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四邪宗

“喝茶?”

西门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锁链,又看了看江然。

江然一笑:“你可以直接张嘴,我来帮你。”

“……我还是习惯自己喝。”

“那不重要。”

江然起身,端着茶杯来到了西门风的跟前,伸手捏开了他的嘴巴。

西门风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

“等等等等……你要给我喝什么?”

“茶。”

“茶是这么喝的吗?”

“里面还有点毒。”

“一点?”

“很多。”

“你放开我,我不喝……吨吨吨!”

灌完了茶水之后,江然这才放开了西门风。

然后拿过了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西门风双眸空洞,好似是遭遇了某种不可想象的打击。

看着江然给自己号脉,则有些迷茫: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给我下毒之后,又打算给我治病?”

“没什么,我确定一下,这毒有没有在你身体里蔓延开。

“要是不够的话,我再下点。”

江然说道:“西门兄你神通广大,对于你,我总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一不小心你若是跑了的话,倒是不好跟百珍会那边交代。”

“……”

西门风险些吐血。

这什么人啊?

给人下毒之后,还得号脉查看毒发没发作?

至于这么贴心的吗?

半晌之后,江然松开了手,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了,这个毒已经在你身体里蔓延了,对了,本着负责的态度我跟你说一声这个毒……不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是出自于百毒门的百毒真经。

“名字很花哨,叫个‘千花万虫散’。

“其实这个夸张了,没有千花万虫那么多。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九种毒花和五种毒虫糅合而来的一门剧毒。

“想要解这个毒,也不太容易……首先得知道,配毒的九种花都是什么花,五种毒虫又是什么虫。

“其后还得拿捏彼此剂量,需得知道,天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理。

“此消彼长,皆为变化,若是不能通晓配毒之人所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以,你就算是从我手里逃走了,寻人想要给自己配个解药,那都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然,你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尝试一下。

“万一我在骗你呢?”

江然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看了一眼西门风。

西门风嘴巴到现在都没有合上。

注意到江然的目光之后,他这才喃喃开口:

“你们这些人,未免太卑鄙了吧?紫玉葫芦上有诈,喝杯茶都得下毒……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

“哪里好?我就不该信这老头的鬼话,要是不来这里找你的话,我们两个还未必落得这般境地。”

想到悲伤处,他眼眶都泛红了,险些落下泪来。

江然铁石心肠,对此全不在意:

“你们两个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的命在我手里。”

西门风大怒:“你以为我是会因为自己一条性命,就对别人卑躬屈膝之辈吗?”

“不是?”

江然眉头一挑:“既如此,你好似是没有什么用了,那就可以直接交给百珍会了。”

“我是!”

西门风断然开口:

“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

“白日里做了大事,拿到的东西,总得好好处理一下。

“当时我刚刚将东西安置好,却忽然听到林中有人狂奔。

“那会已经是晚上了,大半夜的有人在老林子……不对,是在荒山上乱跑。

“这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当时便以为是百珍会的人来抓我。

“便打算偷偷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做。

“结果没想到,来的却不是百珍会的人。

“而是一群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左道中人……他们还抬着一口大箱子。

“箱子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很是珍贵。

“我就动了心思,打算将这箱子给偷了。”

西门风是个贼,而且,一直以来他都以‘贼不走空’来要求自己。

如今这么大的一个物件摆放在眼前,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便一路跟着这群人,寻找机会。

结果机会来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一点。

夜幕之中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扰乱了这帮人原定的路线,让他们不得不暂且退避。

西门风则借此引两方乱战。

他趁机便将那箱子抗走……一路跑出去好几里地之后,这才打开查看。

结果里面的根本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个大活人。

当时西门风就有点傻眼。

贼偷东西很正常,但是偷人就有点专业不对口了。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采花贼,而且箱子里的也不是什么‘花’,而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

纠结半晌,他本打算弃之不理。

可犹豫到了最后,还是把人给带了出来,毕竟他一直以‘大善人’自我标榜,哪里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结果,没等他把人救醒,就被百珍会的人找上门来。

险些将他们两个一起抓了。

西门风为了摆脱百珍会,就背着程天阳一路狂奔,百珍会在后面紧追不舍。

就在关键的时候,程天阳醒了。

只是他受伤很重,虽然醒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黑灯瞎火的,他也不知道背后追着他们的是什么人,还以为仍旧是左道庄的妖人。

自己则是被西门风给救下来的。

眼瞅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这般下去有死无生。

程天阳这才提议往栖凤山庄一行。

说是有一位江少侠急公好义,跟他也有数面之缘,如今就在栖凤山庄,当不会见死不救。

西门风暗地里捣鼓东西还行,这正面硬刚,也不是贼的作风。

听到这话之后,当即调转方向,仗着一身绝顶轻功,硬是跑到了这栖凤山庄。

但是因为他身上也有伤势,跑到江然屋顶的时候,脚下就是一软,两个人就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本想赶紧飞身离去,接着去找那江少侠……

却没想到,开门的就是江然。

一番话娓娓道来,大概其的将情况解释了一遍。

当然,这其中也有模模糊糊,语焉不详之处。

比如西门风将紫玉葫芦等一类的宝物藏在了何处,他就时而荒山,时而树林,时而矿洞……

但就整体而言,脉络还是清晰的。

细节方面江然稍微考虑一下,也能够对得上。

便轻轻点头,看了西门风一眼,问道:

“你和百珍会有什么仇怨?”

“那仇怨大了!”

西门风冷哼了一声:

“百珍会为富不仁,天底下穷苦之人这般多,他们却只顾着敛财,从未考虑惠及天下。

“全无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行。

“既然天下财富汇聚于一身,我取之反哺百姓,不也是寻常道理?”

“……”

江然摇了摇头:“歪理邪说,还振振有词。”

“你少来,你跟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西门风冷冷地瞥了江然一眼:

“这老头根本就是瞎了眼,还说你是什么好人。

“还急公好义……侠义心肠?

“哪有半点?根本就是卑鄙无耻,暗中偷袭的小人。”

“没想到,江某的本性竟然被一个贼给看穿了,既如此,那我还是杀你灭口的好。”

江然微笑着伸手按住了刀柄。

西门风咽了口口水说道:

“江少侠乃是谦谦君子,料想不会对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下此杀手吧?”

“刚才不还是小人?”

“我不想死,改口了,行吗?”

“……”

江然差点乐了,这西门风的性格,似乎有点无赖啊。

脸皮也是厚,说出来的话,转眼就能吃回去。

沉吟了一下之后,江然又问西门风,可知道今天晚上,左道庄遇到的这批人是什么来路?

西门风想了一下说道:

“我看他们应该是落花烟雨盟的人。”

“是他们?”

江然心头微微一动。

落花烟雨盟是十三帮之一。

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那多半也是为了焦尾而来。

而且,别看落花烟雨盟这名字听上去,好像还诗情画意的。

实际上落花烟雨盟行事霸道,甚至比血刀堂犹有过之。

江然心中思忖半晌,再抬头,就见西门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便轻笑一声,忽然调转刀锋,抡圆了就砸。

西门风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刹那间定住,化为了惊悚,这一刀把子直接怼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他脑袋一歪,昏迷了过去。

“来人。”

江然对着外面轻轻喊了一声。

当即有脚步声急匆匆来到了江然门外:

“弟子在。”

江然一挥袖子,房门打开,就见几个身穿血刀堂服饰的弟子,正站在外面恭候。

轩辕一刀虽然是去帮江然办事了,但还是留下了不少弟子围绕在江然的小院子周围,供他驱策。

江然也没有把这个当成监视,而且用起来也全不客气:

“将这人带走,找一个空房间关起来。

“注意点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趁着他醒过来之前,再把他打晕就是。”

“是,谨遵太上帮主令。”

当即为首之人一挥手,就有两个血刀堂弟子将这西门风给架了出去。

待等房门关上之后,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百珍会,奔雷堂,落花烟雨盟,左道庄,还有栖凤山庄,听雨楼这样的小门小户。

“这一次的品茶赏琴大会,只怕会真的很热闹了。”

看了一眼仍旧昏睡不醒的程天阳,江然来到他跟前,屈指在他的身上点了一下。

程天阳这才悠悠醒转。

先是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看向了江然,一时禁不住咧了咧嘴:

“江少侠,你点了我的睡穴?”

江然微微点头:

“程总镖头是该好好睡一觉的,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

话说到这里,他便接连咳嗽,一时禁不住蹙了蹙眉头:

“今天晚上要不是那年轻人,我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江然笑了笑,知道他还想帮着西门风求求情,也不接茬只是问道:

“是左道庄的人出手?”

“没错。”

程天阳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说出来不怕江少侠笑话,开始的时候,我竟然是真的没有丝毫察觉。

“一直到他们出手之后,方才认出来,那所谓的周家家主,竟然是左道庄‘四邪宗’之首,‘神宗’博颜!”

“四邪宗?”

江然微微沉吟,眉头微蹙:

“程总镖头所说的,莫不是左道庄的牛鬼蛇神?”

“正是!”

程天阳点了点头:

“‘神宗’博颜,‘蛇宗’曲直,‘鬼宗’海淡,‘牛宗’伏魔。

“这便是如今左道庄的四邪宗……

“而这些人里,除了那鬼宗海淡是二十年前方才登临此位,其他三人皆是出道江湖至少三十余年的高手了。

“三十年前的鬼宗,江少侠不知道是否有所耳闻……其人乃是搜神宗余孽,名为廖成峰。”

鬼宗廖成峰!

江然自然知道。

现如今江然经常用的潜影迷神步,便是搜神宗的绝学。

“那这鬼宗海淡和廖成峰是什么关系?”

这江湖上一说到廖成峰,便用搜神宗余孽来形容。

想来海淡应该不是搜神宗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早年间廖成峰之所以能够以‘鬼宗’之名横行于世,也是借助了左道庄的势。

“只可惜,搜神宗得罪的人太多了。

“就连左道庄到了后来,也护不住这廖成峰。

“其人这才绝迹江湖,不知所踪。”

“他已经死了。”

江然说道:

“前段时日,我曾经在苍州府边上的奔马县与之相遇,此人已经死在了当日混战之中。”

程天阳一愣,微微点头:

“死了也好,这些也都是陈年往事,不值得多提。

“此次对我出手的这些人,便是以四邪宗为首,这四位如今已经齐聚长青府。

“同时,还有吴娘子,金三鼎等一干左道庄高手……

“我当时猝不及防,中了蛇宗曲直的【七寸定气指】,一身武功发挥出来的不足半数,再加上他们有心算无心,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

“最终此战大败亏输!”

程天阳说到这里,脸上满是苦涩之意:“天阳镖局号称金蝉第一镖局,这一次,属实是丢人了。”

“左道庄非是好相与之辈,多行诡道,防不胜防。

“有心算无心之下,程总镖头落得这般下场,倒也不算什么了。”

江然说道:

“程总镖头可知道,你这一单镖中,押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批瓷器。”

程天阳说道:

“托付我运送这批东西的人,乃是有头有脸的富商,家底来历清白。

“而周家这边,也是正经的生意人。

“两边我都是相熟的,只是左道庄有换脸之术,以假乱真,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不过若是给我时间的话,回过头来仔细考虑,应该还是能够发现端倪。”

江然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左道庄明明有这样的机会,却还要杀人灭口的原因。

而且不仅如此,西门风的话如果属实,他们似乎还想将程天阳掳走。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目的,就不太好说了……

多半是跟崇山派有些关系。

不过这不是如今最紧要的。

现如今最关键的是,左道庄不可能用一批精致的瓷器来达成什么可怕的目的。

江然心中考虑,这批东西要么是被人偷梁换柱,要么就是在正常的镖物之下,另有隐藏……可究竟藏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正想到此处,就见程天阳翻身而起。

江然一愣:“程总镖头,你身受重伤,还是得先休息休息。”

“休息不得了。”

程天阳说道:

“自我天阳镖局丢的镖,无论如何也得有一个结果。

“而且,周家被人鸠占鹊巢,是生是死,也得有个定论。

“这些事情,我都得去调查清楚……至不济也得把东西找回来,否则的话,没法交代。”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道:

“说起来,程总镖头怎么知道我在栖凤山庄?”

分别在城门之前,宁九鸢相约在后,程天阳怎么确定自己会入驻栖凤山庄?

程天阳闻言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得嗡的一声,好似有利箭破空而去。

江然和程天阳对视一眼,当即从房间里出来,抬头去看,就见建筑高处,一个年轻人手持大弓,正伸手取箭。

眸光凝望黑暗,张弓搭箭,箭尖之上隐隐有光芒流转。

待等弓满月,蓦的一松手,那羽箭顿时好似追月流星刹那远去。

就听一声惨叫,自远处传来。

江然和程天阳飞身而起,就见到隐隐有一个身影,自栖凤山边缘跌落下去。

同时又有几个人影,有些慌乱的寻找躲藏之处。

江然眉头一挑:

“这帮人是?”

厉天羽低声说道:

“江大哥放心,他们不是百珍会的人……我分的清楚。

“这帮人是攀着山崖爬上来的,要么是无生楼的刺客,要么,是另有居心的歹人。”

江然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忽然一愣:

“吴娘子?”

那人群之中,一个看上去满是风韵之色的黑衣女子站在那里。

遥遥间跟江然对视一眼,江然当即一拍厉天羽的肩膀,伸手指了指那女子:

“射死她。”

厉天羽立刻点头,想都不想便是一箭。

只是吴娘子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身形一转,便飘然远去。

江然眉头微蹙,吩咐厉天羽一声:

“同行的全都杀了。”

话音落下,脚步一点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