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爆发
章州与归一教的战斗一直在持续,而锦州内部却是在这段时间掀起了三次变革。
第一次,陆超献计安抚涌入的流民,不但帮崔正安稳住了流民,更帮锦州开拓出万顷良田,也让陆超成功在锦州站稳了脚跟;第二次,陆超帮崔正组建了商会,稳定市场,让百姓可以购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成功打压了商贩,获得了人心;第三次则是以樊鸿为首,展开了屋舍交易,短短数年间,锦州核心城市的房价上涨了十倍不止,为锦州府库积存了大量的钱币。
不过这毕竟是农业时代,锦州的富户终究是有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房价越来越高,已经高到哪怕是富户也接不住的地步,但也有有心人开始依法炮制,在锦州各处县城展开了房舍买卖,吸引乡间富农前来购买。
在这个过程中,房舍的好坏渐渐成了身份的象征,以前其实也是,但大多数都是达官显贵持有奢华房舍,距离普通人太过遥远,自然也不会将这个拿来当做身份,但随着这股风潮吹到县里,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就可以住上装饰奢华的房舍,从而获得别人羡慕的眼光。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参与其中。
这些年因为商会薄利多销加上官府税赋低的缘故,几乎家家都有余粮,加上对未来的美好预期,富足些的开始在城里购房,当然,也只是少部分。
毕竟这个时代还是以农耕为主。
但就算买下房子不住,倒手一卖,赚到的钱可能顶得上自己一年劳作所得,在察觉到这点之后,越来越多百姓开始参与进来,让原本已经枯竭的房市迎来了新春,甚至有地方灰色势力开始借此做起了高利贷的生意。
只要买房就能赚钱的观念随着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逐渐深入人心,但这就是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市场上的钱再多,也终究有抽空的一天,自然是有人赚到钱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发现房子有些卖不动了,市场依旧火爆,但愿意出手或有能力买房的人却越来越少。
而早在房市开始流向各县的时候,陆超就开始在崔正的议事厅内不止一次阻止此事,但没办法,房市不但能带来大量的财政收入,似乎民心气运也会涨,这些都是跟官员的政绩有关。
这个时候陆超出来唱反调,自然遭到所有人的排斥和抵触,就连樊鸿也觉得陆超是杞人忧天了,而且陆超虽然阻止,但在阐明原因的时候,却总是说的高深莫测,让人听不太懂,加上巨大的利益带来的冲击,这里的利益可不只是足以支持崔正势力装备军队的资金,更有磅礴气运。
房市最鼎盛的时候,整个锦州气运犹如烈火烹油般不断高涨,不是没人察觉不妥,这其实跟当初荒州的玉币很像,只是这些人的声音淹没在无边的欲望中,没人听他们说什么。
而作为一直致力于此事的陆超,成了这些人的明灯,渐渐围拢到陆超身边,但并没什么用,只是被人当做过街老鼠一般谩骂,陆超在锦州原本不错的名望也渐渐成了恶名,与之相反的,是崔正的声望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达到了顶峰!
就在一个月前,崔正终于在不少人的建议下,让人顶替了陆超在商会的职位,理由也简单,陆超毕竟是外人,而且这些年一直在民间唱衰房市,已经引起了众怒,再加上商会的存在很多时候还要赔钱,最开始还有百姓叫好,但现在更多的是挑剔,说明陆超的那一套已经不合时宜了。
这也是陆超暗中操控的结果。
十年时间里,已经是德行境的崔正开始修武,只是十年时间,在这鼎盛气运的加持下,便达到了洞观境,崔正最近正打算向青玄道宗请教修道之法,打算再用十年时间,修到元婴境界,以目前锦州气运,足够支持他三道同修。
然而最近崔正发现,锦州的气运开始以极快的速度下跌。
锦都,崔府。
刚刚完成纳气的崔正皱眉睁开眼睛,气运的下跌速度有些快,他的修行速度比之往常慢了足有三成之多,这让已经习惯了高速修行的崔正有些难以接受。
“来人!”崔正抬头,对着门外喊道:“通知各级官员,一个时辰后,议事厅见我!”
“是!”守在门外的护卫隔着门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前去安排人传达消息。
一个时辰后,锦都各级官员尽数集结在议事厅,宽敞的议事厅中,众官员面露愁容,气运突然大幅度缩水,这是所有人都感受得到的,现在众人心头都有些担忧。
“究竟发生了何事?短短一月之间,气运衰减三成!”崔正目光扫视群臣,皱眉喝道:“诸位皆是我锦州肱骨,不知可有人能告知于孤?”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一事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隐隐间已经有人猜到了答案,气运开始衰减,正是从陆超被踢出局的那天开始的,而且还是越来越快。
“在座诸位,都是我锦州智谋之士,怎的无人知晓?”崔正目光凌厉的看向众人。
樊鸿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崔正一礼道:“既然诸位不愿说,就由老夫来说吧。”
崔正看着他,微微颔首:“先生请说。”
“一个月前,主公让彭公子顶替陆超执掌富民商会开始,我锦州气运就开始迅速下跌。”樊鸿叹息道:“富民商会的主旨,是让百姓能用物美价廉的衣食。”
“樊老,当年您不是也说过此法乃乱国之策?”彭公子也就是崔正长子崔彭闻言皱眉道。
“确实是,此法利薄,易得民心,然却让州府无财抚恤将士。”樊鸿叹道:“当年老夫曾与陆超小友商议过,房市之策也是当时出的,算是解了此法,既能不伤民,又能为州府迅速敛财,只是当时陆小友就说过,此法切忌入民间,五年前开始,陆小友就竭力阻止此事,却无人听他之言。”
“终究是太年轻了,不知人心,人心底贪欲已被掀起,又岂会甘心轻易收手?”
“原本,就算房市伤民,但有富民商会在,依旧可以保证气运不散,但现在,彭公子一上任,就废除了陆小友的许多规矩,如今虽然物价确实没变,但从百姓那里收粮的价格却被不断压低,我记得陆小友说过一句话,叫谷贱伤农,不知大家可还记得?百姓手中的粮不值钱了,得到的钱也少了,拿什么去买东西?”
“富民商会太大,当初老夫之所以说此举乃祸国之策,就是因为它太大,大到哪怕一个失误,掌握商会的人哪怕有一点儿私心,都会伤及整个锦州,人谁没有一点私心?然而陆超小友作为一个外人,能十年如一日的帮我们,而我们锦州人却是自己把自己的根基给撅了。”
“富民商会不赚钱,是因为让利于民,才使百姓拥戴州府,拥戴主公,然而这满堂诸公被这些年滚滚气运与财富迷蒙了双眼,大概已经忘了……百姓也是要吃饭的,没饭吃,民心怎还会在此?主公,恕老夫斗胆,当年为何不再修儒道?可是已经知道再难有进境?”
儒家和道家、武夫不同,修的是德行,是仁心,一旦这东西没了,就算到了德行境,要入三品君子境也是妄想,而崔正在达到德行境之后,以当时如日中天的人望是有机会成为三百年来第一位君子境儒修的,但崔正却转而去用了十年时间,将武道修到五品,现在又开始修道,不是不能同修,而是得有个主次。
明明儒道修为最高,却为何弃之?
一位君子境儒修,哪怕只有锦州一地,不说开疆拓土,但守境却是做得到的,哪怕道盟也不敢忽视一位君子境。
看着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的崔正,樊鸿叹了口气,这个位置,确实不适合儒修啊,它能改变一个人。
谁能想象眼前这位满眼戾气的男人是十年前那个为百姓爱戴的谦谦君子?
利益、力量、气运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沉迷其中,儒道仁心早已毁了,就算是整个九州气运汇聚其身,恐怕也再难突破到君子境了。
要怪也只能怪这十多年来,锦州发展太快了,快到让一个没有任何武道基础的人能在十年内突破到五品,那力量爆发式增长的感觉,让他失去了平常心,气运暴增加上富贵生活的腐蚀也让他忘了这些东西的根本在哪里,是怎么来的,以至于连帮他达到这一切的功臣都不能容。
当然,陆超太过年轻,太认死理也是一个原因,与人心对着干,就算他是对的,也不会有好下场。
沉默,随着樊鸿的话音落下,整个议事厅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见众人不说话,樊鸿继续道:“还有房市,五年前陆小友就已经不断提醒诸位莫要再继续,该收手了,如今看来,当时确实是最佳时机,既为州府得了财,又不伤民,但又有谁人听了?今日之势,富民商会只是一个诱因,这房市才是压垮气运的山!”
许久,一名官员道:“樊老,现在要的是解决问题,而非苛责主公,现如今这事情如何解决?恢复富民商会往日的规矩如何?”
“老夫不知。”樊老看了他一眼,失望的叹息道:“这建立信任需要十年,但失去百姓信任,可能只需要一天,而且如今之局错综复杂,富民商会只是一因,房市才是关键,但这东西若是立刻打压,也不行,许多百姓手中都有房产,一辈子心血都在里面,彻底动,也会大失人心。”
“去请陆先生来吧。”崔正叹了口气,这事儿还得陆超来啊。
樊鸿张了张嘴,随即叹了口气,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