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牛遭妒中阴记(上)

第六章 大牛遭妒中阴记(上)

故事二:暗河妖魅

白露已至,秋风袅袅,山寨河畔泛黄的柳叶随风萧萧而落。那时景致正是:“碧云天、黄叶地。秋上连波,波上寒烟翠。”那时,故乡的秋景真真如画般纯净。

田间地头,山寨村的乡亲们三五成群,或蹲、或坐、或站。乡亲们可没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情致。望着眼前连片无际的沉甸甸的谷穗、胖乎乎的玉米棒子,乡亲们慨叹着老天爷的眷顾,却又担心那四处蔓延的战火。辛苦过后,这粮食又有多少落在手里,喂饱了“皇军”、二狗子,还能剩下多少吃食呀!

那是民国二十七年,皖、豫、浙、鄂硝烟滚滚,日军围攻武汉数月不下,后勤补给日渐吃紧。迫不得已,日军调整了对占领区的策略,大屠杀、大清洗摇身一变成了“大东亚共荣”,威逼、利诱地方士绅,强迫工商业者大开市营业。明晃晃的刺刀下,“温和”的绥靖策略如软刀子割肉,城市、乡镇、村落,虚假的繁荣掩盖下,敲骨吸髓地压榨着中原百姓的血汗。

家国?民族?革命?太遥远!眼下山寨村乡亲们,眼巴巴的望着一派丰收的景象,却担心着自己的肚皮,真是绝妙的讽刺。

“大牛哥来了!”人群中一个小丫头欢快地叫着。大牛颤巍巍地挑着担子,缓缓行来。如今大牛豆腐做出了名堂,但因这乱世苛捐杂税、各路孝敬多如牛毛,大牛的生活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只是豆腐渣敢放开肚皮吞,不用再担心饿肚子。村里多少人家揭不开锅时,大牛的豆腐渣挽救了不少垂危的生命啊!受了好处,村民对大牛热情了很多,大牛只举得仿佛二十来年的冷眼只是昨夜一梦。

“大牛爷们,来,来歇会儿!”一位头上包着污渍斑斑蓝花布手巾老者招呼着。

“都在啊!那咱就歇一会儿!”大牛笑呵呵地应着,小心地放下担子,拢拢衫子,捡了块干净的空地,坐了下来。乡亲们谈性正浓,人群中一片嗡嗡响。

“前几天黄河老滩那边枪毙人了,枪子把脑袋穿了个大洞,白花花的脑浆子”

“听说是前王庄老孙家的大儿子”

“好好的书不读,日本人要站住脚也得靠读书人是不是?非要入**党”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后生脸上挨了结实的一巴掌,生生扇出了一个清晰的红巴掌印痕。老汉扬着手还要继续,嘴里吆喝着:“滚回家去,老实地养膘准备秋收!”

“这孩子蛮可怜的,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

忙了一天,大牛有些累了,只听见乡亲们村里请了场大戏,秋收后“拉呱腔”班子连唱两天,算是地保粉饰太平、讨好“皇军”的伎俩吧!

繁忙的秋收终于捱了过去,乡亲们精疲力竭后,只剩得下些玉米棒子、红薯等粗粮,大豆等精细粮食都被皇军、二狗子征走,心疼?心疼也是没办法啊!好在算算手里的粮食,省着点吃,再填补些野菜,也能撑到明年麦子夏收,勉强饿不死人。那时,百姓们的要求很简单,知道有东西填饱肚皮、饿不死人,就谢天谢地了!

秋收过后没几天,“拉呱腔”班子如约来到了山寨村。地保张罗着人手,就着个土台子,埋柱子、垫黄土、撑席棚,半天功夫戏台草草搭了起来。

“铤哐,铤哐,铤铤哐”

“咚咚,咚咚,咚咚咚”

锣鼓日头刚斜,在阵阵锣鼓声的召唤下,戏台前已人头攒动,仿佛全寨里的男女老少都聚到了这不大的场院里,煞是真的闹。

在那个物质和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听戏,就是我们老家那里最高级的娱乐活动了。大家伙儿不在乎唱的什么戏,戏子的演技高不高,真正在乎的是那份热闹与惬意。

更开心的莫过于小孩子了,糖葫芦、炒瓜子、烤红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玩意,小孩缠着大人求了半天,甚至哭成了大花脸,终于买来几个过过瘾。

戏台下大家伙儿嘤嘤嗡嗡地聊着家常,台上依依呀呀地唱。看到台上武生连这个地翻跟头,一阵叫好声响起。

“妈了个*,翻这么多个,真厉害!”,台下的小伙子赞叹着,“噗——”顺便吐了头痰。

穿着开裆裤的小孩被尿憋得厉害,又挤不出密密麻麻的人群,直接叉开腿,“呲——”温热的尿水顺着地面四处流淌。

“噗叽——”一声,一个被人群挤得摇摇晃晃的老头一脚踩在尿泥塘里。“小龟孙羔子,再尿把ga给你割喽!”,老头有些光火。

大牛也挤在台下的人群中靠后的位置,看着那舞台上红男绿女、人影穿梭,听着锣鼓阵阵,唢呐竹笙。不禁有些陶醉了。在这乡野间,每日忙得如陀螺一般的大牛,这就是难得的惬意了。

“陈大牛,陈大牛”正沉醉在戏中的大牛,突然听到一个飘渺而又阴冷的女子声音,分明唤着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却不见她的踪影。

“大牛,陈大牛”刚转过头去,那女声又响了起来。

“哎!谁叫我?”大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大牛觉得有些不对劲。神智恍惚了起来,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接着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就要被抽空了,心里一阵无来由的憋闷。正想远离人群回家歇息一会,一只脚还没有迈出去,身子一软,当即委顿在地。

“嘻嘻,倒!倒!倒!”大牛昏迷前,又依稀听到了那个摄人心魄声音。

“儿呀!吓死为娘了!”姑母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大牛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看看外头,一团漆黑,凉如水的月色不见半点影子,屋内,豆大的灯头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爹、娘,二老歇着吧!我没事!”大牛安慰着双亲。

“孩子,好好歇着,别担心生意,先把身子养好了。”姑母说罢,和姑父双双依依不舍地离去。

大牛躺在床上直纳闷,今天这是咋的了!平日里身子结实的很!终日的操劳,练就了一身的腱子肉,夏天小河中冲凉,大姑娘、小媳妇,大胆些的,就偷偷瞟。大牛一直对自己的身体很自信。今天却栽倒在戏台下。心下直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自己倒下前,还有个阴冷的女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呵呵,莫非昏倒前听错了。”大牛摇摇头自嘲似地笑了笑。

秋夜,死一般的寂静。

藏身在僻静角落的秋虫“叽叽——”地鸣唱,偶尔夹杂着一两声“汪汪——”的狗叫。

昏睡了几个时辰的大牛,此时却睡意全无,精神得很。直觉得现在挑担豆腐也能健步如飞,仿佛中午的昏厥,只是一场宿梦而已。

“嘻嘻——嘻嘻——”女人阴冷的似笑似哭的声音响起,似乎就在耳边,不,是就在大牛耳朵里响起。

“谁?”大牛一阵慌乱,怕惊到父母,轻声地呵道。

“嘻嘻——嘻嘻——我——出来,我出来了——”女声响起的同时,大牛感觉耳道一阵痒麻,似有东西在蠕动。

“嘻嘻——我在这里”阴冷的声音转到了床前。

大牛鼓起勇气,朝床前望去,只见地上分明立着一个白色的小人,约莫一尺来高不对,那小人在长眨眼间功夫,伴着阵阵阴风,小人“嗖嗖”长到了常人的高度。

只见对面立着一个白衫飘飘的“女人”,散发着阵阵的阴寒。皮肤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如七旬翁媪般雪白,连眼仁都是白的,那是如死鱼一般浑浊的白。整个人哪里有一丝生气!分明是鬼啊!

饶是近日见惯了怪异事,大牛还是忍不住地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嘴唇忍不住地哆嗦。

“陈大牛!”响起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气。

“哎!”惊魂未定的大牛刚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那全身无力的压抑感觉陡然袭来。

飘,自己竟然在飘!大牛低头看看软垂的双脚,身子已不听使唤,只留着一丝未泯的神智。那女鬼就在身前不过咫尺飘荡着。大牛像被女鬼吸住了一样,感觉身子如飘零的枯叶,被阴风带得漂漂荡荡,无法挣脱。

“嘻嘻——来!”女鬼的声音如有魔力般,引着大头徐徐飘荡而去。

“这,这不会是勾魂无常吧这是去地狱娘啊”大牛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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