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以为重活一世,早该看开了

原以为,重活一世,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自己的心境应该早就腐朽,波澜不惊。

可原来,有些东西依旧会穿破时间,再次砸到身上。

回忆起东宫,后宫,即便是沈意秋那个嫡亲妹妹,后来的慧嫔柔美人,宠爱归宠爱,他也不曾为谁弯下过膝盖。

他好像都喜欢,又好像都不喜欢。

每每出事,也总是一脸痛惜无奈:“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后定夺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凤羽宫,任妃嫔在身后哭喊哀求。

有时候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和第二日无事人般的潇洒玩乐,谢晚青觉得好像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一样。

直至死前,她才发现,齐明淮不是没有心,也不是谢太后所言的‘帝王本就薄情’,而是他的心本就不在她们这些人身上。

前世,他也纵横谋划过。

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骗过谢氏和自己,他的心性应该会更加沉稳,行事应该更加稳妥。

可回顾这件事,他做的一点都不像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隐忍坚毅的帝王。

为了心爱之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披荆斩棘,与皇权作对。

甚至,不惜与自己划清一切界限。

这是何等的决心和毅力啊。

谢晚青心里不禁悲凉一笑,说的难听可笑一点,此时的齐明淮还真像个男人。

没过须臾,御书房的门开了。

眼帘上方出现一双鞋履,青蓝色金绣的袍服,下面压着朱红色的中衣。

这颜色倒是眼熟。

不过最近这朝中还有谁嫁娶吗?

谢晚青没在意,结果那个身影走到了自己面前。

彼时,轻风扫过,两人袍衫被风撩起,迎风相对,颜色纹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

她低头一看,再抬头,“皇,齐,王爷。”

一个称谓说得磕磕巴巴,谢晚青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急忙伸出手搀扶。

齐诀低眼一瞧,“我应该还没老到这个程度。”

说的也是。

她又缩回了,“对不起。”

习惯了。

齐诀因常年驻守西北,那里的寒风渗入骨髓,年纪上涨腿脚就不好,但他老是撑着,所以在无人之处,她会让小夏子扶一下。

但有时候涉及机密要事,身边无人可用,自己便会主动上去搀扶。

小姑娘一身青蓝色的袍衫,轻轻巧巧地往那儿一站,似如柳叶新裁,满朝风光都不及这一抹颜色。

可她眼尾泛红,鼻尖也拓上了一点,绯红似如一点梅花,秋风不至于如此,天也没冷到这地步。

齐诀知道她是哭鼻子了。

环顾偌大的朝殿,也没别人了。

他伸出了手。

谢晚青还在疑惑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齐诀没什么耐心,自顾自的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个动作不同于宫人搀扶,一只手扶着胳膊,另一只手托着手腕,身体大部分的重心都在那条胳膊上。

更像是搭着。

他目视前方:“不是要亲密些吗?”

不远处还跪着齐明淮,谢晚青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过手都不给抓,这样未免太假了吧。

算了,照做吧。

说不定齐诀心里还存着气,但又不好不给皇帝和谢侯爷的面子,只能隔着布帛,略略让她靠身。

两人从齐明淮面前走过,似乎预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齐诀淡淡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齐明淮心里很不爽。

那人说:“太子殿下若是不懂规矩,本王倒是可以请人教教你。”

齐明淮知道他的意思,纵然不顺气,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拥有前世的记忆,知晓前世所有的历程,以后想拉他下马还不是轻而易举。

于是想着,挺起了胸脯,笑着唤了一声,“七皇叔,七皇婶。”

皮笑肉不笑,不达眼底的笑意叫人无端生寒。

这次齐诀连个眼神也没给,“跪好了。”

齐明淮:“……”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脾性,不过想起自己抢了他的王妃,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齐明淮置之一笑,心情反倒更为舒畅了,“是。”

他也看到了两人的举动,但更多的是不齿。

想装作一副夫唱妇随的戏码,也过于拙劣了。

看到他轻扯的嘴角,谢晚青也发觉是多此一举了,走过去没多久,轻轻收回了自己的手。

既是回门的名义,谢侯爷和陈氏自然也到了。

谢太后也是无奈,“你父亲气性也真是大,我这边还在出谋划策,他倒是拍案了,我连个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知你喜欢太子殿下,可如今尘埃落定,凡事都得向前看。”

谢晚青笑道:“父亲看上的人不会差。”

但显然,谢太后担心的是别的,“只是现下,我还能为定安侯府图谋些什么呢?”

谢晚青握上了她的手,“姑母殚心竭虑了一辈子,是该好好歇歇,享享儿孙之福了。”

谢太后欣慰一笑:“我倒是想,就怕盛国的豺狼虎豹不想让我就这么好过了。”

其实谢晚青心里也明白,谢氏把控朝堂这么些年,手眼通天,眼红心热的大有人在。

但有些局势,并非是她们能做主的。

而是一旦倒下,一旦懈怠,那些饿狼猛虎就会将他们啃噬得一干二净。

凌王需要谢氏帮他稳固朝堂,巩固自己的权利。

但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真到了这一天,他也会顺应局势,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连根铲除。

谢太后浮着茶沫,“就拿此事来说吧,我可不会让他们如意。”

他们?

宁国公府吗?

谢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这件事姑母自有分说。”

齐诀和谢侯爷正在一旁谈论边关战事。

谢晚青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北瀛几番带人跨越盛国边境,烧杀抢掠,陈老将军一直抵御外敌,奈何几次战役打下来,早已是粮饷两空。

过不了多久,齐诀就要奉命前去押送粮饷,路上会碰上盗匪,还会被端王的人埋伏。

瑾王丢失军饷,难辞其咎。

到头来还给宁国公府做了嫁衣。

如今定安侯府和瑾王府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身家性命与齐诀密切相关,是不是得提前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