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四方云动
章阳，谢府。
谢赟在只剩下自己一人之后，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遍。
又一次为他人做了嫁衣。
上一次是吕奉先，他还能接受，毕竟当时人家出工出力，最后还救了自己性命，但这一次，自己忙前忙后半天，结果眼看到手的好处，被谢晖一纸檄文给收走了。
但大势已成，到了这个时候，无论谢赟再怎么恼怒，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檄文传遍天下，意思很明确，有国贼李惜年霍乱超纲，上欺凌幼主，下残害忠良，十恶不赦，号召各地豪杰起兵，清君侧、讨国贼！
除了燕云二州之外，天下豪杰纷纷响应，章州这边，哪怕谢赟再不爽，这场大战也不能不参加。
虽说头筹被谢晖拔了，但这最重要的还是谁能先攻入天都。
自己这里可是有谢豪和吕奉先两位五品，六品高手更是近百人，而且距离天都也是最近的。
在调整心态之后，谢赟第一时间集结部队，调度粮草，向天都发兵。
谢晖得到消息后便召集众人议事，商议该如何谋取最大好处。
“大人，陆超求见。”东州，谢晖府邸，正在与众人议事的谢晖得到下人的通报。
“他来做什么？”谢晖不解，这陆超是李惜年弟子，这点谢晖是知道的，不过从陆超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把这师徒之情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帮着他们出谋划策，想要搞垮自家老师。
虽说跟李惜年算是敌人了，但对陆超这种人，无论谢晖还是手下文武，心里多是瞧不起的。
想了想，谢晖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毕竟是父亲安排过来的，而且此人能力确实不错。
“陆超参见公子！”很快，陆超进来，对着谢晖一礼笑道。
“无需多礼，陆主簿来此可是有要事？”谢晖微笑着询问道。
“我猜公子与诸位此时该是商议出兵之事。”陆超笑问道。
“不错。”谢晖点点头，不解的看着陆超道：“陆主簿为此事而来？”
“是。”陆超点点头：“在下是想劝公子不必急于出兵。”
“哦？”谢晖闻言看向陆超道：“陆主簿有何妙计？”
“天下人只看到攻破天都的好处，却未想过如何攻破天都，天都之坚固，诸位应该深有体会，而且据在下所知，如今天都中除了新军之外，随着谢公等人被抓，其余各营军权也尽数落入家师之手，再加上天都五品高手似乎不少，这兵法有云一鼓作气，此时天都上下应该是气势最盛之时，我等一来距离天都极远，二来就算赶到天都，我军千里奔袭，将士疲敝，敌军却是以逸待劳，于我军不利。”
谢晖跟身旁的文士对视一眼，看向陆超：“所以，陆主簿是想先让各路诸侯耗损李惜年兵力，消磨其锐气？”
“公子的目的该是清君侧，而非灭敌，在下觉得，诸侯恐怕也不会太快，所以完全不必着急，二公子既然着急，不如先让二公子探探路，虽然说这些有些不妥，但若二公子能够败上一两场，此番清君侧，其声威必失，而公子乃此番讨贼发起者，届时赶到，再败其疲惫之师，不但可以扬公子军威，更可收获人望，如此一来，不管此战胜败，于公子而言，已是胜了。”
陆超说完，微微颔首道：“当然，此乃在下妄言，只希望对公子有些用处。”
“不错，陆主簿所言，与公远先生所言不谋而合，不愧是名儒高徒。”谢晖审视陆超片刻后，对他示意道：“既然来了，陆主簿便也留下来与我等一同商议这出兵之事吧。”
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这能力确实不差，当个主簿有些屈才了，但要重用，这种人用着也不太放心，留在身边当个谋臣吧。
“是，谢公子。”陆超点点头。
谢晖这边比之谢赟那里，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这次攻打天都，对谢晖来说，要的不是真的攻破天都，而是要借此机会获取足够多的名望。
名望不管在盛世还是乱世，都是极为有用的，盛世好的名望能让仕途顺畅，名望足够的情况下，哪怕皇帝要动你，都得盘算一下得失，而在乱世，这名望就更具价值了，对人才的吸引是致命的。
谢晖跟谢赟不同，谢赟拿的是谢家的核心资源，现在整个章州都是谢赟的地盘，而谢晖虽是东州总兵，但实际上控制的地盘有限，只有两个郡，想要扩张势力，就只能靠自己，所以他必须把握住每个机会。
当然，最后若能攻破天都，得个清君侧的美名是最好的，但这点不能强求。
谢晖这边是商定细节后，才开始出兵。
除了谢家之外，慕容家、崔家同样也开始出兵了。
与谢家的情况差不多，当初李惜年将三大家主一并扣下，为的就是让三大家族分裂，不能将力气使到一处，这势力越多，人心就越不齐，朝廷才会有机会在这一仗中获得一分生机。
武州慕容家直接分成了三份，势力范围在武州和柳州部分地区，崔家有五杰，势力范围分布在荒州和锦州部分地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地方太守独立成军，或前或后，从天下各地向天都进发。
天都，皇宫。
“太尉，根据各方情报，此番应诏诸侯，足有三十七路，这可如何是好？”姬宫此刻是真有些慌了，虽然李惜年跟他说过扣留三大家族的后果，但没想到后果这般严重，大乾九州，除了燕云以及天州之外，其他六州几乎尽数发兵。
“陛下，多是好事。”李惜年不紧不慢的将一枚枚小旗放在地图上相应的位置：“若是只有三路，反而不好对付。”
姬宫不解的看向李惜年，又看了看身旁的张甚：“太尉这是何意？”
张甚摇了摇头，他是纯粹做学问的，对兵法谋略涉猎不多，就算读过兵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不好发表意见。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李惜年看着地图上密集的小旗，捋须笑道：“若只有三路人马，那便说明三大家族已经实际将天下瓜分，而如今陛下也看到了，足有三十七路诸侯，他们之间可是互不统属，所求也不同，自然也很难齐心。”
“但即使如此，三十六路诸侯，少说也有百万大军吧？”姬宫回想着应诏那些诸侯，最少的都号称有五万兵马。
“若真有百万大军，那反而更好。”李惜年笑道。
姬宫更不懂了，张甚解释道：“陛下，兵马越多，耗的粮草也就越多，若真有百万大军，以距离天都最远的一路诸侯是柳州临海郡，就算他有五万兵马，但这一路运送粮草的民夫，怕就得征发三十万才够大军消耗，这些都是壮丁，临海郡人口大概在两百万，抛开老弱妇孺，壮丁可能连五十万都不够，这一下子征发三十五万，剩下的人口还要负责者三十五万人的给养，恐怕不等他们抵达天都，临海郡就得造反了。”
“不能沿途郡县提供补给么？”姬宫询问道。
张甚摇了摇头解释道：“若大乾与康朝联手对付佛国，集合点大概在荒州望北郡，大康也要途经此处，要让我大乾提供出兵粮草，陛下可愿？”
“自是不愿。”姬宫点点头，明白为何李惜年说人越多越好对付了。
如果三大家族已经事实上分割天下，一来调兵可以就近调兵，二来也可以统筹沿途郡县准备粮草物资，可以极大节省民力。
“陛下放心，此番诸侯联盟，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过乌合之众，我军只需胜上一两阵，这诸侯大军就算真有百万也动不了了。”李惜年笑道。
道理很简单，别说百万，哪怕是一百人，这都有一百个心思，将士们吃喝拉撒都得考虑好，扩大到一万人，光是安排这些将士在原地待着不乱，都颇为困难，更别说作战了，所以才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
而这数量扩大到十万时，对于主帅来说，任何一个决策错误，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十万人聚在一起，发生各种事的概率会成指数增加，三军统帅时刻都要面对无数问题涌过来，还要及时做出最正确的解决，而如果联军合并一处，三十七个不同的声音，联军光是要动一动都是件颇为困难的事儿。
所以现在李惜年要做的就是逼联军合并一处，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灭一两路敌军，让联军生出忌惮之心。
可惜，天州属于平原地带，虽号称有三山环绕，但相互间并不相连，构不成险关，无法阻止联军进来，这场大战不管胜负，对天州刚刚建立起来的民生都是毁灭性打击，但现在李惜年别无选择，只有胜了这一仗，才有以后，若胜不了，那什么未来都是空谈。
“那一切就拜托爱卿了。”姬宫点点头，虽然心中有些担心，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李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