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波

宋姨娘看向月洞门外,此时,鼓乐声已经越来越远了,女儿想来已经坐上了花轿,前往张家,成为张家新妇。

花轿一路摇摇晃晃,鼓乐声让婉宁觉得耳朵都快聋了,就在婉宁觉得快要被晃吐的时候,花轿停了下来,接着还是喜娘的声音:“踢轿门。”

张青竹不是已经摔伤了腿,怎么还能来踢轿门?接着婉宁就看到一只脚擦着轿帘,轻轻地掠过。

轿帘随即被掀起,喜娘伸手搀扶婉宁下轿,一根红绸被塞进婉宁手中,婉宁踏着地上的红毡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真是稀奇,这新郎官还要两个人扶着。”有人尖酸刻薄地说着,婉宁的手不由微微一松,手中的红绸差点没有握稳,接着就听到有人笑了:“果真是尚书府,娶的还是大家闺秀。”

“原本定的是姐姐,嫁过来的却是妹妹,这事儿啊,有趣极了。”听声音像是最初那个尖酸刻薄的人。

婉宁有些担心地看向红绸另一端,红绸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随即婉宁觉得手上的红绸一紧,一个恼怒的声音响起:“我不成亲了。”红绸从婉宁手中被扯出来,吹打声顿时停下,喜娘也没有再扶着婉宁往前走,婉宁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隔着盖头,什么都看不清楚。

“哎呀呀,新郎官听不得实话,竟然发火了。”不远处传来窃笑声,喜娘已经高声道:“还不快些吹打起来?”

吹打声果真继续,喜娘已经对婉宁轻声道:“新娘子,我们继续往前走。”婉宁定定心神,要继续往前走,就听到张青竹十分恼怒地道:“都给我停下,给我停下。”

周围的笑声越来越大,婉宁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但她在盖头之下,什么都不能做,喜娘扶着婉宁的手也颤抖起来,吹打声停下,安静得十分诡异。

“我让人把你送上花轿,你自己回去吧。”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婉宁耳边响起,婉宁晓得这说话的人十之八九就是自己的丈夫,张家的大公子张青竹,一个翩翩公子,真得摔伤了腿就变成这样了吗?婉宁的唇紧紧抿住,不晓得该说什么。但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婉宁觉得,事情似乎变得十分奇怪。

“新郎官你说什么呢,你们几个,还不快些把新郎官扶着往里面去。”喜娘在那催着说话,婉宁只觉得胳膊处传来一些疼,原来是张青竹挥手拒绝时候打到了自己。

喜娘也算见惯大场面,但这会儿的事儿还真没见过,喜事时候那么多人议论,而新郎大发脾气,甚至要把新娘子原路送回去,这简直是,怎么得了啊?

“谁在这里捣乱,你们还不赶紧把人赶走?”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几个人不满的声音:“怎么,我们来看看热闹都不行吗?”

“大奶奶,方才是几个下人不好,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您别往心上去。”那个沉稳的声音又来到婉宁边上,在那赔着笑说,婉宁不晓得这是得力的管家娘子还是这府上的什么人,只能点头。

管家娘子已经让那两个小厮继续扶着张青竹往里面走,张青竹却还是不愿意去拉红绸,管家娘子无奈地对张青竹道:“大爷,我们家,不能再丢脸了,况且,真要送回去了,你让人家怎么活?”

怎么活着几个字,让张青竹不由看向婉宁,红红的盖头下,是个身量娇小的姑娘,若真是被张家退亲,确实,这姑娘不晓得该怎么活。于是张青竹老大不情愿地拿起红绸,在小厮的搀扶下往正厅走去。

喜娘松了一口气扶着婉宁往前走,还轻声说:“新郎官好一个相貌,至于脾气,这世上的男人,有脾气的多了。”

这世上的男人,有脾气的多了。婉宁继续往前走,曾听婆子们哭诉过,说丈夫会打她们,但就算到秦太太跟前告状,秦太太也管不了别人夫妻之间的事儿,最多在打得重了的时候,秦太太会遣管家娘子去说上几句,说休要打伤了,不能服侍主人们了。

那张青竹会打人吗?听说他自从摔伤了腿,就再也不像原先一样,可是,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当双方父母定下这桩婚事的时候,婉宁就只能接受,接受他成为自己一生一世的依靠。

婉宁垂下眼帘,在喜娘的搀扶下,踏进正厅的门槛。

隔了盖头,婉宁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堂上坐着的人,而仪式飞快地结束了,婉宁只觉得自己被喜娘搀扶着拜了好几拜,就听到送入洞房的声音。从此,自己和张青竹,就是夫妻了。婉宁看着红绸的那一端,一步步地跟着,走进洞房。

洞房内十分安静,仿佛没有多少人,被扶着坐在床边的时候,婉宁刚喘了口气,头上的盖头就猛地被掀掉,婉宁受惊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

接着那眸子的主人把手中的盖头一丢,烦躁地道:“揭了盖头了,事儿就完了,我要去歇着了。”

喜娘忙陪着笑上前:“还要坐床、撒帐。”

“既拜了堂,揭了盖头,那这事儿就完了,什么坐床,撒帐,我不愿意。”听着这冷漠的声音,喜娘不由看向婉宁,见婉宁那浓浓的妆容都快盖不住她那苍白的脸了,喜娘还要上前说话,张青竹已经高声道:“来人。”

一个婆子走了进来,张青竹对她道:“我腿疼,要回去歇着。”

“公子,今儿是您新婚大喜的日子,太太吩咐了,要您在新房歇着。”婆子一点都不奇怪张青竹的要求,只是在那说着张太太的吩咐。

“好,好,当初你们哄着骗着我,说只要我成亲,就不再管着我,这会儿,人给你们娶进门了,你们还这样对我。”张青竹说着,腿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直接坐在了地上。

“大奶奶,大爷的性子如此,既然你们做了夫妻,服侍大爷的事儿,就要劳烦大奶奶了。”婆子神色都没有变,只是对婉宁行礼,恭敬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