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和Cut之间
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或者你人生中不断浮现的画面是什么?
是我妻子生下女儿的场面。只有跟妻子一起进修“拉玛泽分娩呼吸法”的丈夫,才有资格一起进产房经历妻子分娩的全过程。在漫长而痛苦的时间尽头,妻子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同时迸发,瞬间整张脸变成了如针扎般通红。就在那神圣的一刻,那个小小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一下子就哭了。
作为你的出道作品,如果拍摄长篇电影的话,你最想拍什么?
我最初写的长篇剧本是《青铜阶梯》,是从索福克勒斯那里得来的名字,指的是通向地狱的道路。一位工会破坏专家突然失踪,随后他的手、脚、耳朵都被陆续快递过来。他的儿子,作为刑警的主人公开始着手调查,并逐渐了解到被绑架的父亲的罪恶行径。渐渐地,他对犯人的野蛮行为产生了共鸣。我原本打算请申星一和李璟荣主演。
我本来希望自己可以写出贝纳尔多·贝托鲁奇执导《同流者》时期的那种感觉,但读过的人都只是叹了一口气,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并且当时的政治局势也不允许这种题材出现。
你的出道作品中让你感到最遗憾的部分是什么?
演员阵容。歌手李承哲尽全力做到最好,认真工作,虽然他从来没有演过戏,但演得不错,只是他的外表跟人设不太相符。这对外貌协会的我来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你在拍电影时,考虑的第一观众层是哪些人?最费心思的是什么?
身为家庭主妇的妻子、身为美术家的弟弟、已经去世了的李勋导演。他们都提醒过我不要拍腻歪的电影。
在不考虑外界评价的情况下,打心眼里喜欢的唯属于“我自己的场面”是哪一个呢?
是电影《三人组》的结尾。李璟荣打算上吊自杀,女儿从梦里惊醒大喊“爸爸”,主人公想要回心转意,放弃自杀。刚好那一刻他的传呼机响了,他一惊,踩在脚下的椅子歪了一下,这就是电影的结尾。从他决心不寻短见这一点看,算得上是Happy Ending了。但从主人公原本渴望自杀却未能如愿的角度来说就不是Happy Ending了,总而言之,是非Happy Ending的Happy Ending。
作为综合艺术,电影跟美术、文学、话剧多少都有些关联,那么,作为电影导演,与同样作为创作者的小说家、诗人、画家等,有哪些不同呢?
不同点就是导演要说很多话。自古以来有不少聋哑小说家、诗人和画家,但很难想象电影导演是聋哑人。
在制作电影的整个过程中,你个人最喜欢的是什么时候?
肯定是拍摄现场。在Action和Cut之间,当整个宇宙都集中在演员脸上的那一瞬间,关乎包括我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的生与死。
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瞬间是什么时候?您是如何克服的呢?
在没有电影拍的时候,为了生计我不得不出演各个电视台的节目。我曾经是向韩国媒体投稿最多,出演电视台节目最多的评论家。尤其是像鹦鹉学舌一样照本宣科地读节目作者已写好的台词时,感觉如同噩梦。那个时候,我一回到家就会疯狂地写剧本,好忘掉这场噩梦。
你认为好莱坞、欧洲或者其他地方,与在韩国拍电影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工作时必须用韩语这点吧。也就是说,大多时候不是用宾语来做结尾,而是用为数不多的终结词尾(1)来结束一句话。
如果有一位常带给您灵感的艺术家,那会是谁?
从大学新生时期开始,就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和威廉·莎士比亚。前者在严酷的环境中寻找自由,后者与命运对决,与人类的懦弱斗争,展现人类的伟大。但是最近,五十岚三喜夫的《暖暖日记》中提到的哲学问题经常会让我感到难堪,汗流不止。
如果为自己写墓志铭的话?
他一生共执导了69部长篇电影和35部短篇电影,并为48部影片提供了脚本,他是一位不太自私的电影导演,如今在这里长眠。
您认为电影的未来会怎样?
一边是手举数码摄像机的十字头年轻人的世界,一边是在好莱坞,人们收起了导演椅,制作人、编剧、摄影导演、演员、编辑等聚集在一起制作属于自己的电影。
在KINO创刊六周年之际,作为豪华版设立了“KINO最爱的电影导演201名+@”专栏。当时我刚刚结束《共同警备区》的工作,还不是特别知名的导演,所以仅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出现在附录中,即“Plus Alpha”之一而已。在收到这本精美的书籍时,我立即和同事们的答案做了比较,然后忍不住微笑的记忆仍历历在目。
(1) 欧美工作场合通用语是英语,英语在语法上有着明确的主谓宾结构。但韩语不同,韩语属于黏着语,句子的语法关系通过附着在字后面的附加成分(词尾)表现出来,这种附加成分是不能独立存在的。所以作者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