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鼠爱大肉

诡夜娃娃

凌晨五时半左右,天已微亮。夜里的一场细雨,将一切洗刷得异常清新。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青草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在HY大学后花园的一个偏僻小径处,一对中年男女匆匆溜进了校园。他们家的斑点狗,摇着小尾巴,神气十足地走到前面。每天这个时间,他们都会来这里溜狗和散步。因为学校明确规定,狗不能进校园,所以他们只能趁着人少的大清早,从这个隐蔽处潜入。

“喂,Tom,别乱跑。”男人嚷道。

“这小家伙越来越不听话了,叫学校的保安看见了,那可是要罚款的。”女人无奈地摇摇头。

“都怪你,自从养了这条狗后,我再也没有安稳地睡过一次懒觉了。你总是这么早拉我起来溜狗,好像狗比我还重要似的。”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不满。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吗?公益广告上讲,早起早锻炼,能活到一百岁。”

“算了吧,我宁愿少活二十年,也不想再受这份罪。”

“那好吧,你现在就可以回家睡你的大头觉了。”女人背过脸,冷冷地说。

男人见女人生气了,急忙陪着笑脸道:“大清早的,生什么气呢?我这不是一直陪着你,风雨无阻吗?”

“那你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了你的健康,难道我做的这些有错吗?”女人赌气地撅起了嘴,余怒未消。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埋怨,再也不唠叨了。我改,行吗?”

女人白了他一眼,忽然目光一转,惊讶地说:“Tom不见了。”

“放心,它不会跑远的。”

“那也要找找啊,千万别叫那些凶巴巴的保安撞见了,听说前几天,他们把几条狗都杀死了,晚上竟然偷偷做起了狗肉火锅,真是太可恶了……”

男人扑哧一笑,说:“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快闻见一股肉香了。”

“真是的,你就知道开玩笑,还不快找?”女人使劲地推了他一把。

“喂,Tom,Tom……”男人勾着脑袋,开始在一些灌木丛里搜寻。

“tom,你在哪儿,快出来吧……”

“别那么大声,小心让保安听见了!不过,我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你有没有闻见什么怪异的气味?”

“是吗?”女人皱了皱鼻子,说,“我什么也没有闻见。你不会是受我刚才说的狗肉火锅的暗示吧?呵呵,是肉香吗?”

“不是,你应该知道我是美食家,鼻子比一般人灵敏。”

“你那就是狗鼻子,快说,是什么气味?”

“一股血腥之气。”

“不会吧?大清早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女人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又开始喊道,“Tom,Tom……”

这时候,在花园丛林里的深处,忽然传来几声狗叫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像哀鸣。

“可能Tom出什么事儿了,我们快去看看。”男人抓起女人的手,穿过一片热带植物林,向那个声音来源的方向冲去。

“刚才那血腥之气会不会是来源于我们家的狗呢?它会不会惨遭毒手了?”

“别乱猜了,去看看就知道了。”男人的表情也有些紧张。

几分钟后,两人进入了一片茂盛的树林之中。那些树木每棵大概都有五十年以上的年龄,高大的树冠和叶子几乎将整个天空遮蔽了。几只黑色的鸟,扑打着翅膀在数丛中穿梭而过。凉风袭来,那些树枝和树叶不停地抖动着,发出奇怪的响声。

女人不由心跳加快,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说:“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怕,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呢?何况Tom还没找到呢。”男人竭力掩饰着心里的恐惧和不安。

“Tom,Tom……”

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些“吱吱”的声响,还有急促喘息的声音。女人贴着男人更紧了,手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胳膊。男人深呼吸几口气,壮大胆子,循着声音走过去,然后拨开一片茂盛的树叶……

血,那条斑点狗的嘴角正流淌着一股鲜红的血。

“Tom,你怎么又咬老鼠了?”男人厉声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它被保安杀害了呢……真讨厌,快跟我回去!快点!”女人手舞足蹈地跺了几脚。

那只狗怯怯地放下口中的老鼠,缩着尾巴回到女人的身后。

地上躺着好几只老鼠的尸体,染红了一片,并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显得格外触目。还有一只垂死的老鼠正趴在尸体堆里挣扎,锋利的黄色门牙闪着潮湿的亮光,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为什么有这么多血和老鼠?

男人沿着血迹的方向,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就在他定眼的一刹那,脑袋里嗡的一下,浑身的汗毛孔瞬间张开了。他想跑开,但是,双腿仿佛被死死地钉在那儿,一步也挪不动。

“怎么了?”女人跑过去,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震彻整个树林,连空气都在跟着剧烈哆嗦。

男人胃里一阵翻腾,扶着一棵大树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

在他们面前,分明躺着一具女尸,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了头颅。脖颈处的血窟窿边,几只硕大的老鼠正在啃食着碎肉……

凌晨六点多,安七七正在吃早餐,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他马上接通了电话。

“七七,我是小南,HY大学后花园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女尸,金组长叫我通知你立即赶来现场调查……”

“OK,我马上赶到。”安七七放下面包,抓起墙上的风衣,飞一般冲出早餐店,然后钻进了车里。

他那辆“现代”的破车,吭哧几下,一溜烟向前奔去。

安七七把车开得飞快,他几乎是欣喜若狂了。在他接触到的这么多案件中,第一次碰见这样重大的凶杀案件。他暗暗庆幸金组长能给他这次接触案件机会,无论怎么样,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跑到HY大学办案了,前几天那件宿舍偷窃的案子并没有得到上头的重视,结果是不了了之。不过,那个叫何智颖的漂亮女孩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当他的车子来到出事现场路边时,早已布满了好几辆警车。车顶紧急灯在清晨的空气中闪烁着令人心惊慌的光芒,十几个警方工作人员正在现场走来走去,一条条蓝色的封锁长带已把现场封锁起来,还有几个警察正在推开一些想上前采访的记者。而一些身穿白衣口罩的法医们正小心翼翼地在周围取证。

安七七下车,出示了一下警官证,接着越过警戒线,赶到出事现场。

“七七,你总算来了。”矮个子警察神色焦虑地向他走来。前面忘记介绍了,他叫姜浩南,一直是安七七的搭档。

“小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女人被杀了,头也被人割掉了,现在暂时很难确认死者身份。”小南神色凝重地说,再道,“你先过去看看吧!检验科的人正准备把她的尸体送去化验室。”

周围有人在忙着摄像,还有人在收集指纹。

安七七走过去,蹲到到尸体前,定神一看,只见一具胖胖的尸体躺在一片草丛中,没有头的脖颈上空荡荡的,模糊的血肉中暴露出凄白的颈骨。几只硕大的老鼠尸骸,横七竖八地躺在不远处。一片片暗红色的粘稠状**弥漫在潮湿的青草上,腥气随着湿润的空气扑上来,令安七七感到一阵恶心。他皱了皱眉,把目光瞥向别处。

这时,小南带着两个中年男女走过来。

“这两位是发现尸体的第一目击证人,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小南说。

“你好,请问你们发现尸体是在什么时间?”安七七站起来,望着这对惊魂未定的中年妇女。

“大约是凌晨五点四十五分左右。”女人抢先说。

“你们这么早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干什么?”

“警官,我们是来溜狗的,每天都来……在这周围想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学校禁止带狗进入校园,所以我们只好选择大清早了。”

“那又为什么到这个树林里来?”

“其实发现尸体的是我们家的狗,它喜欢逮老鼠,我们跟着就过来了……谁知道竟然遇见这么恐怖的事情,早知道就不去了……”

“噢,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安七七点点头,又问小南,“现在掌握了什么初步情况?”

“死者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财物,现场也没有什么证物,许多可以调查的蛛丝马迹都被昨夜那场大雨洗刷了,不排除是抢劫杀人。从法医和其他警员初步勘查的结果来看,死者年龄在四十多岁左右,遇害的时间应该是昨夜,大概是十一点前后的那段时间。死者首先是被割断喉咙管而死的,然后被拖到这里,又被割掉了头。凶手作案手法相当残忍……”

安七七心里一寒,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割去死者的头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我想有三种可能,一是凶手担心警察查出死者身份,故而割掉她的头,做到死无对证。二是,凶手认识死者,之前有什么深仇大恨。三是,凶手是个变态的杀人魔鬼……”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死者身份。还要找到……那颗人头!”

“呵呵,七七,你现在说话口气越来越像金组长了。”小南笑道。

“对了,金组长怎么没有来?”

“你不会不知道两年前的校园惨案吧?他的弟弟金仁玄就死在这所学校里,据说从那时候起,他就再没有踏进HY大学半步,也许是害怕触景生情吧。”

安七七紧锁眉头地想了一会儿,说:“那个案子我略知一二。我还知道,我们上次去的那间宿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生前住过的。自从何智颖报案后,我去警局档案室翻过两年前的案卷。”

“你还真是努力,难怪金组长叫你来办案。”

“咱们是搭档,应该共同努力才对,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也是该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对,一定要努力把案子破了,让金组长和同事刮目相看。我们难得接触到这么大的刑事案件,必须抓住机会。”小南信心十足地说。

“那好,我们要尽快联系到死者的家人。你查一下最近两天,包括最近几个小时内,有没有人去警察局报案寻找失踪或者离家出走的家人。”

“嗯,好的。”

“还有,要通知HY大学的有关领导,留意校园里的可疑人员,因为凶手晚上能摸索到这个地方,表明他对此地一定很熟悉。”

“这个已经通知了有关学校领导,他们很震惊,答应会全力配合警方破案。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回去向金组长报告了。”小南转身离去。

“奇怪,可那颗头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安七七自言自语道,无意又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突然,一阵莫名的头晕竟直涌而来,全身也一阵阵冰冷,不知为何,他恍惚觉得跟死者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一会儿,另一位警察走过来,说:“学校刚打电话来说,他们的14号女生宿舍楼一夜未锁,怀疑那位女管理员昨夜失踪了。”

安七七一愣,望着那个死者胖胖的体形,恍然大悟道:“没错,应该就是她。”

14号女生宿舍楼门前被围的透不过一丝风。

此刻,许多女生聚集在一起,好奇地注视着几个神色严峻的警察。这个凶杀案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女生宿舍楼里爆炸了,每个人都看起来惶恐不安。

安七七走在最前面,显得从容而镇定。

管理员的房间被打开了,警察开始了职业性搜索。

空气很闷,让安七七的呼吸有些难受。他注意到阳台边的一扇窗户已经打开,地上有几本书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还沾有少量的水分。很显然,昨天下雨的时候,主人并没有关窗户。房间布局很简单,仅仅摆着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桌子上有一张合影,安七七辨认好久,才认出那个漂亮的女子有些像那个胖胖的管理员。她在照片里冷冷地看着他。

“看,这里有个壁厨。”一个警察忽然叫道。

“打开它。”

瞬间,有个可怕的猜想在安七七脑海里一晃而过:那个女尸的人头会不会是放在这里呢?

随着壁厨被渐渐拉开,所有人的精神也愈加紧绷。然而,大家的预期心理却慢慢落空,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那颗遗失了的人头。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壁厨里面堆满了锡箔和冥银。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的房间怎么放着这个?”警察嚷开了。

安七七怔怔地看着这些东西,又想起了那个灵堂和那个叫“晴天娃娃”的小布偶。

失去头颅的女管理员、晴天娃娃、灵堂和死去的申美萱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呢?

这会不会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件未完成的毛衣安静地躺在那儿,它永远也不会被完成了。安七七拿起毛衣,忽然感觉从里面滚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来,像一个婴儿的脑袋。

那是一个人吗?连眼珠子也不动一下。他吃了一惊,再一辨认,原来是一个晴天娃娃,也就是池惠美所说的鬼娃娃。

它大而诡异的眼睛正注视着他。安七七立刻产生了一种心被揪住的奇怪感觉。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被一个小玩意儿吓到了。

正在这时,一个轻盈的身影从门口闪进来。

她的脸色很差很青白。

“何智颖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了,真是太好了!”安七七笑道,觉得有股特殊的气息正向他扑来。

何智颖忙低下头,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事实大概如此吧,死者的身体跟她很吻合,现在法医正在做DNA鉴定,相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安七七边说边扯掉手上的白手套。

何智颖的肩膀一阵抖动,声音有些沙哑道:“为什么?为什么?昨夜她还好好的。”

安七七很奇怪地看着她,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他刚要问,又听何智颖说:“难道……难道正如她所说,这是鬼娃娃的诅咒,我们都会死的?”

“何小姐,你怎么了?”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就像一个女人在哭泣,断断续续,时隐时现。那时候,我的心都提了起来,把头埋在被窝里不敢动弹。随后,那哭声又消失了,停顿了大概几秒钟,又传来了‘咚咚咚’敲门的声音。令我不安的是,敲的竟然是我房间的门。三更半夜,谁会在外面敲门呢?我开口问了几声,门外的声音立即消失了。犹豫半天,我还是鼓足勇气下床,开了个小门缝。在门缝里,我看见了楼下那个女管理员的背影。我叫她,她没回头。接下来,我终于看清楚了……我看到她的头……她……她正提着自己的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那个血淋淋的人头,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冲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说到这里,何智颖的声音开始乱颤。

安七七瞪大着眼睛,似乎无法理解这一切。他发觉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很低沉低沉。全身发寒。

“不,那毕竟是你的噩梦罢了,她的死并不是受到了什么诅咒,是被人谋杀的。”安七七只能这样安慰她。

“可为什么我醒来后,这些却变成了事实?”何智颖猛然抬起头,目光死死地落在床上的晴天娃娃上,喃喃自语道,“也许……是我们打扰了她,她要报复。我们会死的……”

“别傻了,这不过是一起谋杀,世界上每天都会有类似的案子发生,或许是巧合而已。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天下的。”

何智颖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哆嗦着说:“我真的有些害怕。”

“别担心,有我在呢。”安七七对她点点头。

过了许久,何智颖才渐渐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刚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我太过紧张了。”

“没关系,我完全可以理解。”安七七微微一笑,又问,“昨晚你是不是见过她?”

“是的,昨晚我出宿舍门时,无意撞见她提着一个篮子,匆忙向什么地方走。我当时觉得很好奇,就悄悄跟了过去,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可惜后来因为约了一位朋友,就跟丢了。唉,假如我能坚持更下去,事情也许就不会这样了。”何智颖叹息道。

“你跟踪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嗯,让我想想……应该是十点半左右。”

“你当时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安七七紧锁眉头地想了一会儿,说:“你约的朋友是谁?能告诉我吗?”

“这对案子很重要吗?”

“哦,不,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

“他叫宋小默,是一名中国人。”

“有时间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吗?我是一位中国迷。”

“好的。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对了,何小姐,麻烦你有时间到警察局录个口供怎么样?”安七七笑着说。

“该说的,我不是都说了吗?”

“呵呵,那算了,到时候我亲自给你录口供吧,地点可以选择一些幽雅浪漫的地方,比如咖啡厅,小酒吧这些地方。我请客,怎么样?”

“你想约我的话,就直接说啊,干吗非要这么拐弯抹角的。”何智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七七的脸刷的红了,呆在原地,窘得像一尊石膏。

“七七,你发什么呆啊?”一个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猜他是想恋爱了,你们看他那表情,哈哈哈……”另一个警察插嘴道。

“去去去,别在这里开玩笑了,赶紧干活吧。”安七七回过神来,又重新戴好乳白色塑胶手套。他把那个晴天娃娃,轻轻放进一个透明的袋子里。

这个小小的玩意儿,已彻底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曾听一位朋友开玩笑说,被前人使用过的东西是有灵性的,它能保佑人,也能害死人。

“安七七,坐吧。”金仁彬组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谢谢金组长。”

“其实,你也算是我们刑侦组的一员,但一直没有融入到我们的群体里来。我知道这一年以来,你一直在办一些底下的小案子,从来没有参与过刑侦组的大案子,我也没有对你委以过重任……你一定有什么想法,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金组长冷峻的目光落在安七七的脸庞上。

“金组长,能为警队服务,是我的光荣。对于上面的安排,我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安七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于这个上司,他一直存在着敬畏。金仁彬组长,虽然只有三十二岁,但却是一位相当出色的警官。他本人现在是警局里最年轻的刑侦组组长,几年下来,屡破奇案,从来没有失手过,连首尔警务厅的长官都对他赞誉有加。

金组长示意他坐下,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之所以把你放在下面处理一些小案子,一方面是对你进行考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你自身的锻炼。刑侦不是儿戏,不能允许有任何的差错。特别是对重大案情的处理,不要仅凭主观臆断去推测,是要耐心地深入现场进行勘察。同时,也不能让假象干扰你的判断……你明白吗?”

“明白,我一定不会让组长失望。”

“这次HY大学这个凶杀案我决定叫你跟小南,协助我一起去侦破,有没有信心?”

“有!”安七七干脆利落地答道。他期盼这份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已经很久了。

“好了,言归正传吧,现在谈谈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安七七酝酿了一番,说:“首先,为什么被害人的头部被割去了呢?以一般的观念来看,这么做是为了增加警方对被害人身份的判断难度,以此来阻碍调查。但是这次的凶手好像并不是想隐瞒什么,尸体的身份不是很快就被确认了吗?如果他真想这样做,大可把尸体藏匿在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没必要就丢在那里。以现代医学的水平,完全不必仅仅凭头部来鉴定一个人的身份。”

“不错。”金组长点点头,问,“会不会是抢劫杀人呢?”

“这个我也曾想过,但从死者池惠美当时的衣着打扮来看,她不像是个有钱人。据最后见过她的目击证人说,池惠美当时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烧给死人的锡箔和冥银。何况,假使是抢劫的话,没有必要去冒险杀人,并采取割掉死者的头颅这样残暴的方法,除非是有过什么深仇大恨。”

“你说的是复仇?有这方面的可能吗?”

“从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个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死者池惠美的亲人们大多在一次日本海啸中丧命了,唯一有可能活在世上的是她的女儿。不过已经失踪了十多年。这十多年来,她曾经多次报案寻找女儿,但都没有结果。池惠美生前很少跟人打交道,平时说话行事相当谨慎,应该不会跟人结怨。宿舍楼的女生普遍对她评价不错……”

金组长沉吟了一下,说:“小南推测,有可能凶手是个变态杀人魔,你觉得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一般这类凶手喜欢采取连环杀人的手法,不会仅仅是这一起。凶手大多精神状态异常、心智发展扭曲、主观意识伸张,为了寻求某种刺激,会一次又一次地作案。就像《沉默的羔羊》里面,凶手比尔是一名专剥女性的皮的变态杀人魔鬼,受害的女性达五人以上……”

“不过,据我所知,国内最近几个月没有出现此类案件。”安七七继续往下说。

“噢。”金组长皱了皱眉,又问,“那么,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性?”

“截止目前,我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那颗人头迟迟没有找到,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包括凶器。他是个很狡猾的对手,选择的时间是在下雨前,之后的一场雨将所有指纹和线索都抹去了。而那个时候HY大学恰恰也停电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天意。不过,我在死者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说完,安七七从包里掏出那个晴天娃娃。

金组长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问:“这……这不是日本人的玩意儿吗?”

“没错,她叫晴天娃娃。是一种日本小布偶。”

“这跟案子有什么联系吗?”

“死者池惠美的丈夫是日本人,她应该很熟悉这种东西。记得上次,我去HY大学的时候,曾亲眼目睹她望见这个东西时候的惊慌表情,至少是包含某种意义的。这个东西的出现,一定是表达了什么含义。我隐约觉得它跟这个案子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哦?那你下一步该怎么办?”金组长若有所思。

“我决定再调查一下两年前的HY大学校园惨案。”

话音刚落,金组长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冷冷地说:“有这个必要吗?”

“我觉得那个灵堂很可疑,上次没有调查清楚,这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有,那个死去两年的申美萱一定跟池惠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说了!”金组长厉声打断了安七七的话。

平时性情温和的上司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

安七七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正视金组长的眼睛。他想,大概是这个案子又勾起了金组长埋藏在心底很久的伤心事。在那次校园惨案里,他的弟弟金仁玄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金组长咳嗽了一声。

片刻,小南推门进来了。

“七七,原来你也在这儿啊,我正准备去办公室找你呢!”

安七七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金组长,没敢出声。

小南马上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开口道:“金组长,刚才HY大学有位男生宿舍楼的管理员,打电话来说,昨夜十二点半左右,有一位住520房间的男生很晚才回去。他觉得有些可疑。”

“嗯?”金组长站起来,忙问,“具体有什么疑点没?”

“他的手上抱着一个盒子。”

“盒子?”安七七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脑子里却不断地浮现出那个女管理员的样子,还有她那颗血淋淋的头。

“那好,你们抓紧时间去找这个人,查清楚他昨夜到底做了什么,当然,要特别留意一下那个可疑的盒子。”金组长强调说。

“好,我们现在就出去。”安七七跟小南相继走出了房间。门轻轻地关上了。

金组长掏出一根烟,缓缓地点上。在烟雾缭绕中,他茫然地仰望着天花板,一种难以抗拒的孤独感包围了他。刚听到申美萱的名字时候,他的脑子里掠过了许多东西,他首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两年多了,他经常会在梦中想起那个悲惨的场面。那些可怕的记忆不断地折磨着他,伴随着他。

那是永远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