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奇怪的元旦

“啥?你说红烧肉啊,我今天多放了点糖……”大妈在厨房兴奋地回答。

哈?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嘛!

“我有说是大妈做的么?”夏小果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是我做的。”

我突然觉得老爷椅似乎年纪过大,怎么坐都没法坐稳——要知道全知全能的夏小果,对厨房里的事情却是全盲,一来是家里有大妈这样一位大厨,二来,某人一闻到油烟味就咳嗽不止,没有半个小时不会缓的下来。

“也不看看我是谁。”某人丝毫不理会我的诚惶诚恐,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那什么,我还是喝了这碗粥,继续“奔厕所”的伟大事业吧。

男生卧房的垃圾桶里,塞着一整桶的口罩和创可贴,听着隔壁均匀的呼吸声,男生笑了:“闹了这么久,总算是睡安稳了。”夜晚的风从窗户里漏进来,翻开了桌上厚厚的书本,这时候如果你仔细看,就能借着月光看到封面上大大的两个字——菜谱。

不想林夜枫同学的时候,我的日子过的还是蛮轻松愉快的。每天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开始,就上膛的机关枪一样“啪啪啪”个不停,日子过得冲锋陷阵一样,却还不忘跟夏小果斗斗嘴,闹闹别扭。岁月静好,不知不觉,期末在望,中间横亘着众所期待的元旦节。

然而,这个元旦,有点怪。

我今天上了十八次厕所,从最左边自己的教室去最右的教室找了姚卜巫七次,惹得天天盼着我去找他的姚同学都有些郁闷了:“夏一朵,你是打算把我这两个月主动找你的次数都还回来?”额,好吧,插句话,自从和姚卜巫冰释前嫌后,我们俩的关系一日千里,一发不可收拾(用的都是些什么词),几乎成为市一中的焦点,似乎眼看着就要盖过全民情人夏小果的光芒。关键是姚同学三天一盒糖两天一便当的,让我都对他产生错觉,更何况别人?

不过,我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就算蠢,也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两次吧?

好吧,插话到此结束。我们回到元旦当天的事情,我内心之所以如此的焦躁不安并不是因为外部环境的焦躁,而是外部环境异乎寻常地安静,也就是说——元旦节了,不该啊。往年这个时候我不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收个瓢满钵满了么?我的座位上下不是该雷打不动地礼物盒子、花束、爱心卡片漫金山了么?虽然,那些五花八门的礼物通通都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夏小果——没有一个跟我有关系!

我感觉很挫败。在走廊上又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坐在位置上吃姚卜巫同学新做的便当。这位奇葩大少爷,放着大好的公司大把的票票不要,偏生喜欢餐饮,不是调酒就是做菜做点心,三天两头去我家偷学大妈的一招半式,比中了六合彩还高兴。现在每天课也不上,班也不上,天天琢磨新的菜式,拿着大妈的菜谱竟是比东方不败看吸星大。。。法的秘籍还入迷。好吧,这就叫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但是,今年究竟是怎么了呢?没人送夏小果礼物?难道是夏小果失宠了?难以想象连林夜枫那样的人物都没法撼动分毫的夏小果,是怎么地就被众人遗弃甚至遗忘了?

虽说,他向来不在乎这些,但,恐怕难免还是会有些失落吧?

“额,”我的咀嚼动作顿了顿,起身就往厕所去:“哎,又是一只马大哈,说了多少次不能吃生姜,还给我放。”

我在厕所边抠喉咙边想,为什么夏小果会在我的粥里放葱放蒜放辣椒,就是从来都不会放姜?

我趁吃晚饭的时间买了一本名字为《回忆的歌声》的钢琴琴谱,我对钢琴什么的一窍不通,跑了半城也不知道什么琴谱才好什么不好,最后一咬牙,也不管什么内容,就买了一本封面看起来最文艺最好看的。以至于元旦过后的好几天,当夏小果发现我胡乱搁在地板上的琴谱时,整个人几乎没笑翻过去:“夏一朵,你是要让我从朵瑞米发索开始学起么?”

额,我这是才发现我忘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夏小果钢琴早已经过了十级!可是,等等,凭什么就以为我买给他的?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买给自己的。”我嘴硬说,“就许你装模作样装优雅啊,姐姐我……”话说一半我就噎住了,夏小果这个混蛋,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不就是手指有点短,有点粗……

“哦,那你得把封面的几个字先撕掉吧。”夏小果捏着书本,笑地更加促狭,让我恨不得过去扇他两耳光。不过,在扇他耳光之前,我觉得还是得先扇自己几下才行——夏一朵,你这辈子不写字了行不行?

真正切切我的笔记:小果,元旦快乐。

我装模作样地伸手夺书,小果装模作样地闪避。“拿来,还我。过期了,没你事。”

“写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的,没你事。”

“你这人怎么这么赖皮呢?真的是,你不应该叫‘考神’,你应该叫‘赖皮神’……”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赖皮小气……”

姐弟相戏,其乐融融,好生和谐的画面。

我似乎总是那么健忘,那些最痛苦的事情,总是一出现就被我压至心底,不让它浮出水面。但我忽然很害怕,因为那些我已经遗忘了的事,那种我已经淡忘的感觉,从未离开。

元旦节那天,当刚下晚自习的我正准备去车库找夏小果时,我看到他钻进了一辆陌生的轿车。司机是陌生的,他身旁的可人儿衣饰和笑容是陌生的,甚至,他的表情,也是陌生的。

小车呼啸而过,浓厚的夜色掩饰不住崭新的车子高档的光辉。

几个刘海跟瀑布似的女孩从我身边经过,一边打开着自行车的车锁一边聊着今天的八卦。

“你今天买的礼物怎么没送出去?”一个扎着斜马尾的瓜子脸女孩问一个短发女孩,嘴角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嘲讽。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退了。”女孩脸上是赤裸裸的失落。

“关键是人家女朋友还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论相貌我们还可以全力一拼的话,论气质论家世论手段我们十个加起来都不如人家。”一个圆脸女孩也来打趣。

“真是不公平。”短发女孩恨恨地说。

“公平?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瓜子脸笑笑:“就是同是第一名也不见得能用相同的待遇。没听说吗,前不久文科班的第一名李旭早恋的事情东窗事发,被校长拉去办公室训了三天。可是你看人家夏小果有什么事?”

短发女孩脸色有点复杂,毕竟是自己偶像样崇拜的人物,脸上一会得意,一时又是恼怒。

“毕竟是男神级的人物嘛!再说,陈兮然的事情在前,校领导哪一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敢说半个不字……”看来三人中还是圆脸女孩掌握的资料多。

……

我一时听得失神,愣愣地不知动弹。

小果?女朋友?气质美女?是安宁吧?

呵呵,他们毕竟还是在一起了,不管我多么自私地,想把他霸在身边。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她?为什么我要一下子失去两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我从小就嫉妒毛毛,虽然打死我也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办法。

小时候,我羡慕她有花不完的零花钱,有穿不完的连衣裙,有数不清的布娃娃。我羡慕她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乖巧,比我会讨人喜欢。

只有在在她家,看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她一个人的时候,我才会感觉满足。也只有这个时候,我疯狂的嫉妒心才会为我泛滥的同情心让步。我轻轻拍着毛毛的背,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穿耳魔音却使她越来越清醒,最后无法,我们就讲故事,我讲大妈大爸的偏心,毛毛说自己一个个关于自己父母的梦境。

后来长大了,我羡慕毛毛身后一大票的追求者,我羡慕毛毛身边一大圈围着她打转问她衣服品牌发卡颜色的女孩,羡慕她专车接送上学和戴墨镜的酷酷的司机。我甚至羡慕她可以远远的观看着夏小果,用那种只有女生看男生才能有的温柔的眼神,虽然,我知道她愿意用她所拥有的一切来跟我交换和小果几乎零距离。但,她所不知道的是,作为夏小果的姐姐,就算我们距离再怎么近,我也只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句:“得了,走吧!”

有时候,咫尺,即是天涯。

“小果,你跟安宁,是不是在一起了?”我玩着手指头,脸上写满了“不经意”。

这样的不经意,当然容易吓坏毫无准备的人。但是意外的是,男生只是顿了一顿,就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恩。”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我发誓,我没有故意想吵架,我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压制不住心中的那一股怨愤,我冷笑一声,说:“夏小果,你说让我有事情第一个想到你,但你的事情却总是让我最后一个知道,这样是不是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