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小栓痴傻撞女鬼

第一章 李小栓痴傻撞女鬼

引言

北靠废黄河,环绕一泓碧水,依依垂柳的掩映下,座落着一个静谧清幽的小村寨—山寨村。

虽名为山寨,但周围数百里难觅山的踪迹,唯一能和山扯上一点关系的就是那一道道酷似山梁、已千疮百孔的黄河大堤了。

大堤、深潭、垂柳,山寨村宁静的外表下,蕴藏着一个个诡异、惊恐而又耐人寻味的故事。故事都是多年前村里的几位老人口述,据说都是真实的。

如果楼下的朋友觉得故事太离谱,那可能是俺记忆的偏差。可惜给俺讲故事的几位老人已经相继故去,无从考证了。

----------------

故事一麻风女鬼

第一章、李小栓痴傻撞女鬼

话说民国时期,俺们这边方圆几百里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如果说这段黄河故道边“白骨露于野,村村无鸡鸣”,那是毫不夸张。(先是几路大小军阀混战、后是国共拉锯、接着爆发了壮烈而又凄惨的抗日大会战,日本人走了,内战更厉害,这里成了国共必争的淮海战役主战场。后面有几个故事和这些战争有关,这里先埋个伏笔。)

那年霜降刚过,村东头老李家日子变艰难了。本来家境殷实的老李家,遭遇了一伙大马子(老家那里管土匪叫大马子)的洗劫。辛辛苦苦做小本买卖积攒起来的那点家底,被抢掠一空。更不幸的是老李的独子—时年13岁的李小栓在家被洗劫的时候,吓得全身发抖,屎尿齐流。一个大马子被屎尿的臭味激怒了,一枪拖砸在李小栓脑袋上,小栓当场血流如注,昏死过去。那年月亦匪亦兵,亦兵亦匪。被抢了也投告无门,只能自认倒霉。老李打脱牙活血吞,捡着个僻静时候,在后院刨出了自己的棺材本--小半盐罐银元,给儿子请了郎中。那年冬天,第一场雪落后,李小栓的伤渐渐痊愈了。但人却变了个摸样:没了往日聪明伶俐的乖巧;变得憨憨傻傻,整日圆瞪双眼,见人就嘿嘿两声:大马子、大马子。看着儿子这怪模样,老李肝肠寸断:脑子坏了,没治了,钱也用光了,可怜的儿子,唉----

自打那以后,小栓就经常在村边游逛,捡根烂柴棒,抓把枯树叶,蓬头垢面,摇摇晃晃。那日傍晚,天空阴沉沉的,风不紧不慢地吹,偏偏雪还落不下来,天地间满是压抑。小栓穿着露出棉花的破棉袄,游逛到了村南头小河边。那小河边长着几棵大柳树,大冬天的光着枝桠,被风吹得呜呜响,咋听咋象女人的哭声。小栓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恍惚间发现前边一棵柳树下好象坐着一个女人,包着一个鲜红的头巾,埋头痛哭,肩膀还一耸一耸的。“呜呜----”小栓已分不清到底是女人的哭声,还是风吹树枝的声音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越来越大,女人哭得越来越凄惨。人都说傻大胆,傻大胆,正常人碰到这么诡异的事情,早就撒脚狂奔了,而傻小栓嘿嘿笑着,凑上前去,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嘴里嘟囔着:大马子,大马子。那女人身子坐在原地,脑袋缓缓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望向身后的小栓。只见那女人面色青灰,双眼死寂的灰白,脸上几个大洞,殷红的鲜血混着浓汁挂在洞口,两颗獠牙足有半尺长。小栓全身汗毛竖了起来,“啊----”小栓一声撕心裂废地大叫,电光火石间突然神志清醒,撒腿就往村口跑。那女人却紧紧跟在小栓身后穷追不舍。小栓没命似的逃,头也不敢回,觉得飕飕后颈冰凉,耳边一直响着令人胆寒的“呜呜”的哭声。一阵狂奔,终于村口在望了。“汪,汪,汪------”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小栓脚步不停,直冲进家里!

当晚,小栓就开始发烧,嘴里嘟嘟囔囔,直说胡话:鬼,女鬼……。老李夫妻两个愁眉紧锁,看着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儿子,急得围床直打转。

老李夫妇老来得子,对小栓疼爱异常。那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没成想今年时运这么背,被大马子打成了痴傻,这又撞邪被吓个半死不活。老李心想: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做买卖童叟无欺,村里乡亲谁家有红白事咱都出钱出力,老天爷咱让我的小栓遭这样的罪啊!两行浑浊的老泪沿着他饱经沧桑、榆树皮一样的老脸流了下来。

那时,村里还活着个司马子(我老家那里对巫婆的称谓,司马子只能女性来做),虽然法力不怎么样,但还算懂一些门道。对付小儿夜啼、大旱天祈福求雨还是有一套办法的。在我们那小地方也算是个远近闻名的一号人物了。第二天一大早,那位司马子就被老李请到了家来。那司马子约莫50来岁,黑头巾下支楞出花白的头发,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裙子上污渍斑斑,看来生活的重压也让她没心思来打理自己的职业套装了。一双眼睛很特别,细长却黑亮,似乎专门为看清那恶鬼邪气而生。

司马子看了看小栓的脸色,摇摆着黑色的裙子围着床转了一圈又一圈,足足花费了一袋烟的功夫。这才开口道:“老李,我看小栓是真的撞鬼了,你看他脸上一团青气缠绕,双目无神,看来魂魄渐散,但还聚拢在体内,幸好还没丢。但怕的就是那恶鬼再来缠他......”

老李夫妇听到这里,心猛的悬揪了起来,感情那女鬼还要来缠俺小栓呀!

“大神,大仙,大妹妹啊,您千万要救救我们小栓啊,我们老李家就这一个独苗啊,我这就给你跪下了。”

“别,别,乡里乡亲的老李哥你这是干啥。”司马子赶忙扶住了作势欲跪的老李。

“唉------老李哥,这事谁让我遇上了呢,谁让摊这事的是咱小栓呢!快,去把镜子拿来。大嫂,你去折一截高粱杆来,要有筷子那么长,把皮去掉只要瓤子。”司马子吩咐着。

司马子一只手扶着镜子斜放在小栓床头边的矮桌上,另一只手握住高粱杆的底部,在镜面上轻轻摩擦,不断地画着圆圈。轻轻地念叨着:“是哪路神仙扑到俺小栓身上了......是胡二婶子吗......”

话音刚落,司马子松开的高粱杆也从镜面滚到了桌子上。

司马子重新拿起了高粱杆,继续贴着镜面画圈。

“是陈大娘吗?”......

“是刘三奶奶吗?”.....

一连试了村里最近几年死的女人,高粱杆一点没有异常反应。司马子有些纳闷:“莫非......缠上小栓的是孤魂野鬼......”还没等司马子开口,只见“嗖----”地一下,那高粱杆斜着立了起来,就像粘在倾斜的镜面上一样。这一幕把老李夫妇看得目瞪口呆。

“孤魂野鬼......”司马子小声嘀咕着,“啊----莫非是去年死在河边的麻风病女人!”

这是那高粱杆抖了几下,又站在了镜面上,仿佛比刚才更牢固了。

“哎呀呀----”司马子一脸的惶恐,惊呼道:“这次咱小栓麻烦大了!”

(上文描写的是我老家那边司马子常用的一种问鬼方法。小时候我有个朋友去坟地割草,回家后就发烧说胡话。一位老寡妇邻居就用了这种方法来请鬼,那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这么多年过去了,细节记不清了。但那神奇的高粱杆粘在倾斜镜子上的一幕,至今如在眼前。有人说这是静电,有人说这是司马子作弊,我觉得都不能完全解释得通。目前科学还能不能解释的东西,姑妄听之,暂且信之。那是咱们老祖宗用最笨的法子,无数次的实验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啊!)

“大神......咋,咋的了?”老李紧张地结巴了起来。小栓娘这个淳朴善良的村妇,双手合十,不断向上天祈祷着。

“要说这事,咱们村上的人没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夏天......”

前年夏天,山寨村河边的柳树异常地枝繁叶茂,柔软的柳枝不堪重负,垂首点在水上。几棵粗壮的柳树在小河边遮起了好大一片绿荫。往年这时候,柳树下老老幼幼席地而坐,有条件的人家,还能品尝时令瓜果,炎炎夏日,享受这乱世中一片难得的清凉,好不惬意。

但前年柳树下却冷冷清清,大片的绿荫下只躺卧着一个麻风病人。病人衣衫破烂,只见**出来的皮肤上红斑、褐斑,斑斑点点。有的开始化脓,绿头苍蝇趴在浓液上贪婪地吸吮着,享受着难得的美味。

刚来的时候,这女人的麻风病还没有这么严重,村里还有好心的老太太时不时给她送点吃食,顺便听说了她凄惨的经历。后来,听说她得的是麻风病,大家纷纷如壁瘟疫,随着病情一天天加重,再也没人敢靠近她了。那年月,在我们那穷乡僻壤,麻风病可是不治之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