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苦闷东阁拉饥荒
东阁的准岳父上门来退婚，气得东方亮直骂娘，然而他骂的却不是方世林，而是东阁。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蔫有准儿，一声不吭地就跑去了南方，忒不省心。”
方世林退婚退得很彻底，一点也不想和老东家扯上关系。
他走后冯桂珍凑了上来提醒道：“方世林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退婚，你好歹去打听打听了解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我了解个屁，老二那德性，要不是你惯着他能这么野。”东方亮跺着脚吼道，“他穷折腾什么？”
冯桂珍见老伴儿耍脾气当即也来了火气，愤恨地说道：“你不去我去。”
说着话就要往外走，恰时东婷进门，急赤白脸的就对冯桂珍询问道：“妈，我姥爷真是反动派的团长吗？”
冯桂珍一听这话顿时愣住，她下意识地询问道：“你打哪儿听来的？”
“外面人都在传。”
东方亮气得浑身直哆嗦，大吼着骂咧道：“哪个王八羔儿的东西造我的谣。”
“方亮，你跟我进来。”
冯桂珍说罢便顾自进了门去，东方亮再有火气也不敢跟老伴儿犟，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东婷下意识地也跟了上去，不过她慢了一步，老俩进门后便关上了门。
东婷扒着门仔细听着，里面似乎并没有刻意背着她，说话的声音挺大。
“事到如今我跟你实话说吧，我爸的确是国军团长，解放后他逃到了南湾省。”
东方亮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冯桂珍已经继续说道：“这个事我本来也没想瞒着，所以我支持老二去做生意。
“将来有了出息这个成分对我们家的影响可以降到最低，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我想方世林应该是因为这个事退的婚。”
似乎是情绪激动，冯桂珍忍不住咳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巴，竟咳出一摊鲜血。
东方亮赶紧将她扶住，正要开口询问时冯桂珍嘘了一下，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
他扶着冯桂珍坐到炕上，用手纸给老伴儿擦干血液，看得出来他脸上挂满了忧虑，嘴上却在故意高声吼话。
“成分不好怎么了？成分不好我们老东家照样给国家做贡献，那方世林看不上我们我还看不上他呢，什么东西，呸！”
东婷一时无措，六神无主地走了出来，正好遇到遛娃回来的大嫂，她一时悲从心来奔过去搂住大嫂就开始哭。
一边哭还一边诉，“大嫂，我完了，我上不了学了，我是反动派的后代。”
刘玉兰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安慰起来。
“瞎说什么呢？什么反动派？你怎么没去上学啊？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说了不好听的话？”
东婷哭哭啼啼地倾诉道：“我姥爷是反动派团长，我们家成分不就成了反动派家属了吗？”
“什么反动派？四人帮都被打掉多少年了还反动派。等等，你说什么，你姥爷那不就是你大哥的姥爷吗？这么说我也……”
东婷哭得更凶了，“嫂子，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们了？那个姓方的因为这事把我二哥和二嫂的婚事都给退了。”
“什么姓方的？没大没小，即便亲家做不成以后见到也得叫叔。”
东婷下意识地扭身，见了老娘赶紧擦干眼泪，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冯桂珍又埋怨了一句，“你这偷听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说罢她没再搭理东婷而是拉住刘玉兰的手叹息道：“兰子，我们家对不住你，结婚前这事没有跟你说。”
刘玉兰这时已经醒悟过来，她大气地说道：“嗨，我还以为什么事，这有什么啊？
“当初反动派退走时留下的家属那可老多了，甚至普通的国军战士都有不少，也没见他们怎么样啊？”
刘玉兰安慰完了婆婆又安慰小姑子，拉着东婷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解。
“小婷别哭了，不上学也没啥，你看嫂子小学都没毕业不照样相夫教子。”
东婷破涕为笑，一时间反动派的大帽子终于被她从心里摘了下去。
归乡心切的东阁对这一切尚不知晓，他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勾勒着自己未来的辉煌。
一路上铁轮的铿锵声就好似在为他的出征奏响交鸣乐。
一天一夜的行程之后列车终于在新城县火车站缓缓停泊。
新城县老火车站已有近百年的历史，抗战时期火车站被鬼子军占领，使其成为它们在华北战场的重要物资转运点。
至今，铁路的两边还遗留着一些鬼子军修建的堡垒地基。
建国后，新城县火车站为国家建设承载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说来也是巧，东阁刚出站便遇到来卸货返程的老叔。
“哎，这不是阁子吗？你干嘛去来？”
汽车兵出身的东方武退役后自然也干起了司机的职业，主要就是在货场运货送货。
东阁见了老叔别提多亲切了，这下不用扛着大包走回去了。
“老叔，你先下来帮我週一把。”
东方武跳下车来帮着东阁把货塞进了后座。
“啥玩意儿这是？”
“服装，正好给你一条牛仔裤，开车穿老得劲了。”
跃进牌的轻卡前后两排座位，安顿了货物叔侄二人陆续上车。
驶出车站叔侄俩便攀谈起来。
“你这是去南方来？”
“对，鹏城市，那地儿可开放了，到处都在搞建设。”
“可以啊你，也算见过世面了。”
“嗨，比不了老叔你，当年修路时你这山南海北的地儿没少去吧。”
“阁子啊，有个事我得跟你知会一声，省了你回去闹。”
听着东方武凝重的语气东阁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这明显不是啥好事。
“方世林跟你爸退婚了，你和方家的婚事算是吹了。”
听了这个事东阁反而松了口气，这事在他这里还真不算事，不过他了解老爹，估计在他那儿这就是天大的事了。
东阁肯定是要问一问的。
“为什么啊？我房子都盖好了，日子也定下了，怎么说吹就吹了？好歹有个缘由吧？”
“原因肯定是有的，不过在我看来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东方武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也是听说啊，你也别太当真。我听说方家那丫头和中方村生产队队长的大小子好上了。”
“不能吧。”
东阁不愿相信这个事，“小芳本来就是中方村的人，她和这个生产队的什么儿子应该早认识吧？”
“谁知道呢？我就是拉货时听中方村的几个汉子闲扯说起来的，这事我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听是吧。”
东阁郁闷地说道：“那我爸还不气死啊。”
“这事啊没敢让你爸知道。”
东阁顿时瞪目道：“这都退婚了还能瞒过去？”
“方世林可能也觉得不光彩，所以他退婚的理由是成分问题，你姥爷不是国军团长吗？
“他就拿这事当话由，要不是我听着信儿还真被他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