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漂浮地铁



“让我坐上漂浮地铁走下去,也想着你……”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犹如一把厉刃瞬间划破沉寂的宿舍。

周远慌忙扑到床上,拿起了手机。当他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眼睛里露出了莫名的激动。是聂明飞。他已经失踪两天了,警察都贴出了寻人启示。

“周远,我是明飞。”聂明飞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地镇定。

“你在哪?你知道吗?学校和警察都在找你,你家里……”

“我在漂浮地铁。”聂明飞的声音很轻,却一下把周远震住了。

许久,周远苦笑了一下说:“明飞,那只是个故事。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你家人很急,他们都在找你。”

聂明飞没有再说话,沉闷了几秒后,挂了。

周远愣了愣,急忙回拨过去,却传来了冰冷的已关机的声音。周远有些抑郁地坐到了床上。

一个月前,李宇春的新歌《漂浮地铁》上市。身为玉米的周远第一时间兴冲冲地跑向宿舍宣布这个好消息,可是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兴趣。

周远有不甘心的说:“我听人说过,漂浮地铁可以带人寻找幸福和真爱。这首歌便是根据那个故事写的。”

“周远,你晕菜了吧!是不是八号当铺看多了。现在的宣传都是这些,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宿舍有人嬉笑道。

“周远,你放下歌曲。我想听听。”旁边的聂明飞忽然说话了,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种异样的目光。

周远欣喜地点了点头。他快速地把碟放进去,按下播放键,李宇春略带磁性的声音便悠悠传来。歌曲有些伤感,中间还有一段英文穿插。期间,周远偷偷看了看聂明飞。聂明飞的神情很专注,似乎在想一些事情。

那次以后,聂明飞开始和周远走得很近。有时候,会莫名的问:“周远,你说,漂浮地铁,真的可以带我们去寻找幸福吗?”

周远想自己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聂明飞竟然当真了。便唧唧咕咕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后来,聂明飞失踪了。学校找遍了任何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只能报了警。警察找了几天,却也是一无所获。

现在,周远竟然接到了聂明飞的电话。这让周远很是意外。难道,聂明飞真的找到了什么漂浮地铁?可,这不可能啊!

沉思片刻后,周远起身站起来,走出了宿舍。

雪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的。女孩不时的抬起手腕看表,脸上有些焦急。七岁的乐乐正在街道对面堆雪人,他望着快要堆成的雪人咯咯大笑。

“又是一个网络骗子,哼。”终于,女孩生气地跺了跺脚,转身往前走去。

“对不起,我来迟了。”忽然,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意。

女孩转过身,一个男孩站在后面。男孩穿了件卡其色的风衣,领子竖得很高,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是,漂浮地铁?”女孩有些羞涩地看了看他。

“不错,我的真名叫聂明飞。”男孩微微抬了抬眼,露出一张眉眼清秀的面容。

“你好,我叫小雅。”女孩轻轻地说。

“我们走吧!”聂明飞眼睛里忽然闪出一股奇异的光芒。

“走,去,去哪啊?”小雅愣住了。

聂明飞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一个诡魅的笑容。

站在对面的乐乐愣住了。十几秒后,他惊叫着跑回了家。他告诉爸爸说他看见了一辆空中火车,火车带走了两个人。

爸爸对他的话不屑一笑,只是说,这么小便说谎,等你长大了,还了得。

乐乐有些委屈地走出来。旁边站着一个男孩,面色沉重地望着对面。乐乐记得刚才他也在。

“哥哥,你看见那个空中火车了吗?”乐乐问道。

“哥哥看见了,那不是空中火车。那是漂浮地铁。”男孩若有所思地说道。

“漂浮地铁。”乐乐有些茫然地念了一遍。

失踪的女孩叫小雅,是聂明飞一直暗恋的对象。

周远这几天一直在图书馆查资料。那天在街上,他亲眼看见聂明飞和小雅钻进了一辆悬浮在半空的地铁。和他一起目击的,是一个叫乐乐的小男孩。他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一切却是他亲眼所见。

周远查遍了所有的资料,包括去网上,所有的一切只能解释为幻觉。周远心情很失落,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告诉警察,那些失踪的人是被漂浮地铁带走了,警察会信吗?

回到宿舍,聂明飞的父母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周远,聂明飞的爸爸眼泪落了下来。周远安慰了他几句。走的时候,他留给了周远几个笔记本,希望周远能好好读书。

周远随手翻了翻,笔记本上记得大都是课堂笔记。其中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吸引住了周远的目光。

黑色的封面上,一个男人立在上面。两边似乎是两团闪耀的火光。画面并不是普通的印刷画,逼真的让人乍舌。

周远犹豫了一下,打开了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地图,地图的顶端写着两个工整的黑色大字,七阁。

“七阁?”周远轻轻念了念,目光怔住了。这两个字周远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夜色渐渐深了,远处的灯火越来越远。四周静静的,光影婆娑,风声沙沙作响。周远拿着手电四处晃了晃,皱紧了眉头。地图上显示的地方,明明是这里?可,为什么,却找不到呢?

周远沉思了几秒,往前走了两步。推开前面几个乱搭着的树枝。一条幽黑的甬道出现在了眼前。

周远疑惑的望了望,然后,提步往里面走了进去。

甬道似乎是向地下延伸的,周远屏着呼吸,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古老的城楼,两盏浅黄色的灯笼挂在两边,闪着微弱的光芒。城楼的中央,写着两个字,七阁。

周远忽然想了起来,自己在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曾经在一本杂志上见过七阁的名字。那是一座可以带人穿越时空,完成夙愿的神奇地方。难道,聂明飞说的《漂浮地铁》竟是传闻中的七阁?

疑问瞬间塞满了周远的脑子里。现在,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聂明飞和其他女生的失踪,肯定和眼前这座七阁有联系。

“吱”七阁的门忽然响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那个笔记本封面上的男人,此刻,如此真实地站在周远的面前。

“欢迎你,来到七阁。”男人微笑着。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地香味,似乎是檀香,却又多了一丝淡雅清然。整个房间的布局古香古色的,潇湘竹帘垂在对面,轻轻地晃着。

周远的目光环绕了一圈子,最后落到了墙上的一面古镜上。古镜上的画面,是一辆悬空的地铁,和那天在街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漂浮地铁。”周远不禁脱口而出。

“那,只是一个代名词。”男人微笑着坐到了周远身边。

古镜里的画面忽然动了,如同电影播放一样。周远看见聂明飞带着那个女孩笑容满面的站在里面。画面迅速旋转,然后恢复了古镜的模样。

“他们去了哪里?”周远一下站了起来,他有些惊恐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没有动,从笔筒里拿出了一支笔,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诉说的心事。聂明飞只希望找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所以,他认为《漂浮地铁》可以带人寻找到真爱。于是,他找到了七阁,找到了真实的《漂浮地铁》。”

“这,这……”周远,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推开那扇门,去寻找你的漂流记忆吧!你会明白一切的。”男人指可指旁边的一道门。

周远又梦见了屏池。

屏池站在对面,笑容如花的望着周远。阳光碎碎地洒下来,细小的尘埃精灵般在眼前舞转。

屏池说,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的故事却只能到这里。然后,她缓缓地转过了身。消失在泛白的光影里。周远伸手拉她,却什么也拉不住。

耳边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似乎又有马匹在嘶喉。周远翻了个身,睁看了眼。眼前一片灰尘,无数个穿着古代将士衣服的人正在拼杀。

“快,肖木郎,快带周将军先撤。”前面一个正在嘶杀的将领回头喊道。

周远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一帮士兵抬着往后撤去。很快便回到了一个白色的营帐里。

“周将军,敌人太多。看来,这次我们胜算不大。”肖木郎面带忧愁地望着他。

周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古代的将军铠甲。难道?他忽然想起了在七阁里,那个男人说的话。去寻找你的漂流记忆吧!

“这可是北宋与大辽的战争?”想到这里,周远慌忙拉住旁边的肖木郎问道。

“周将军,你,你这是怎么了?辽国大将耶律平迟杀我大宋将士二十万人,这次皇上派你亲征。你,难道不记得了?”肖木郎疑惑地看着他。

周远松开了肖木郎。宋辽之战,自己真的回到了故事里。

屏池说,“周远,我们的故事如同北宋与大辽的战争。我就是那个为了爱,改装上阵的辽国公主,而你便是征伐辽国的北宋大将。”

那个时候,整个学校正流传着《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那也是屏池最爱看的电影。周远曾经不止一次的陪着她看。每每看到动情之时,屏池总会说:“如果我们成了故事的主角,一切会如何发生?”

如今,自己竟然真的穿越到了故事里。那个男人说的没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不愿诉说的心事。如同聂明飞期盼一个没有歧视,没有悲伤的国度,又或者如同自己心里一直挂记的屏池。

“报”门外忽然响起了士兵的喊声。肖木郎撩起了营帐。

“林将军被耶律平迟,杀,死了。”通报的士兵低下了头。

“周将军,请准我出阵。我要替林将军报仇。”肖木郎的眼里闪出了晶莹的泪花。

“将军。”底下的将士都跪到了地上,是慷慨就义,还是同仇敌忾?周远的眼前模糊一片。他猛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中闪着从未有过的霸气。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旁边的肖木郎缓缓地站了起来。

红色的战袍披在了身上,迎风招展。周远提起了银枪,银枪带着寒仄的气啸,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从银枪上传到手上。

周远两腿一夹,**的烈马长嘶一声,向前狂奔而去。

耶律平迟披着一件银色的战衣,黑色的面纱遮在面前。青色的玄武剑上,还滴着沸腾的热血。

“杀。”肖木郎双眼通红的望着对面的辽军,嘶声喊道。

千万军马,齐声喝响。手上的银枪风一样带着周远向前冲去。十米,五米,一米。周远挥起了手里的银枪。

仿佛是一个幻化般的影像,周远看见自己和一身银袍的耶律平迟打斗起来。银色的长枪如同一条匍匐吐信的灵蛇,和黑色的玄武剑绕来转去。

终于,长枪一晃,挑开了耶律平迟面上的黑纱。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周远听见风声在耳边裂裂作响。

耶律平迟,屏池,是否,一切在千年前就已经注定。黑色面纱下,一张素面花容,竟然是屏池。她的眼里分明是难以置信的愕然与惊讶。

我们遇见,在不是故事的故事里。这是一场梦,还是,一次情感的了结。周远放下了手里的银枪。

将士们的呼喊一声盖过一声,那是凯旋的声响。周远看着耶律平迟的身影随着辽军越来越远,最后成了一个黑点。

“将军,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肖木郎高声喊道。

暮色下的残阳,血红一片。周远用力勒了一下马缰,向前跑去。

屏池离开的那天,正是重阳。医院的菊花开得如火如荼。周远用力地握着屏池的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无能为力。他深爱的女孩,因为癌症眼睁睁从自己身边离去。

“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就像岳银瓶和完颜不破一样,即使,死,也不分开。”

周远低着头,用力地吻着屏池的手,他只是点头,他怕一说话,眼泪便会疯一样往下流。

医生把屏池推走的时候,周远折了一朵黄菊花,黄色的花粉簌簌而落,像是谁的眼泪。他看电视,八号当铺,穿越时空的爱恋。可是,惟独,不敢看那部关于岳银瓶和完颜不破的爱情影集。

“将军,想什么呢?”周远回身,是肖木郎,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水袋。周远一把夺了过去,扔掉盖子,仰头畅饮。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痛快,哈哈!”周远大笑一声,扔给了肖木郎。

回城的那天,阳光分外灿烂。周远随着将士们高头大马的走在中间,两边是围观喝彩的百姓。

在一座豪华的府邸,将士们停了下来。肖木郎抱着林将军的骨灰走了进去,周远迟疑了一下,抬脚跟了过去。

灵堂上一片雪白,林夫人坐在堂前,漠然的看着进来上香的每一个人。周远和其他人一样,默默的敬了一柱香,然后,深深的行了一个礼。

“将军。”离开的时候,林夫人喊住了他。

周远回头看了看她,“请夫人节哀。”

“亡夫的银枪名曰冷电,希望,将军能用冷电银枪,亲手手刃耶律平迟,为我夫君报仇。”林夫人的眼里闪着仇视的光芒。

周远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冷电银枪,原来,竟然是冷电银枪。怪不得,有一股莫名的灵力。”周远握了握手里的银枪。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屏池的样子。

夜色深沉,水一样的愁绪翻来覆去,在心底纠结舞转。

一个黑影贴着墙角快速走了进来。几个轻盈的翻身,黑影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然后,轻轻地别了别,门闪出一条缝,然后,黑影闪身钻了进去。

周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学校,屏池坐在他的身边,微笑莞尔地看着他。

醒来的时候,是在山顶。山风吹在身上,如十月的水,冰凉刺骨。

眼前站着一个人,一袭黑衣,迎风凛冽。

“你是,耶律平迟?”周远站了起来,他的头有些疼。

“不错,是我。”耶律平迟转过了头。

有月光照在她脸上,美不胜收。

“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你不应该出现在宋辽征战的时候。”耶律平迟眼睛一暗,有些东西羽毛般令人疼惜。

“你,你记得了?”周远的心猛的收缩了一下。

“她怎么会记得,她又不是你的叶屏池。”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周远顿时惊呆了。他缓缓地转了过去。

身后站的人,竟然是聂明飞。

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身古代装扮,只是,眼睛里闪烁着另一个时代的光芒。

在辽军的营帐里,周远还见到了小雅。

三个穿越时空来到古代的人,如同茫茫大漠发现人烟般激动。三人坐在一起,只是笑,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

聂明飞说,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找到漂浮地铁。这个世界上,总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当你真正经历的时候,你却显得很是平静。

聂明飞和小雅是被辽军救起来的,他们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如何生存。聂明飞和小雅凭着熟络的历史知识,很快便成了辽军的巫师。

当然,辽军的胜利,本来就是历史上注定的。

一直以来,聂明飞都渴望一个没有歧视,没有悲伤的国度。现在,他和小雅在这里,受万人敬仰,每天都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可是,他仍然不快乐。他总是想起以前,想起年迈的父母,想起很多无法丢开的记忆。

最后,小雅说,“如果我们回去了,一定会成为媒体争相

采访的对象。”

三个人没有再说话,其实,每个人都没有丢开以前的记忆。

天亮的时候,周远醒了。眼前还是昨晚睡的寝宫,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他怔了怔,坐了起来,桌子上竟然放着一部黑色的手机。

那是聂明飞的。

许久,周远笑了起来。他拿起来,试着拨了一个号,却没有任何声音。再先进的工具,如果到了古代,注定都只是废品。

“将军,将军。”门外,传来了急促的喊叫声。

“什么事?”

“边关告急,辽军十万大军向边境开来。眼下,皇上又远离朝安,请将军定夺。”门外的士兵,声音有些嘶哑。

周远沉默了片刻,吐出了两个字,“出征。”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周远望着和家人告别的将士,耳边响起了这首诗。

两边是欢送的百姓和依依不舍的家人。可是,国已不是国,家已不成家。历史是注定的,亡国是无法更改的。离开皇城的最后一刻,周远回头望了一眼,泪水涟涟。

“将军,你说,我们能回来吗?”肖木郎问。

“回来?”周远笑了笑,荡起马缰,向前狂奔而去。

十万大军,清一色的银色盔甲。如同一只随时准备扑过来的野兽。周远提着枪走了过去。

“你们是投降还是死亡?”辽军有人叫阵。

人群中,愤声四起。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屏池,不如,我们单独一战。免得伤及无辜。”周远说话了,目光中带着一丝柔怜。

“将军,我们誓死也要追随将军。”肖木郎紧身跟了过来,身后是齐声高喊的将士。

周远挥了挥手,“如果,我战死沙场。请将冷电银枪随我的尸身一起埋葬。”说完,周远,勒马向前冲去。

鼓声响了起来,是气势如虹的《将军令》。

周远望着眼前的耶律平迟,心如刀割。他想起了七阁里那个男人的话,即使有些东西重回,也未必能随人所愿意。如同此刻,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却无法相认,甚至要兵戎相见。

黑色的玄武剑刺了过来。周风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屏池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近到了眼前。一股疼痛随之从腹部蔓延而上。

耶律平迟飞身接住了周远,风吹着她黑色的面纱,若隐若现。

周远牵强的笑了笑,嘴唇努了努,喊道:“屏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耶律平迟的眼睛里闪出了晶莹的泪光,她不停地晃着周远的身体。身后是将士们悲声的哭喊。

世界那一刻似乎静止。

一滴泪落到了周远的脸上,周远看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终于,他闭上了眼睛。

清幽的檀香味,轻轻地钻进鼻子里。周远醒了过来,恍如经过了前世今生的洗蜕。

他转头望了望四周,旁边,溪水汩汩,青色的翠竹随风摇曳。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前方,眉宇间仿佛带着淡淡的幽怨。好美的风景。周远不禁赞叹道。

女子走了过来,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妩媚。周远觉得她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将军,你终是没有为我亡夫报仇。”女子说话了,带着埋怨。

“林,夫人。”周远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林夫人。想来,一身淡黄色的锦绣衣裙和一身寒雪孝服,是难以辨别的。林夫人微微笑了笑。

“是,你,救了我?”周远有些纳闷,他记得自己是在战场上,在屏池的怀里昏倒的。他以为他已经死了。

“真正的周将军已经死了,你不过还是你自己。”林夫人继续说道。

“我自己?”周远一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阁,我和你一样,通过七阁来到这里的。”林夫人说道。

“你,你也去过七阁?”周远惊呆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渴望的故事。七阁便是可以满足你的地方。可是,故事毕竟是故事,即使走了进去,却始终要走出来。想我,从小便对林将军的战事倾慕不已,甚至幻想着,如果自己能生在古代,成为林将军的红袖知己,那将会是自己多大的荣幸。后来,我去了七阁。我如愿当上了林将军的夫人。可是,现在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已经参透。”林夫人的眼中蔓过一层淡淡的忧伤,水雾般令人心疼。

周远想起了自己,为了屏池,他来到这里。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耶律平迟,始终是辽国的大将,叶屏池已经离开。记忆只能回首,终是无法重来。

“我们回去吧!回自己的时代。”林夫人嫣然一笑,柔声说道。

“可是,我们该怎么回去?”周风有些迷惑。

“七阁,它一直都在。我们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不是吗?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答案,你呢?”

周远没有说话,跟着林夫人向前走去。

溪水的尽头,是一个湖泊。碧水连天,美不胜收。一艘画舫停在中间,仿佛是从旁边的柳阴深处摇曳出来一样。翠绿色的顶朱红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着。

上面用写了两个黑色的篆体大字,七阁。男人一袭华丽的锦衣坐在里面,脸上依然带着春天般的微笑。

“你们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对吗?”男人说。

周远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身边的林夫人。

“七阁的记忆,必将是你们一生的珍藏。呵呵!”男人轻轻笑了笑,缓缓地放下了旁边的湘妃竹帘。

外面的景象慢慢下降,仿佛一扇缓慢关闭的大门。

“可是,还有两个人在这里。”周远忽然想起了聂明飞和小雅。

“他们找到自己心底的答案,自己便会回来。”男人说完,整个画舫里,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一切都是白色的,几名早已等在外面的记者冲了进来。

“周先生,你是不是进了传说中的七阁?你是不是也进入了时空隧道?”

“警察找到你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是两年前失踪的林欣,你认识她吗?你们是在七阁认识的吗?”

周远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是做了一场梦。”

“那‘漂浮地铁’呢?有一名叫乐乐的小男孩看见过聂明飞,当时,你也在现场,对吗?”

“漂浮地铁?不过,只是一首歌。我什么都不知道。”周远把被子蒙到了头上,他什么也不想听。

记者的提问声渐渐没了,世界安静下来。

“我知道,会这样的。所以,我们都要学会遗忘。就当,我们睡着了,做梦了。梦醒了,一切还要继续。”是林欣的声音。周远掀开被子,病房里却没有人。

许久,周远怅然叹了口气。

一周后,周远出院了。学校里依然和从前一样,对于自己和聂明飞的失踪,并没有多大的关心。

周远坐在图书馆,查看着宋辽之战,不禁泪眼婆娑。

宋真宗景德元年,辽军大破定州,生俘宋将王先知。一个月后,辽军向澶州开战。宋将李继隆死守城门,两军僵持。

当天夜里,辽军统军萧挞凛恃勇,率数十轻骑在澶州城下巡视。宋军大将张环在澶州前线以伏驽射杀辽南京统军使萧挞凛,头部中箭坠马,辽军士气受挫。于十二月达成停战协议,史称澶渊之盟。

周风合住了书本,他仿佛看见李继隆站在城头,高声大喊,“将军,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只是,耶律平迟,是不是只是自己故事里的一个角色。如同《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面的完颜不破,只是为了故事而存在。

想到这里,他轻声笑了起来。为自己,为聂明飞,也为曾经苦站沙场终成功的所有将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