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调兵
“反了,反了!”皇宫,养心殿,姬宫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骂道:“那陆玄给慕家人吃了什么迷魂药?朝廷给的总兵不要,却去给归一教当什么督帅!跟朝廷阳奉阴违,却甘愿为一个肆意屠戮他们的屠夫当狗,这天下人到底怎么了!?”
曹敬忠自地上捡起奏章看了一眼,微微蹙眉道:“陛下,慕飞雪乃五品高手,慕家也是燕州望族,按理来说,就算迫于那归一教**威,也不该这般尽心,这是彻底得罪燕州士族。”
“得罪?”姬宫指着那份奏章道:“燕州士族几乎快被那慕家给屠尽了,这还用得罪吗?”
姬宫怒的不是慕家屠戮士族,自他这些时日开始掌权以来,他便发现谢尧和崔进元在逐步给他放权,似有还政之意,越接触这些,他便越是明白士族对皇权的弊端,现在对朝廷来说,士族已经不是辅助朝廷管理天下,而是在吸朝廷的血,姬宫巴不得这天下士族被屠光。
他真正怒的是,燕州士族一空,归一教又拿出云州那套来,燕州几乎是在短短数月之间便被归一教吸纳,归一教竟然名正言顺的在大乾的地盘上分大乾的地,甚至任命官员。
归一教这条狗不但不听话了,还开始咬主人了。
“传朕旨意,命尹正、池恩二部,速速调集兵马,合力剿灭归一教!”姬宫扭头,看向曹敬忠道。
两州之地,现在已经是实际落在归一教手上了,虽然之前也已经不怎么听话了,但名义上这还是朝廷的地盘。
当然,最重要的是,云州和燕州这两地经过归一教一番屠戮士人几乎绝迹,朝廷若能将这两州握在手中,那目前的困境无疑可以缓解许多。
姬宫真正想要的,是陆玄经营下的云州以及如今已经没了士族掣肘的燕州,虽然这两州并非富庶之地,但至少可以让如今的朝廷有些底气跟那些渐渐不听话的地方官员说话。
“陛下,边军不可轻动啊!”曹敬忠面色一变,连忙劝道,边军的主要责任是抵御边患,若大康趁此机会发兵南下攻入大乾,那对大乾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两州之地已经彻底与我大乾无关了!”姬宫豁然回头,森然的看着曹敬忠道:“边军的给养供应全在那陆玄一念之间,你告诉朕,此时不动何时可动?”
“奴婢该死!”曹敬忠连忙跪下来道。
“速速前去传旨,着令兵部配合,天州这边随时出兵北上,与边军联手,彻底剿灭归一教余孽!”姬宫冷哼一声道。
“是。”
姬宫的旨意是先送到太尉的,谢尧虽然逐步放权,将权利归还给天子,但毕竟还没完全退下来,送去兵部的诏书,是要先经过太尉府的,谢尧将麾下一众将官招来商议此事。
“陛下有意调回边军征讨归一教,诸位以为此事可行否?”谢尧将诏书交给众人传阅。
“该剿,不过区区归一教,也不必同时调动朝廷禁军和边军合力围剿吧?”谢晖皱眉道。
燕州的事儿这几月在天都传的沸沸扬扬,天都士子几乎都在唾骂慕家上下卖国,乃国贼,满朝都是对归一教的声讨声,姬宫这次的诏书估计没人会反对,天下士族甚至会全力配合。
因为无论归一教还是慕家所为,这次都是触碰到士族的底线了,归一教也就罢了,慕家本身可是士族中人,现在却跟着外人一起压迫士族,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天下士族是一家,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了,不过士族这张网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燕州士族跟各地士族多多少少是有关联的,现在整个燕州大举屠戮士族,又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大家自然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据说那陆玄已经是洞观境高手,慕飞雪也是新晋五品。”谢豪叹息道:“这陆玄倒是个人才。”
“确实是个人才,七年时间,将当初几乎灭教的归一教经营至此,还暗中投靠朝廷,先帝也不知道因何缘故,将云州放手给了那陆玄,但不管如何,他做的都不错了,可惜终究是太年轻了。”谢尧点点头道:“他若不这般激进,他日或许更有建树。”
这天下的病症在哪儿,其实很多人都看得透,但没人会直接打杀,那是坏规矩的,陆玄坏就坏在年轻不懂规矩上面,这不止是对外,对内也一样,肆意屠戮士族,以后他手下的新贵会如何想?人心铁定得散。
说着,谢尧看向坐在下手的陆玄,微笑道:“奉先,你怎不说话?”
陆玄闻言起身道:“岳父,末将在想这事是否可以借机向各州士族要些好处?毕竟打仗要钱,咱们站在前头冲锋陷阵,拿些好处不过分吧?”
谢尧闻言不由笑了,谢晖笑道:“要是自然要的,这次的事儿那些各州士族也不能坐视,不过其他的奉先兄长没必要明说。”
有些东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直接拿就是,不适合说出来。
谢赟坐在一旁,不屑的瞥了奉先一眼,修为高也是个粗鄙之人呐,上不得台面。
“如此的话,就是怎么打的问题了。”陆玄挥手拿出一张云州地图来道:“或者说我等要什么,这小皇帝看样子是想拿下云州以缓解目前朝廷财力不足的压力,据末将所知,云州这些年可是富足得很呢。”
“奉先,不得对陛下无礼。”谢尧神色一肃,责备的看了陆玄一眼。
“是。”陆玄点点头。
吕奉先在谢家人看来也算半个自己人了,对此倒也并不是太在意,如今大乾衰亡已经成了大多数人的共识,对大乾天子的敬畏也在不断衰减,这点活在天都的修士感悟是最深的,天都规则之力在逐年削弱,头顶青天比之七年前淡了何止一倍?
“奉先能征善战,不知奉先有何看法?”谢尧看着陆玄笑道。
陆玄指了指地图道:“云州、燕州皆有云河相绕,于修士而言,渡河倒是不难,但于寻常将士而言,想要渡过云河,如今这时节倒是最好,河面冰封,大军无需渡船可直接渡河,不过需选取平日水流平缓之地,似临河郡这里,乃云河拐点,平日水流湍急,哪怕冰封,这冰面也不牢固,所以走青门、盐城两郡最佳,速度也快。”
“怕是赶不上。”谢赟摇了摇头道:“现在下发文书,筹措粮草、调集兵马,最快也需两月,到时候冰雪消融,赶不上。”
大军出征,哪有那么快的?
“那样会慢很多,我建议立刻开始筹措渡船,走龙兴郡这一带,这里地势平坦,水流也相对平缓,适合渡河,不过要防对方水攻。”陆玄指了指地图道。
“水攻哪有那般容易?”谢赟瞥了一眼地图冷笑道:“至少也要提前蓄水,到时候水位会有明显下降,一眼便能看穿。”
谢尧看着地图点点头:“奉先此言,也是为稳妥起见,就依奉先之言,先着人准备渡船,晖儿。”
“是。”谢晖起身道。
“你亲自去各州送文书,这次出兵,军需物资不得短缺,朝廷现在拿不出钱来,他们若想打这一仗,就拿钱。”
“是。”
这次的旨意执行很快,从天子下诏到兵部应诏,不过半日便已定下来,消息在天都很快传开,无数士子欢欣鼓舞,朝廷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儿。
天都驿馆,一老一少两名儒生坐在单独的雅间里相对而坐,听着外面儒生们高谈阔论,老者看着眼前面色平静的青年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老师觉得,弟子担心有用?”青年捧着茶盏反问道。
“实际用处确实没有。”老者摇头道:“你说你那兄长会如何应对此事?”
青年闻言摇了摇头:“不知,兄长想法,向来天马行空,常人难以揣测,相比这些,弟子更好奇老师为何要应诏来天都,您不是已经决定不问世事?”
“说来简单,只是人在这世间,总有无数的东西束缚着你,让你不能自主。”老者摇头一叹道:“我乃鸿儒书院之人,授业之恩,总得报啊。”
“弟子就不说王朝兴衰之言了,便说眼下,天子年幼,虽掌朝政,但手段过于稚嫩,如今的朝局,并非任用贤明就能解决。”青年思索道:“我记得兄长曾说过,要控制一方势力,其实并不需要多有本事,财权、用人权以及兵权,任两样在手,都可稳固,有一样便可自守,但如今看似掌握了用人之权,但实际上大乾用人之权一直都在士人手中,从未变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权柄,而朝廷声威日衰,亡国之兆已现,老师此时来天都,殊为不智。”
“也许吧。”老者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但总要试一试的,你那兄长教你的东西言语虽然粗鄙,但确实是事实,但这世上很多事情,有时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若每个人都去做对的事,那这天下也太无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