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神仙打架
轰隆隆的动静莽莽山林之中笔直的一路向北,惊起飞鸟无数。
阎世君在前边逃。
杨戈在后边追。
逃的逃得没了半条命,上气儿不接下气。
追的却还追得闲庭漫步,大气儿都不带喘一口的。
事实上,杨戈如果真铁了心的要追上去一刀剁了阎世君,他其实是能追得上那厮的。
虽然他不及阎世君熟悉这片山林,但天上飞的总是快过地上跑的……
就阎世君那一身浓烈得如同烈火烹油的炽烈气息,在这莽莽山林之中就如同烽火狼烟一样明显,也不存在任何追丢的可能性。
只不过他寻思着,这厮逃得这么卖力,就跟前边有生路一样,他想看看这厮能不能带他去见一见五毒教背后的神秘人……
来都来了,不找正主儿聊几句,多亏啊?
最好是拖家带口一波流,他也好利利落落的回路亭过年。
免得他前脚宰了阎世君回路亭,后脚这边又出蹦出来一个新的五毒教教主继续搞风搞雨……那多折腾啊!
左右也不过是早一天、迟一天的事,杨戈等得起。
二人一追一逃着翻山越岭、跨江渡河,好几次接近村镇城池,气力不济的阎世君想要改道进入其中用村镇城池内的百姓令杨戈投鼠忌器,都被杨戈骤然加速冲上去打得抱头鼠窜、哇哇乱叫……
挨了几顿毒打后,阎世君也猜到了杨戈心思了,认命的继续暗自发着狠带着杨戈笔直的往东北方掠去。
二人就这一追一逃的急行了大半日。
杨戈已不知自个儿眼下身处何方地界,但目光所及的丛山峻岭越来越少,农田耕地越来越多,温度也越来越低……
“哎,老阎,你的救兵还有多远啊?”
杨戈看了一眼西垂的日头,从腰间的干粮袋里掏出一个冷馒头边啃边大声呼喊道:“要不要坐下来吃点东西、喘口气,再继续赶路?你放心,我保证不趁人之危,一定会等到你找到你的援兵之后再杀你!”
前边的阎世君可就没有他这么悠闲了,宗师的确都真气雄厚,可也经不住一口狂奔一千多里路这么折腾。
而且他这可是在逃命,根本就不敢有丝毫保留气力的想法,这一路上真气都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喷,能坚持喷到现在,已经是他真气雄厚过人!
更别提,途中他还挨了好几顿毒打……
到这会儿,他已经快要累成死狗了,隔着四五十步远,杨戈都能听到那厮跟破风箱一样嘶哑剧烈的喘息声。
可即便都已经快要到达山穷水尽之地,阎世君听到杨戈的呼喊声,却还在拼了老命的压榨所剩无几的真气,手脚并用的往前飞窜。
“嘁,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杨戈幸灾乐祸的嘲讽了一句,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两口将手里的馒头吞进肚子里,然后骤然加速,身形如鬼魅般出现阎世君身后。
就见刀光一闪,一条完整的左臂带起一蓬鲜血冲天而起。
阎世君当场就“嗷”的一嗓子惨叫出声,踉踉跄跄的身形登时就如同人间大炮一样猛地冲出去老远。
“既然你不肯歇,那就再加把劲儿吧!”
杨戈提着刀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将距离始终控制在他能清晰看到阎世君背影的地步:“我给你加油哦!”
“干你娘……”
暴怒的阎世君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然而“娘”字儿刚刚出口,杨戈的身形就又一次出现在了他身后。
“噗哧。”
又是一记刀光闪过,阎世君的右臂也攥着宝剑冲天而起。
“啊啊啊……”
阎世君撕心裂肺的哀嚎了一声,爆开残存的真气卷起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拼命的哀嚎道:“老祖救救孙儿!”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在真气的加持下,如同滚雷般在山林间回**着传出去数里远……
而后方的杨戈,原本都已经追着他飞上半空了,却又倒转回来,接住落下来的右臂,将那口寒光四射的宝剑从断臂上卸下来。
他将宝剑拿在手里,随手对着一块顽石轻轻一挥,只感到手感顺畅如快刀切魔芋。
而水缸大的顽石,却无声无息的从中一分为二!
“好剑!”
杨戈乐滋滋的称赞道:“杨二哈肯定会喜欢这口剑。”
他一手持刀、一手拿剑左看右看,末了将目光投向阎世君腰间的剑鞘,却又忽然笑出了声……却是阎世君此刻正如同喷气式战斗机飞行那样,左右两边同时喷着两大股泉水般的鲜血往前飞窜着。
此情此景,令一个死去的陈年老梗突然诈尸攻击他。
“哎,聊得好好的,干嘛要喷农药呢?”
他屈膝纵身而起,卷起一道耀眼的刀气追上阎世君,一刀摸过他两条健壮的大腿,然后攥住他的后脖领将他提在手里,还好心的还刀归鞘,腾出手来替他封锁周身大穴止住血。
然后才将宝剑插入他腰间的剑鞘里,连鞘扯下来别进自己腰带里,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宝剑。
“你刚刚喊啥?”
他摇晃着手里眼神黯淡无光、一脸了无生趣的人棍:“是不是你家到了?”
阎世君抬眼看着他,眼神里陡然射出怨毒刻骨的仇恨:“呵呵,哈哈哈……”
他癫狂的大笑,笑声比方才还要歇斯底里。
杨戈看着他,摩挲着下颚的胡茬说道:“你有没有读过史书?”
阎世君只是癫狂的大笑,压根就不理会他的问题。
杨戈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汉高祖刘邦的小妾戚夫人是怎么死的?”
阎世君还在癫狂的大笑,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在乎。
杨戈还待再多说两句,忽然抬起眼睑望向正前方,就见一道青翠欲滴的剑光如长虹贯日般,从远山瞬息之间掠至杨戈身前二十余丈外陡然定住,缓缓消散。
杨戈见状,瞳孔微微一缩!
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方才那道剑光从极动转为极静,举重若轻、洒脱随性,没有半分勉强之意……这就好比车辆在三百码的时速下说停就停,且车身既没有因为惯性向前滑动,姿态也没有因为突然制动发生任何的变形。
实话实说,他做不到。
至少做不到来人这么轻松写意!
剑光还未消散,狂笑的阎世君已经开口嚎啕大哭道:“请老祖宗为孙儿报仇,将此獠碎尸万段、挫骨扬……”
“咔吧!”
一声清脆的骨鸣声,嚎啕声戛然而止。
杨戈面带笑意的将手掌徐徐从阎世君的头顶上收回来……不对,应该是胸腔上,也不对,应该还是头顶上。
就很难分辨到底是胸腔上还是头顶上,因为阎世君的头颅已经整个沉进了胸膛里……
二十丈开外,须发皓白素衣老者用浓重的九江口音淡淡的说道:“小娃儿好大的气性。”
杨戈打量着来人,迅速确定……这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
他能确定这一点,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来人那一头银白如雪的长发,毕竟白发的不只有老人,还有白化病和杀马特。
主要是因为来人那双如古井般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
所有哺乳动物,眼神里都有情绪,哪怕小猫小狗,眼神里也都有着简单的情绪,比如懵逼、比如开心、比如害怕、比如愤怒……
而眼前这个老者的双眼,就如同一对深色玻璃珠,哪怕是在他当着这名老者的面一掌将阎世君的脑袋拍进他胸膛里,他的眼神里都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好像他拍死的不是一个唤他老祖宗的出色后辈,而只是路边的一株无名杂草。
这很可怕!
无论这名老者是已经悟透了七情六欲,还是已经达到能够完美控制自身情绪的心境……
都很可怕!
更奇异的是,来人的容貌与他皓白的须发和古井无波的眼神正相反,肌肉饱满、皮肤紧实、五官坚挺,他若是给头发焗个油,乔装一下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都不会有多大的违和感……
杨戈默默的将手掌按在了冷月宝刀的刀柄上:“我倒是想好脾气,可你们非要蹬鼻子上脸呐!”
来人淡淡的回道:“欲达高峰、必忍其痛,些许风雨便引雷霆之怒、肆意妄为,如此随心所欲、不知节制,怎成万仞之峰,遗世独立、长生久视?”
杨戈眯起双眼,慢慢挑起唇角笑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来人也轻笑道:“你觉得老夫不配?”
杨戈点头:“实话说,你真不配!”
来人沉吟了片刻,惋惜的徐徐撸起袖子:“也罢,你既不通经义,老夫也略通一些拳脚,或能助你幡然醒悟、改邪归正。”
杨戈嘴角的笑意慢慢泛开,化作狂笑:“老头,你病得不轻啊,快把脑袋伸过来,让小爷劈上三百刀,助你尸解成仙!”
他放开了对自身气机的压制,丹田之中摆烂的太极元神睁眼怒目圆睁,背后太极阴阳鱼就如同上了发条一样开始疯狂转动,恐怖的气机令他周围的天地元气风云激**,于他身后隐现百丈阴阳鱼虚像。
“太极真意?”
来人瞪大了双眼望着杨戈身后的虚像,古井无波的眼神之中陡然绽放出炽烈的欣喜之意:“好好好,吾道不孤、吾道不孤啊!”
他大笑着,挥袖卷起万千剑气,宛如高空之中绽放接天连地的青莲那样,浩浩****的涌向杨戈。
杨戈见状,眼神之中竟也爆射出见猎心喜之意:“好好好,这才像样,这才像样啊!”
他扬起冷月宝刀向前一招,霎时间,虚空之中似有无数战马长嘶声响起,就见风云激**,无数黑气化作千军万马、旌旗遮天之虚像,浩浩****的迎向那漫天青莲。
远远望去,高空之中两股浩浩****的异象针尖对麦芒的碰撞,既像两片雨云交汇,又如同清澈浑浊两股海水交汇。
“轰!”
一阵响彻云霄的闷沉轰鸣声炸开,半空之中炸开一道匹练般涟漪,强劲的冲击波掀起烈烈狂风,所过之处,漫山遍野竞折腰!
两道人影于涟漪之中不停的来回交错、高频率的相互碰撞,从半空之中激斗着往高空冲去。
杨戈只觉得这老登的剑气轻快精准,如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老者只觉得这后生的刀气刚猛无俦,似惊涛骇浪、磅礴浩大,又似大笔泼墨、豪放洒脱。
二人越打越快,越斗越凶!
从半空打到云层之上,撕裂数里云海。
又从云海之中堕入地面,推平数里山岗。
纵使是杨戈太极真气雄厚深厚,回复力又异常惊人,此刻竟都有支撑不住此等烈度的交战的迹象,渐渐落入下风……
“千古悠悠!”
于是乎,一次短频快的缠斗错身之后,杨戈强行提气转身一刀挥洒出八十丈赤红刀气,试图以势压人,掰回颓势。
那厢的白发老者见状,不闪不避的单手挥洒出一道青翠欲滴的百丈剑气,正面挡住杨戈的八十丈刀气。
两道恐怖的气劲在两位当世巅峰高手的操控之下,气劲横跨数十丈亦没有丝毫泄露,仿佛两道激光武器一样对撞在了一起,相持不下!
杨戈感受到冷月宝刀反馈回的压力,心知这一刀或许胜那老登不过,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双手按住冷月宝刀,硬撑着刀气往前冲……
“开!”
他神色狰狞、面红耳赤的咆哮了一声,周身煞气暴涨,屠城灭国的狰狞黑龙再现,涌入刀气之中,赤红色的刀气当即燃起黑焰,威力再度拔高一节。
这一刀并非杨戈的最强招。
但绝对已经是杨戈的最强状态。
那厢的白发老者感知到剑气的摇摇欲坠之意,口中唱诵了一串杨戈听不懂的经文,左手按压到右臂之上,青翠欲滴的剑气当场闪烁起炽烈的雷霆电光,同样寸步不让的硬顶着赤黑刀气的压力,迎向杨戈。
二人面对面的靠近,手中气劲疯狂压缩、凝实,最终化作两团仿佛实质般的耀眼光焰,针锋相对的在半空之中相持不下。
此时此刻,每一秒钟都仿佛格外的漫长。
已经许久未有过贼去楼空之感的杨戈,死死的咬着后槽牙,拼命的压榨自身的每一分太极真气,注入到手中刀气之中,试图破开前方那道雷霆剑气。
但任凭他如何使劲,那道雷霆剑气都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巍峨山岳一样挡在他的前方,寸步不得进!
更令他心凉的是……他都不知道对面那个白发老头,出没出全力!
因为他每一次再次发力,对面那个白发老头也会跟着再度发力,而且每次发力都不多不少,只稳压他一头!
他也不是什么初入江湖的武林菜鸟了,一方全力以赴,另一方游刃有余,这代表什么,他当然不会不清楚。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即便紧咬着后槽牙大喝道:“破!”
“嘭!”
赤焰刀气应声爆裂,拉扯着相持不下的雷霆剑气同归于尽,化作滚滚光浪将数十里山林照射得纤毫毕现!
只是由于是赤炎刀气先炸,杨戈也因此吃了个暗亏,硬吃了一波余劲,当下喷出一大口鲜血,随着余劲倒飞了出去。
好在惊涛骇浪般的余劲也遮挡住了白发老者的目光和身形。
待到光晕散尽、尘埃落定之时,白发老者屹立在半空中举目四望,却哪里还找得到杨戈的身影?
他抬起右臂看了一眼撕裂的衣袖,饶有兴致的轻笑道:“后生可期、后生可期啊……”
他抬起眼睑,眺望了一眼天边的余晖,转身化作一道青翠欲滴的剑气,朝着远山掠去。
许久,白发老者屹立之处的地面山林内,杨戈破土而出,“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带血带土的唾沫,气喘吁吁、手脚并用的从土坑里爬起来:“我热烈的马、我热烈的马,沈老二误我、沈老二误我啊,这他妈要还是宗师,老子把沈老二的头砍下来当球儿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