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左道诡踪

栖凤山庄确实是对焦尾琴感兴趣。

先前曾经听说,焦尾琴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手里,便起了心思。

而随着品茶赏琴大会这事传出来之后,这两口子心头更是活络。

可谁能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血刀堂堂主的师父。

那……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品茶赏琴大会之上,拿到这焦尾琴。

就算是可以拿到……他们敢拿吗?

回头轩辕一刀师父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

想到这里,凤夫人就觉得有些头痛。

宁九鸢见此,便轻声说道:

“师娘,我看这江然行事很讲道理,不是寻常人物。

“我请他们来栖凤山庄做客,也是希望能够借此与之交好。

“此等人物,为友总好过为敌。

“至于焦尾……虽然贵重,可如今江湖因此生波,品茶赏琴大会之上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谁都说不清楚。

“现如今,还是莫要多做念想的好。”

凤夫人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还是九鸢你心思细腻。

“这样的人,平日里确实是不好结交,如今近水楼台,机会却不多见。

“哎,早知道先前便不该那般行事。

“只是谁能想到,血刀堂的人气势汹汹上门,不是寻仇而是来做客的呢。”

宁九鸢闻言瞥了一眼周围血刀堂的弟子,一时也是有点无语。

这帮人全都鼻孔看人,好似谁都欠他们银子一样。

所过之处,哪怕一语不发,也让人自行产生退避之念。

收回目光之后,宁九鸢又看了一眼凤梧的方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在凤夫人的耳边低声言语。

凤夫人初时还不以为意,听到半截便已经是脸色大变。

待等听完,整张脸便是惨白如纸:

“怎……怎会如此?”

下意识的用目光去寻凤衔枝。

就见凤衔枝正陪在江然身边,低声给他介绍这栖凤山庄。

一时之间心头焦急万分,恨不能过去将凤衔枝拉过来才好。

正焦急之时,就见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江然微微点头,其后便对凤衔枝说了句什么。

凤衔枝茫然回头,跟自家夫人一对眼,这才对江然告罪一声,去寻自家夫人去了。

江然的目光自这两口子身上收了回来,叹了口气:

“作孽啊。

“银线先生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活,却不顾他人儿子的生死。

“其情可悯,其心当诛!”

唐画意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的,若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理会旁人的性命。

“不相干的人,纵然是死十万百万,又如何抵得过我身边之人的一根毫发?”

所以,你才是个小妖女嘛。

江然微微摇头,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跟这个魔教小妖女多说。

她要是能明白的话,那也就不是魔教妖女了。

实际上,唐画意其实比江然想象的要好很多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唐画意对自己是不同的,所以才让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但至少,这丫头在他身边,没有见到太多魔教习性。

虽然有些顽劣,却也不失可爱率真。

只是这念头泛起的时候,江然感觉自己大概是疯了。

竟然会觉得一个魔教妖女可爱率真……他应该真诚的对这个词道歉。

凤衔枝和凤夫人这两口子聚集在一处之后,说完了话就有些神思不属了。

领着江然等人进了门,安排了住处之后,甚至没来得及说两句场面话,就匆匆而去。

江然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便也没有于此纠缠。

而且,不仅仅是凤衔枝他们这会有事,江然他们这会也很忙。

古希之的性命还悬在半空呢。

江然用一枚续命丹保住了他的命,可还是得再救治一番,才能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

房间之内,床榻之上,古希之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江然眸光微凝,隐隐间有法相自他身上而起。

一只手上,珠光流转,是落星珠。

另外一只手则探出两指,指如雨落,点在古希之的身上。

此为大梵渡世指!

乃是大梵金刚诀之中的一门绝学,专门用以疗伤。

而在那秋辞驿地下寻到的落星珠,则能够将这疗伤之能,发挥到极致。

如今每一指落下,便好似有一道急电走入古希之体内。

整整一套大梵渡世指打完之后,江然一伸手将古希之自床榻之上拽了起来。

古希之也很配合,猛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黑血。

这是他体内淤积,如今被江然逼出,内伤便有了恢复之机。

江然的动作却并未就此停下,纵身一跃来到了古希之身后。

一甩手,将那落星珠点在了古希之背后的神道穴上,另外一只手的两指正点在了这落星珠上。

内力一入落星珠,这珠子顿时光华大盛,好似星辰缭绕。

经这落星珠一过,内力再走入古希之体内,古希之身形便不由自主的坐直。

两者一时之间便就僵持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古希之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润。

江然的头顶,则白雾缭绕。

如此,又过去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江然这才收回了大梵渡世指,失了江然的内力,落星珠顿时光芒消散,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跌在了**。

翻身下床,江然一边将落星珠捡了回来,一边伸手将古希之的身体安置在床榻之上,稍微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

却听哼的一声,躺在**的古希之就此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么快?”

江然见他睁眼,有些吃惊,看了看手里的落星珠:“确实是个好东西。”

若是没有落星珠相助的话,古希之想要这会就醒过来,那是痴人说梦。

“……是你?”

古希之看到江然,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老夫还道……若是旁人见老夫重伤,说不定,还会救治……

“若是你的话,可能会视而不见……”

“古前辈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我了。”

江然哑然一笑:“晚辈虽然自问不是好人,可对前辈素来是佩服的。”

“是老夫……是老夫狭隘了。”

古希之叹了口气。

江然则罢了摆手:

“好了,不说这些了,古前辈可还记得是什么人伤的你?”

此言一出,古希之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去抓江然的手腕:

“是左道庄……他们似乎,似乎是盯上了程总镖头押送的那批东西。

“老夫亲耳听到,他们说‘等程天阳押送的那批东西到了手,大事可成。’

“这是哪里?你可见过……程总镖头?”

江然闻言却是微微蹙眉:

“左道庄想要劫镖?可是这一路风平浪静,并不见他们的踪迹。

“古前辈,如今咱们是身在长青府。我和程总镖头他们一起入城,他们已经去交接镖物了。

“想来左道庄是未曾寻到机会。”

“原来……已经到了长青府了吗?”

古希之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其后他又给江然说了一遍事情的具体经过。

自无生楼现身袭杀之后,古希之仍旧是跟在江然他们的身后。

这一路餐风露宿,自不待言。

而有一日晚间,他忽然见到林中有人奔走,形迹可疑。

担心又是无生楼,或者是血刀堂,奔雷堂的人想要找江然的麻烦,便跟了上去,看看这帮人的来路。

却没想到,当来到了一处山坳避风之处,听到他们对话,这帮人竟然是左道庄的人。

古希之勉强开口说道:

“老夫当时听到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我刚才告诉你的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他们的少庄主也来了,似乎在为了焦尾琴谋划什么。

“可此人究竟身在何方……好似连左道庄自己那边的人都不知道。

“江少侠,你,你还是得多加小心。

“左道庄手段诡谲,往往出人意表,而且这帮人胆大妄为,是什么都敢做的……

“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老夫当时未曾多听几句,便被他们察觉行迹。

“被他们以古怪手段引得内息翻腾,一身武功施展出来的不足半数……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江然认真听完,轻轻点头:

“好,这件事情江某知道了。

“古前辈你先好好休息,莫要多思多想。”

“恩……”

古希之点了点头,他身受重伤本就疲乏至极,此时双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江然略作沉吟,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唐画意,阮玉青,洛青衣,静潭居士,轩辕一刀,道无名等人都在这里等候。

看到江然出来,当即围绕过来。

“怎么样了?”

第一个询问的,自然还是静潭居士。

江然轻轻点头:

“内伤倒是无妨,如今我最担忧的却是他的外伤。

“他四肢筋骨都被人以重手法打伤,这些伤势想要恢复如初,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他方才醒了,不过这会又睡了过去,诸位就莫要打扰了。”

众人听古希之醒了,便也都松了口气。

静潭居士轻轻摇头:

“江少侠也不必过于忧心,这老东西性命硬的很,没这么容易出事的。”

“恩。”

江然点了点头:“好了,诸位旅途奔波,也是颇为辛苦,都自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离去。

唯有唐画意站在江然身旁,四目相对,江然纳闷:

“看我作甚?”

“你话没说完。”

唐画意笑着说道:“古希之既然醒了,你总不会不问问到底是什么人对他出手吧?”

“……就你精。”

江然白了她一眼。

唐画意撇了撇嘴:“未必是就我想到了,他们可能也想到了,只是见你没说,就没多问。”

“对,就你多嘴。”

江然一笑,不等唐画意发作,便说道:

“随我出一趟门吧。”

“好。”

唐画意没有丝毫犹豫。

两个人便这边先行离开了栖凤山庄。

只是刚刚从栖凤山上下来,到了长青府城之中,唐画意就让江然稍微等她一会,她自己嗖嗖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江然便这般迷茫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就见一个一身翠色衣衫,满脸笑意的唐画意,背着手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虽然前不久在秋辞驿里,江然就见过唐画意的这张脸。

可当时穿着的仍旧是厉天心的衣服。

如今换上了女装,虽然不施粉黛,可她那精致的容貌和俏皮的气质,都让周遭光景黯然失色。

江然砸了咂嘴:

“怎么忽然换衣服了?”

“勾引你啊。”

唐画意背着手,翘着脚,抬头看向江然:

“好不好看?”

“不好看。”

“你骗人!”

“没骗人。”

“还撒谎。”

“骗小狗呢。”

“……我咬死你!!”

唐画意大怒,抓着江然的胳膊就要下毒手。

江然则摇了摇头:

“你少说两句虎狼之词,走吧,咱们去找找程总镖头他们。”

“恩?找他们作甚?”

唐画意有些意外:“还以为你带着我偷偷离开,是打算对我图谋不轨呢,没想到你图谋不轨的对象,竟然是程天阳!”

江然伸出手捏住了唐画意的脸蛋。

“哎呦……哎呦……放手放手……疼疼疼。”

唐画意给捏的眼角泛泪花:“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胡说八道了,姐夫你饶我这一回吧。”

“闭上嘴倒也算是个美人,一张嘴全毁了。”

江然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恐怕得一路打听着找了。”

唐画意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张脸可是真的,你也太狠心了,竟然这么捏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我们找程天阳做什么?”

“打伤古希之的是左道庄,他们好像对程天阳的这趟镖感兴趣。”

江然一边走,一边将古希之醒来之后跟他说的话,大概的说了一遍。

唐画意眉头紧锁:

“你是说,左道庄的人可能因为我们的原因,不敢对天阳镖局的人下手。

“但是如今分开之后,却难保他们不会现身?

“更有可能,他们会在程天阳交镖的时候,忽然现身出手……

“说起来,程天阳他们这一趟,押送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左道庄的人说,这东西入手之后,大事可成?

“这大事又是什么事?

“左道庄的少庄主为了焦尾忙碌,他们说的大事该不会也是这件事吧?”

唐画意嘴就好似机关枪,突突突个没完。

“不知道。”

江然本想用三个字直接打发了她,但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镖局有镖局的规矩,这些事情他们不可能随便跟人说的。这一路上为了不犯人家的忌讳,咱们也从来都不打听这些事情。

“总归来说,先找到他们再说。

“说不定,都是咱们想多了。”

唐画意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在多说,就跟江然一起施展轻功赶路。

来的时候用的时间不少,如今赶到城门口,倒是没用多大功夫。

当时程天阳领着车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江然和唐画意便沿着那个方向一路打听。

他们是镖局,镖车上挂着天阳镖局的大旗,招摇过市自然是引人注目,所以打听起来并不难。

江然和唐画意询问之下,所过之处却逐渐偏僻。

最终所在,却是一处宅院。

宅院之上挂着匾额:周府。

只是如今周府门前并无人迹,江然侧耳倾听,发现其内竟也无声。

周府门前的路上,确实是有车辙痕迹。

可以想见,天阳镖局的镖车,当是进了他家。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便来到了周府门前,伸手敲门。

却不想,一敲之下,大门吱嘎一声,直接打开了一道缝隙。

江然随手一推,大门打开,目之所及,却是空空如也。

“没有人……”

江然跨步入内,想了一下还是开声说道:

“晚辈经此路过,想要讨一杯茶喝,敢问此家主人可在?”

声音传出,却半点回音也无。

江然便将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用了一点内力。

可最终仍旧是没有半点都动静。

这才领着唐画意,深入这周府之中。

这周府不大,上下转了一圈,府内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看了唐画意一眼。

“看我做什么?”

唐画意感觉江然的眼神有点古怪。

“我当时在唐家醒来的时候,整个府邸上下,也是这般空空如也。”

“……”

唐画意干笑一声:

“那不是……哎呀,都是我爹的主意,等你以后见到他了,使劲打,你要是不解气的话,我跟你一起打!!

“只要别打死,留一口气就行。”

江然撇了撇嘴,懒得理她,开始在地上重新搜索痕迹:

“门外只有进来的车辙,没有出去的……宅子里没有马车,那是从来另外的门户走了,我们找找。”

这倒是不难找。

两个人很快便在另外一处寻到了车辙痕迹。

沿着痕迹一路往前找。

所经之处,已经不能用荒僻来形容了。

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虽然还是在府城之内,却好似是一处被遗忘的角落。

又往前片刻,唐画意脸色微微一变:

“血腥味!”

两个人脚下加紧一步,飞身而至。

就见不远处的半山坡上,一具具尸体横尸就地,看衣着打扮,正是天阳镖局的镖师!

半日之前,他们尚且一路同行。

如今竟然已经被人尽数斩杀于此!

江然目光阴沉:

“镖车还在,东西不见了。”

唐画意补充了一句:

“程天阳不在这些尸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