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枉死城

良武这一吼,惊动了奈何桥附近所有的鬼魂,他身上的琉璃佛光照耀的范围不断扩大,好似要与天上那轮血日争辉。

奈何桥的彼岸,枉死城上,良书负手而立,看着良武在那边示威,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虽然现在的良武面目全非,但是良书依然能够从良武的眼睛中看到儿时的那种感觉。

“师兄!”良书回应了一声,身体就消失在枉死城上,出现在空中良武的面前。

良武看着良书,心中不免也有些感慨,但面上依然平静自若,双手合十,说道:“师弟好厉害的身手啊。”

“师兄,你怎么没去轮回?而且…你这一身鬼体,怎么还会用出当年那琉璃佛光,莫非,你有何奇遇?”良书双手此时放在胸前,一手托着金钵,一手拿着金锤,一脸祥和的看着良武。

良武却是无奈又好似沧桑的笑了笑,然后摇摇头,说道:“这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而他这一说,良书眼神却是一变,无形中,儿时的嬉笑打闹,生活种种,都被良武这句“不提也罢”全都说的烟消云散了。

“好,好,好!”良书连说三个好字,心中不免一股怒气上涌,身体向后飞了一段距离,说道:“师兄,此地乃是我行大宏愿的地方,你看这无数往生魂灵,奈何忘川,枉死城楼,我的成就,是大大超越了师傅和文丑大师,你为何阻我?”

良武也心又不忍,刚才一句话,就将二人相互的儿时回忆打破,可他别无选择,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要让这个师弟回头是岸。

“为何?”良武低头看了一眼奈何桥上和忘川河中的魂灵,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师兄活在自己的梦幻泡影中,脱离了现实,背弃了先师的遗愿,更让无数人枉死,我就是为了这个。”

“师傅平生修习佛法,普霜和琉璃,今天就看看哪个更能秉承这大宏愿!”良书手上金锤重重的敲在金钵上,一缕金色光纹从金钵上荡开,一股清澈的泉水从金钵里喷涌而出,化作一片汪洋汹涌的向良武扑去。

良武依然平静的看着扑面而来的海浪,那水虽然清澈,但仔细看去,其中却有万千厉鬼魂魄在里面横冲直撞,嘶叫哀嚎。

“先师一生修行,虽然晚年才修成金身,但行善积德,功德无量。广慈寺百年基业,到了你我这里,却是断了。”脚下出现一朵金色莲花,良武盘膝坐下,闭上眼睛,手中掐了个披甲护身印,周身一层淡淡的琉璃佛光,静静的等着那海浪袭来。他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悲怜感。不言大师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不想都做了鬼,现在又要大打出手,世事无常啊。

眼看那汹涌的海水到了良武面前,良书一狠心,手上金锤又是重重的一下敲在金钵上,大声喝道:“破!”

“吼!”海浪中无数的厉鬼魂魄在这一声下破除了牢笼,在空中盘旋缭绕,形成一片片红色的血海,将良武淹没。

在血日的映衬下,这空中的血海更是鲜艳欲滴,其中的厉鬼嘶叫声顿时将那忘川河下的魂灵叫声压了下去,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这厉鬼组成的血海平息了,天空中只留下一层层淡淡的血雾和刺鼻的腥味,良书看着那血雾中央,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芒。

“若遇杀生者,说宿殃命短报。若遇窃盗者,说贫穷苦楚报。遇邪淫者,说雀鸽鸳鸯报。若遇恶口者,说眷属斗争报。若遇毁谤者,说五舌疮口报…”口年地藏因果业报,良武独坐莲台,身上佛光飞转,在这血雾中安然无恙。

良书看了一眼手上的金钵,恨恨的收了回去,脚下也升起一座莲花,说道:“在这里,只有本座能掌管因果报应!”手上结印,良书眉心上的红色珠粒,大放异彩,从中射出一道红芒,向着天空的血日射去。

而一霎那间,良书的本身的没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巨大佛像出现在空中,那佛像的脸依然是俊美的妖异,却是良书的面相。而那轮血日也似有感应,缓缓的移动着,落到了佛像的后脑处。

“九幽地府,地藏菩萨法架在此,一切因果业报,均由本座掌管!”佛像空中念念有词,而两只巨大的佛手缓缓举起,伸出,然后向中间聚拢。

良武在这佛像面前仿佛沧海一粟,却一场坚定的绽放着琉璃佛光。

“轰!”的一声,两只巨大的佛手合拢在一起,将良武挤压在中间。佛手动作不停,紧*在一起的同时,手指灵巧的变动,相互变换位置,却是结了一个佛手印。

“待本座消去你一身业障,也好投胎转世!”佛像嘴上说着,佛手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火焰呈深紫色,阴寒无比,让佛像下面的山川都冻结成冰,整个鬼门关中都下起了诡异的大雪,那雪花却是血红色的。

一点金光从燃烧着紫火的巨大佛手中洒出,然后隐约的,就听见从中传出一声声洪亮的梵唱,那梵唱优美祥和的旋律划过天际,带着一点金色的光芒在空中来回飞旋,久久不去。

佛像本来庄严的脸上一见,却是马上变得狰狞起来,佛手上的力道猛的加重起来,一声沉闷的闷响从佛手中发出,而那梵唱依然没被打断。

“呼”,佛手印上的紫色阴火又暴涨了一倍有余,阴煞寒气更是向四周扩散,直到奈何桥和忘川河都被冻住了一半,这才罢休。

“本座就让看你如何能挺过这无量业火!”此时的金樽佛像全都变了样子,原本金色的法身变成了青紫色,座下莲台变成了诡异的深黑色,流转着紫色的光芒。而佛像的脸上,一双深红色的眼睛中,血光翻涌,加上脑后一轮血日,活脱脱一具大凶佛。

随着无量业火的燃烧,空中的大雪肆虐起来,暴风平地刮起,红色的雪花更是巨大,整条忘川河现在都被冻住了,可以看见上面无数的魂灵留下挣扎前的姿势,被冻成冰雕。

而奈何桥上的魂灵却仿佛对此毫无知觉,没有嘶叫,没有慌乱,就那么静静的被冻住。整个鬼门关内一片天寒地冻的景象,偏偏空中那尊青紫色的佛像手中燃烧着熊熊阴火,好不诡异。

枉死城距离较远,此时安然无恙,而那些骷髅兵很是尽职的把守着城门,只不过一个个的都望着空中,早已没了知觉的骨骼身体在那巨大的阴煞寒气下,颤抖着。

段锦在踏进枉死城中起,耳边的各种叫喊声就从没停过。城中昏暗潮湿,一排排铁狱牢笼中,是数不清的鬼魂在那痛苦冤屈的呐喊着。

坑洼不平的甬道上,只有悉数的几个灯台,上面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全当照明,每走五步,就有两个金甲骷髅兵站在甬道两旁把守。而段锦进来时一起的那些魂灵却有些在进门的时候就被骷髅兵抓住,投进了铁狱中,现在只剩下段锦和另外几个鬼魂。

段锦战战兢兢的左右查看,却始终没有看见楚易的身影,这时,身边一个女子样貌的鬼魂停了下来,走到旁边的骷髅兵面前,从怀中拿出一打值钱递了过去,那骷髅兵却是看都没看,收了起来。然后带着这女子走向了身边的铁狱,从里面抓出一个男鬼,然后将这一男一女两个鬼魂投进了一个空着的铁狱中。

段锦很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却是看见,原来那两只鬼在里面行那亲密的**,脸上一红,紧忙转过头来。

就这么一直往里走,身边几个鬼魂却是都如先前那女鬼一般,送了值钱,然后找到了自己的冥婚伴侣。只剩下段锦自己还一边紧张的寻找楚易的身影,一边心惊胆战的看着周围的那些骷髅兵,很怕一不小心让它们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到时可就完啦。

越是往里走,两边铁狱中的鬼魂样貌越是惨不忍睹,断手少腿,缺了办个脑袋的这都算是轻的,更有那肚子上也不知被什么东西豁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花花绿绿的肠子从里面涌出来,如果细看,上面粘稠的血液中更有密密麻麻的蛆虫来回蠕动着。幸好段锦此时是鬼体,不然早就呕吐的不省人事了。

没办法,段锦只好低着头,很小心的左右查看,一旦看见恐怖的东西,就紧忙收回目光,可依然没有找到楚易。

这时一个骷髅兵或许是看段锦走了这么多时还没找到要找的鬼魂,就走了过来,用沙哑空旷的声音问道:“你要找何人?怎地还没找到,莫不是那孟婆弄错了让你混进来的吧?”

段锦一听,紧张的差点脚步没跟上就摔倒了。

“我...我也不知要找的是谁,我是被拐卖然后殉葬下来的,也不知跟我配…跟我冥婚的人是谁!”段锦依然按照先前的谎话说了出来,更是很自觉的从手中拿出一打纸钱来递了过去。那成想那骷髅兵结果纸钱,却是说道:“既然你找不到与你配冥婚的人,那我就随便给你抓出一个来好了,到时尽快万事,你也好去投胎转世。”说着就拽住段锦的衣服,要往一边的铁狱中走。

这下段锦可是傻眼了,这年头毕竟是开放的社会,段锦虽然是处子之身,可这男女之事还是懂一些的,何况看了之前那些一对对配冥婚的男女鬼魂在铁狱中行**,样子绝对假不了。段锦就知道,所说她是以魂魄来到这里,可这万一真要是被送了进去,那下场可就…

不过段锦这几天的经历也算不少,马上稍微的镇静了一下,把身上剩下的全部纸钱都拿了出来递给那骷髅兵,慌忙的说道:“这位…大哥,你醒醒好,这里边的男鬼一个个都奇丑无比,小女子好歹还是个处…处子,可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糟蹋啦!你醒醒好,给我换一个吧。”段锦硬是没差点说出处女两个字,关键她看见骷髅兵要带他进去的那个铁狱里面的男鬼,一个个那长的真有特点,缺胳膊少腿不说,就看那剩下的长相比高杰还猥琐,身材比钱博还臃肿,一联想到真要被他们…段锦这心啊就哇凉哇凉地。

来的时候,良武给的纸钱就不少,这下段锦全都拿了出来,那骷髅兵一看,黑黝黝的眼眶中一缕鬼火旺盛的燃烧起来,“咯咯”的笑出声来说道:“好啊,想不到你这小娘们还挑剔的很,既然这样,那要什么样的随你选好了。”说着,把那厚厚的一叠纸钱放进了铠甲中。

段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这里虽然还没全走遍,可看样子也没有类似人间的饭店舞厅之类的地方,这些恶鬼个个见钱眼开,收了这些钱它们上哪花去啊?可也没办法,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自古这过路的纸钱在民间风俗中就一直存在,至于这过路小鬼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谁也没见过,说不准。

段锦见骷髅兵这么一说,心里骂着:我还一小姑娘呢,什么娘们,看你这样子身上一块肉都没有了,想那啥还不行呢!活活就一鬼太监!

“这位大哥,也不知这里还有那些个男鬼样子保全的好一点,长的英俊一点的?”段锦装着胆子就问了一句。

骷髅兵一听,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指摸了摸头骨的下巴,然后又从铠甲中拿出了刚才段锦给他的一叠纸钱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英俊的嘛…”这骷髅兵左右看了看,然后说道:“到是有一个地藏菩萨送来的鬼魂,身体保存的很完整,不缺胳膊不少腿,白白净净的…”

段锦一听,那地藏菩萨还能有谁,就是良书,他手上的鬼魂自然就是楚易了,欣喜之下脱口说道:“我就要这个白白净净的!”样子好像色狼见了美女一般。

骷髅兵看了一眼段锦,咯咯的怪笑了一声,说道:“你真要那个白净的男鬼?”

段锦也不管那么多了,这一路走来全无楚易的影子,找这骷髅说的肯定就是楚易没错了,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点点头,段锦这就答应了。

“好吧,随我来。”骷髅兵带着段锦往里走去,这一走可就走了很长时间,对于段锦来说这深不见底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一样,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铁狱,单是守卫就过差不多过了不下八百多个,按照每个守卫相距五步来算,这就是四千步,四千多米,这就是四公里深啊。

“到了。”骷髅兵说了一句之后,在段锦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拽着段锦的脖领子,打开一个铁狱的狱门将她扔了进去,说道:“你非要这个也没办法,只不过这男鬼送来时就昏迷不醒,三魂七魄受到了重创,要想行**么?桀桀…那你就只能玩个死人了…桀桀!”说罢,那骷髅兵转手就走了。

段锦没有喊叫,也没有骂那个骷髅是鬼太监,因为她接着昏暗的光线看见了铁狱内潮湿的石地上,一个青白色的鬼魂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段锦慢慢的走了过去,凑近看去,真的是楚易。

楚易的魂魄呈现淡淡的青白色,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段锦心中有些激动的伸手去抚摸那张带着坚毅的脸,因为都是鬼体,所以能相互能接触到。冰凉凉的感觉从指尖传递过来,段锦抿着嘴唇,心里莫名的悸动,因为从指尖传来的冰凉感觉中,又带着很安全的感觉,让她在这昏暗潮湿的枉死城里,心里踏实了不少。

段锦正莫名其妙的在这陶醉呢,外面出现了一阵**,然后就见外面那些把守的骷髅兵往外面跑去,段锦起身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而且甬道上还是留下了少部分的骷髅兵把守。

段锦摇摇头,转身又回到楚易身边,只不过突然觉得这里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冷了很多。此时正好是那良书幻化的佛像结出佛手印引发天边,降下红色大雪的时候。

但段锦这个时候却犯愁了,她先是叫了几声,楚易没有反应,段锦又掐了楚易的人中,依然没有反应。段锦皱着眉头,心里有了一种无力感,她一个弱女子,来的时候良武也没告诉她玩意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让她平定的心又开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