用华丽的丝绸装饰。街上的男女老少也都穿着各色各样的华美衣衫。钱宝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每个人,眼睛顿时有神了,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疲惫。

“走吧,前面有一家做男子衣衫的,我可以做主,每人送你们一套,怎么样?”

“多谢你的好意,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还是送给钱宝吧?”金武摇头笑道。

“是啊,大哥对剑感兴趣,我对好吃的食物,抵抗力很差的;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衫,恐怕只有二哥有兴趣吧?”果腹说着转身去寻找钱宝,却找不到他的身影,焦急的说道,“大哥,坏了,二哥不见了!”

“什么?刚才我不叫你看着点吗?”金武四处张望,转身对万里愁的说道,“那个,这里不会有卖女装的吧?”

“当然,有什么不对吗?”

“快,带我们去看看,果腹,拉着我点,我怕自己忍不住,揍那小子。”

万里愁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带着金武和果腹挨家挨户的寻找。转了一条街愣是没见钱宝的影子。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地方人多的,服饰最吸引人的?”金武望着茫茫的人群无力地说道。

“对了,有个:淑仙阁;那里的衣衫美轮美奂,都是女子穿戴的,他回不回去啊?”

“那还等什么,快带路啊?”

万里愁带着金武和果腹刚走进淑仙阁门口,一位身着翠绿衣衫的女子迎面撞过来,一头扎在金武的怀里。

“大哥,快快,快带我跑啊?后面的人追过来了?”

看着钱宝穿着一件女子的翠绿色的衣衫,金武气不打一处来,咬的牙咯嘣直响道:“你,你又闯什么祸了?马上,把这身衣服脱了。”

“大哥,你先别生气,”果腹焦急的望着钱宝身后涌出的一大群人说道,“看,那么多人瞧着我们,来者不善啊?我们快些跑吧?”

“你,身上这是——?”万里愁惊讶的望着钱宝身上的翠绿衣衫。

“漂亮吧,这是什么绿孔雀,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他们死活不同意,我把展示这件衣衫的姑娘打昏了,才得到的,太不容易了。”果腹兴高采烈的说着。

“这件绿孔雀,只有我那神女姐姐才能穿戴,你竟然——”万里愁摇着头说,“你死定了,你竟敢玷污神女的衣衫。”

“钱宝,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金武唉声叹气的说着,拉着钱宝的胳膊跑起来,“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大哥,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钱宝跑着气喘吁吁地说,“这么美丽的衣衫,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能穿上它我死而无憾!”

“大哥,二哥,我们在哪儿会和啊?”果腹望着疯狂的奔跑的钱宝和金武喊道。

“聊源阁——”金武喊了一嗓子,带着钱宝一转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了身影。

后面的男女老少手持棍棒刀枪,怒气冲冲的在后面紧追不舍,那眼神和动作恨不得把钱宝和金武生吃活剐。万里愁和果腹看到这种情景,慌忙地躲了起来。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从自己身边奔涌而过,心啊一直提到嗓子眼儿。等到他们奔涌而过之后,他俩才小心的露出头来。

“真是没想到啊?”万里愁摇头感慨道,“你二哥竟然有这种能力,让全镇的人都跟在他的身后;以前我只知道我姐能做到,没想到啊?”

“你怪会取笑人的,哼,要不是你请我们,谁回来这?”

“你别误会,这是我发自肺腑的敬意,你二哥这敢为天下最荒诞的事儿,那是需要绝对的胆识和勇气的;你就是借我个胆,这事儿我也做不出来啊?”

“大哥有大哥的好,二哥也是,这不用你来说。”

“好了,别忘心里去;咱们还是快走吧,他们还在等我们。”

万里愁带着果腹走小道来到了“聊源阁”门前,远远地就看到门前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不会,出什么事吧?”果腹焦急的望着紧闭大门的“聊源阁”说道。

“放心,大师不会袖手旁观的,”万里愁说着拉着果腹,“

走,跟我来。”

万里愁领着果腹绕到庙宇的后墙说:“看来,咱们只能走捷径了,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啊?”果腹说着双手抱树,哧溜溜得爬上了墙边的大柳树,纵身跳到墙头上望着万里愁说,“瞧见了吧,要不要我帮你?”

“这倒不用,”万里愁双手轻轻一推,寺院的后门就开了,他笑着说道,“想不到,你这功夫如此了得啊!”

果腹红着脸,一跃从墙头跳下来。他跟着万里愁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大殿,只见老僧一人呆坐在那里,微闭着双眼诵经。听到果腹和万里愁的脚步声,他才悠悠的睁开双眼说道:“你们来了!”

“大师,我带来的朋友闯祸了,求您救救他们吧?”万里愁跪在大师面前乞求道。

“大师,我二哥他真的不是有心的,你就帮帮我们吧?”果腹也跪倒大师面前说道。

“患难见真情,想不到你们在这纷扰的世间,还能保持一颗纯净的心,难得难得啊!”

金武和钱宝从帷幔的后面跑出来,钱宝扑倒在果腹和万里愁的身上说道:“我错了,再也不任性了,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金武搂着钱宝和果腹的肩膀说,“咱们可是磕过头的兄弟啊,你忘了?”

果腹和钱宝都哭泣的扑在金武的身上,万里愁看到这副情景,心里也十分的感动,眼中不觉得流出了泪水。

“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何况老衲我呢?”大师起身说道,“几位施主,跟我来吧?”

他们跟着大师来到了他的禅房,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大师走到一面墙前,点着了一盏油灯。瞬间整间屋子都亮起来了。这是他们才看清了,这面墙上绑着火药。看到这一幕,他们都惊呆了,万里愁也疑惑了。

“大师,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个地下村落,为什么存在你知道吗?”大师望着一脸疑惑的万里愁说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从小就生长在这里,这就是我的家。”

“你说的也不错,每个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有时候我也用这些话来安慰和麻痹自己。”大师叹息道,“其实,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只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地下牢狱;我知道,你很难接受,那就让我把埋葬在心底几十年的秘密说出来吧。”

“我本来是朝廷的官员,有一次我押解一批犯人去地下监狱。这群犯人里有老人、孩子、妇女。大多数的壮年男子都被征用打仗了。当我押着这批犯人来到地下牢狱时,看到这里的脏乱不堪,暗无天日。还有许多新生的婴孩,他们一出生就注定在这里呆一辈子啊!这样的环境中,大人都生不如死更别提孩子了。

我把犯人送到后,就迅速返回。因为战争愈演愈烈了。我也不得不回到战场上。残酷的战争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看着无家可归的妇人和婴孩,我的剑再也举不起来了。我们败了,输的一无所有,我带领着残余的军队和所有的财宝来到了地下牢狱。

我们把所有的钱财都花在建造地下牢狱上,经过我们十年的努力,终于把它打造成今天这副模样。”大师痴痴地望着钱宝身上的衣衫说道,“你身上的这件翠绿衣裙,是绿饶公主生前唯一的遗物了;它不仅仅是一件衣衫,它代表这整个地下村落的存亡。当年,就是绿饶公主把所有的财富托付给我,来建造这个地下村落的。”

“绿饶公主,她怎么了?”

“她殉国了,唉,我是一个懦夫,没勇气去陪她;我知道自己原本也不配,是公主抬举我。可是,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忘不了了。她的笑是那么的自然和亲切啊!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整日的诵经已经让我忘却了她的音容笑貌;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大师说着眼角流出了泪水。

“绿饶,你走的那么干脆,却不知道我这么多年的煎熬啊——我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了,没有了爱、恨、憎、恶,可是,一想到你离开了,我的心痛啊——今儿,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忍受这种痛苦的生活了。你走慢点,我来陪你了!”大师说着,打破了油灯,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嘭——”一声,那面墙倒下了,大师也倒下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金武拉着果腹和钱宝慌忙地跳进去,他回头对万里愁说:“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这里是我的家,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以后,我会努力让这里变得更好。”

金武一手拉着果腹,一手拉着钱宝,摸索的走在崎岖黝黑的山洞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看到了一缕橘红的光亮。

“大哥,二哥,快看,阳光,阳光——”果腹惊喜的叫道。

他们奋力的爬出了山洞,躺在一个上坡上,看着早晨的朝霞映红了天边的云彩,还有一丝丝的暖意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大哥,二哥,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果腹仰着被烘烤的微红的脸说。

“我也是啊!”金武喘了口气说道。

“我就不觉得,看这身衣衫,”钱宝说着得意的站起来,在朝阳下挥动自己的衣袖,“在朝阳下,它的美真的是无与伦比啊!多美啊!”

“钱宝,马上给我脱了!”金武看着钱宝紧握着双手说,“别逼我啊!”

“二哥,你就收敛点吧,”果腹一把扯住钱宝的衣衫说,“快快,把这身衣衫脱了,哎,你跑什么?大哥——”

金武一个箭步拦在钱宝的跟前,果腹堵在钱宝的身后。钱宝眼看四处无路可逃,扯着嗓子叫喊:“不要,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啊——”

金武和果腹不顾钱宝的哭闹叫喊,硬是把那件翠绿色的衣衫从他的身上扒下来了,一把丢进山谷里。

这时有两位赶早集的农户,从他们旁边经过,看到他们挣扎的场面,无奈地摇头叹息。

“真是,世风日下,青天白日竟干这勾当。”

“哎,你没有耳朵吗?没听出来是三个男子啊?”

“唉——看来真的是老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