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难而进,害己害人(二)
店小二道:“前两天他还来过我们客栈,那家伙自从炼成‘九龙神珠’之后,便已是富足奢侈,四处游山玩水,飘忽不定。这些天他可能会去不远处的神药峰采集药材,那神药峰离客栈东面不过五十里,笔直挺立,树木甚少,是一处无人问津的不毛之地,而他却说那上面有宝贝。”
店小二倒还有点义气,递给无名草二两银子,道:“少侠,您今日受骗,我们也有过失,这二两银子就还给你了。吉人自有天相,少侠行善积德,这位书生的妻子一定会没事的!”无名草接过银子,哼了一声,对黄建德道:“我们走吧!”二人出了客栈,此刻雨已经停了,正好前往神药峰寻找神医。黄建德突然又心生顾虑,停住脚步,踌躇不前。
无名草道:“黄大哥,怎么了?”黄建德道:“少侠,看你行事匆忙,想必有要事在身,你我萍水相逢,我看寻找神医之事,就不必劳烦你了,我可不能耽误你啊!少侠,大恩大德,我黄建德来日必报!”说罢又欲下跪,无名草忙扶住他,咧嘴一笑,道:“黄大哥,我一言既出,又岂能言而无信?我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不如我们先回你家看看令夫人,然后找两匹马出发吧!”
“嗯!”黄建德点了点头,二人立刻离开客栈。无名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帮助他,是自己深明大义,还是复仇者迷途知返?这些他也不得而知。黄建德看他使得一柄绝世宝剑,心想其一定武功高强,有他帮忙倒也方便许多。只见黄建德阴险一笑,似乎另有阴谋。
二人跋山涉水,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不为人知的穷乡僻壤,黄花村。黄花村绕河而立,清澈流水映衬群山倒影,四面青山归眼底,周围皆是破宅烂房,泥墙草顶,如果再假以时日,恐怕再也受不住风吹雨打了。黄建德带着无名草走进了一座破旧不堪的宅子,门不遮户,窗不避风,一片凄凉惨淡的景象。无名草见了之后,顿时心生寒意,对其饥寒交迫的生活甚为同情,助他之心也更为坚决。
屋内立刻走出一位衣衫褴褛的瘦老妇人,见黄建德身后有一名仪表堂堂的年轻侠士,若有所思。她叫苦不迭地道:“大夫终于请回来了?牡丹现在气息微弱,岌岌可危啊!”看她心急如焚的样子,似乎又确有其事,看她动作敏捷,像是武林中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也不得而知。
黄建德忙解释道:“娘,这是无名草无兄弟,是来帮助我们寻找神医的。”无名草点了点头,黄建德又惊慌失措地问道:“娘子她怎么了?”
老妇人摇摇头,长叹一声。三人立刻走进卧室,室内陈设也极为简单。骨瘦如柴的牡丹躺在一张铺着草席的床上,盖着一张打满补丁的被子。她面黄肌瘦,蓬头散发,憔悴不已。她虽然身体虚弱,但却是捧心西子,貌美如花。牡丹见夫君归来,挣扎着掀开被子,立起身来,气喘吁吁地道:“建德,回来啦?我好想你啊!”黄建德见她如此模样,心痛不已,泪如泉涌,忙走上前,坐于床弦上,一手扶住牡丹,一手紧握她那冰冷柔弱的小手,道:“牡丹,你还是好生躺着吧。我过两天就会带神医回来治好你的病,你一定会安然无事的!我夫妻二人同舟共济,有难同当,海枯石烂,至死不渝!来,牡丹,你好好躺着。”他轻轻地将其扶躺到床上,显得无所适从。
无名草见到这番催人泪下的情形,自己心里也极不好受,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这一家子枯木逢春,他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实在可怜。
牡丹见无名草手中提着一柄绝世宝剑,也是惊喜不已,心想一定是个高手。她低沉地道:“建德,这位少侠是……快请他坐啊,别怠慢了。”
无名草一愣,道:“哦,在下无名草,是黄大哥的莫逆之交。嫂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找到神医归来,治好你的病,让你们合家欢乐,凤凰于飞。你好好休息,”无名草望向黄建德,斩钉截铁地道:“黄大哥,我觉得嫂子她太需要你的照顾了。寻找神医之事,就交给我吧!三天,你们等我三天,我一定会带神医回来的,黄大
哥,嫂子,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
黄建德看了牡丹一眼,犹豫不决,道:“可是……”无名草慷慨激昂地道:“黄大哥,你就放心吧!”黄建德点了点头,无名草转身就走出卧室,健步如飞,即刻便离去。黄建德一家三口高兴不已,无名草是否会众望所归?躺在床上的牡丹欣然一笑,竟说道:“做的好!”这种笑容,只有处心积虑的人阴谋得逞之时才会有,为什么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会如此呢?此事必有蹊跷。
很快的,无名草废寝忘食,披星戴月,似一阵狂卷的风在崇山峻岭间穿梭狂奔。但五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又有伤在身,因此跑久了也只能差强人意的减速前进。忽见前方一座小山坡脚有一驿站,顿时欣喜若狂,决定到那寻匹好马再行。无名草来到驿站旁的马圈边,圈内三匹黑色高大的骏马,正津津有味地啃着槽中青草,神气活现。无名草提起剑来,正欲入圈,突然从驿站内走出两名身着官服,手中提刀的兵卒。
那两名兵卒走上前来,左边一个高个子阴阳怪气地冲着无名草吼道:“哪来的野小子,竟然知法犯法,敢到老子的马圈来偷马?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老子杀了你?”说着磨刀霍霍,哐当声响,便是想要动手。
无名草这时很不耐烦,凶狠的眼神叫人望而生畏,他冷冷地道:“废话少说,我无名草今日不想杀人,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马上给我滚开!”他将手中的“碧月玄铁剑”抖了抖,浑身充满杀气。看来他那股狠劲仍然是不减当初,师承黑风三煞,恶性难改。
这两个兵卒岂会害怕,他们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又哪里知道天外有天?“吱!”二人拔出刀来,破口大骂道:“臭小子,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二人举起钢刀便向无名草劈头盖脸地砍来。无名草冷冷一笑,说时迟那时快,弹指之间他已提剑冲到二人身后,浑身卷着沙石,迅猛一剑,叫那二人猝不及防。只见一道刺眼寒光从那二人喉头一闪而过,那二人便哽咽一声,手中的刀“哐当”一声便落在了地上。二人的咽喉都喷出一道鲜红的血水,顷刻之间便一命呜呼,“九天玄剑”果然不同凡响。
无名草一脚踢翻了马圈外的栅栏,然后纵身一跃,便骑在了一匹黑马的背上。无名草将剑捆于背上,挥鞭猛打下去,那黑马一声狂嘶,举起前蹄,向前奔驰而去。无名草大声惊吼:“驾!”策马扬鞭,奋勇前行,身担重任,激情高涨。
傍晚之时,天空一片阴沉,暗淡无光。途中投石问路,无名草终于来到了“神药峰”山脚,此山果然如店小二所说,孤独而立,高大险峻,树木甚少,光怪陆离的奇花异草倒是历历在目。眼前最为显眼的则是山脚的一方巨石了,它呈倒三角的形状恰如其分地立在了“神药峰”陡直的边缘,其间杂草丛生,却是枝繁叶茂,黄褐色的树藤与树根交织缠绕,悬挂在半空之中,随风舞动,让人觉得简直就是命悬一线、险象环生的生死交界之处,实乃难得一见的绝妙美景。无名草骑马缓缓行进,马蹄下芳草萋萋,繁花争艳,如此诗情画意,不由得让人想到了“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千古绝唱;如此良宵美景,让一个满怀仇恨的人都目酣神醉,心花怒放。
忽见巨石之上,花红柳绿之间,蹲着一名白衣白发老翁,目光温和,笑容满面,手中握着一支娇露欲滴的巨大灵芝,左右端详,甚是高兴,如此灵芝,可见一斑。无名草大喜,略显疲惫的脸色立刻喜笑颜开,那人一定就是神医了!于是赶紧快马加鞭,来到了那方巨石之下,仰望着那白头老翁。老翁一见是个十分心急的少男,忙将灵芝收入药箱之内,冲着无名草大笑道:“哈哈哈哈……少年骑马而来,春意盎然,想必是来找老夫的吧?看你十万火急,定有要事,不过若是向我求医,那便免谈。”
无名草理直气壮地道:“废话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有个朋友的妻子身患重病,危在旦夕,你若不出手相救,就枉为神医!我赶了几十里路,跋山涉水,好不辛苦,臭老头,你若是见死不救
,我无名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听到没?”
何时了泰然自若,心里却对此直来直往之人感到吃惊与好奇,行医数十载,像他这种横冲直撞、蛮不讲理的真是史无前例。何时了又笑了,他背起药箱,站起身来,如雷贯耳般吼道:“哈哈哈哈……好小子,有你这么狂妄无礼的吗?连江湖中地位一流的人都不敢于我这样讲话,你小子可真是胆大包天!不过老夫倒是喜欢你这种人,武林中少有的豪迈直爽!看在你的份上,你那朋友的妻子,我倒是可以前往一救。”
何时了正欲找路下来,身在险境,反倒弄得他进退维谷了。无名草心不在焉,鼎鼎大名的神医竟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其蜗行牛步真是叫他忍俊不禁。何时了大叫道:“臭小子,我下不来呀,还不帮我一把?竟敢得意忘形地取笑老夫?”
无名草收紧笑容,从马背上腾身而起,顺着树藤旋转三周,再踏石一跃,右手抓住何时了便将其扛在肩上,然后再在空中一个倒翻身,又恰到好处地骑到了马背上。精神抖擞的何时了这么一折腾,竟已是气喘吁吁,摔得腰酸背痛,唉声叹气地与无名草背靠背。“驾!”无名草挥鞭猛抽,一路上马不停蹄,吓得何时了一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直叫道:“你让我坐稳了先,老夫一身软骨头,可禁不住这样的颠簸啊!”
无名草岂会顾他的死活,瞧他精神焕发,岂会有事?无名草喝道:“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你自个儿坐稳了!”
大半个时辰,二人便赶到了荒无人烟的黄花村。来到黄建德家的破宅之外,无名草迫不及待地便跳下马来。见何时了没完没了地抱怨,他一把将其扶了下来,问道:“你没事吧?”何时了扭了扭身子,庆幸道:“还好还好,全身骨头还没有断。”
无名草拉住何时了直奔入内,大吼道:“黄大哥,神医来了,我吧神医找来了!”黄建德立刻迎了过来,喜上眉梢,向神医跪了下来,道:“求神医救我妻子一命,我黄建德给您磕头了!”何时了忙将其扶起来,微微一笑,关切地道:“快带我去医治,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说罢无名草、黄建德匆忙地将他带入屋内,黄建德的母亲正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柔弱无力的牡丹。黄建德忙吼道:“神医来了!”
母亲忙从床边让开,道:“神医啊,您是救苦救难的再世活菩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牡丹啊!”
何时了点了点头,坐在了床弦上,放下药箱,立刻便为病入膏肓的牡丹把脉。无名草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时了,黄建德心烦意乱地问道:“大夫,我妻子她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啊?”黄建德的母亲更是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捶胸顿足,心神不宁。
何时了又翻了翻牡丹的眼皮,然后叫她伸出舌头,牡丹连伸舌头的劲都难使。何时了深觉奇怪,摇了摇头,不由得长叹一声,竟然无从下手。
无名草心急口快地问道:“怎么了,连神医也被难倒了不成?你倒是快点对症下药啊,别再长吁短叹了!”
黄建德忙对无名草劝阻道:“紧要关头,可别对神医如此无礼啊,我们还是听他怎么说吧。”
何时了大惑不解,道:“此女子的病实乃怪异啊!老夫行医多年,走遍大江南北,所见过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那些都没能难倒老夫。这位女子的脉象时快时慢,若有似无,参差不齐,周身大穴仿佛都遭到过严重创击,她浑身筋脉膨胀红肿,血液流速迟缓,很像是练功走火入魔所致,但看她弱不胜衣,又不像是修炼武学之人,真是叫我茫无头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建德脸色铁青,局促不安地道:“神医,难道我妻子真的无药可救了吗?你是神医啊,众所周知,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一定会有办法的。”
何时了无可奈何,打开药箱,将布包着的数十根银针摊在了棉被上,哀叹道:“既然如此,那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说罢他便拿起足有半尺长的银针,插针点穴。每插一针,牡丹便痛入骨髓,凄惨的呻吟一声,叫大家都目不忍睹,难受之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