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一:释道辩论六续

鲜于刘光看着蒙古骑兵手里挥舞的长长刀与中原不同,刀面弯曲,刀刃泛出寒光,越来越多。

无论术士个人的技艺多么高强,对付寻常武夫,也只是以一当十,能够战百人的高强术士,在隋唐之际的万仙大阵之前,或有听闻。术士的能力关键在于在于两军交战,势均力敌之间,以法术和阴谋打破平衡,以微弱的优势出奇致胜。

个人术士,在训练有素军队之前,能力实在是有限。现在蒙古骑兵已经把鲜于刘光围困,长刀不断往鲜于刘光的身上招呼,鲜于刘光即便是能够利用诡道算术躲避,也终究不能无穷无尽的持续下去。更何况,不断有蒙古骑兵接近到了外围。片刻之后,鲜于刘光发现,骑兵在绕圈奔驰中,竟然在瞬息之间,相互交换。看来蒙古骑兵已经看到鲜于刘光的身手不凡,并不急于立即斩杀,而是不断的交换士兵,用车轮战把鲜于刘光拖死。并且蒙古骑兵占尽了优势,依然不正面向鲜于刘光冲锋,而是不断从侧面试探砍杀。鲜于刘光如果与侧面的蒙古骑兵格挡,后方的骑兵就会趁他的身后门户洞开攻击。

鲜于刘光只能不断躲避,心中明白,蒙古骑兵训练有素,并且极为听从号令。这几十人的骑兵,轮番围攻,而且蒙古军队的行进,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战斗而受到任何影响。可见蒙古四方无敌,绝对是兵法上大有原因。

鲜于刘光再这么下去,终将有一刀会砍到身上,必败无疑,看到一个骑兵和外围骑兵交换位置后,与更早交换的骑兵策马并排。而这排骑兵的最尽头,是一个中年的将领。随后鲜于刘光看到只要将领微微颔首点头,一名骑兵就出列,与围困自己的骑兵交换。

看来蒙古骑兵要慢慢把自己磨到脱力,是这个将军的意思。想到这里,鲜于刘光不再躲避,而是站定了身体,骑兵看见鲜于刘光露出了破绽,侧面的两边的骑兵挥刀砍下,鲜于刘光舒展双臂,把两个长刀用手攥住刀柄,把两个骑兵脱下马来。两个骑兵下马摔倒后,依然用力抱着长刀刀柄尽头,与鲜于刘光角力。就在拉扯,鲜于刘光听到背后刀风破空的声音,现在双臂展开,无法再偏头躲避,只能把右手边,连人带刀都拖拽到身后,后面的骑兵长刀躲避同僚,将刀砍偏在地上。鲜于刘光面前的骑兵当即直冲而来,临头劈斩。

鲜于刘光如法炮制,左手带过士兵和长刀,格挡正面冲锋的骑兵长刀。就在鲜于刘光瞬间牵制了四个骑兵的时候,脚下突然伸来两个带沟的长矛,原来是有两个骑兵下马,要用矛钩将鲜于刘光拖倒。鲜于刘光用脚分别把两只长矛踩在地上。心里计算下一轮攻击,该如何抵挡。

鲜于刘光身体魁梧,力大无穷,一人之力,强制六个蒙古骑兵。只是蒙古骑兵突然都安静下来,再没有一个冲上来偷袭。鲜于刘光随即看到,骑兵都骑在马上,把自己围在中间,都挽着弓箭,箭头都对准了自己。

将领骑马慢慢的到了鲜于刘光的面前,摸着胡须,傲慢的看着鲜于刘光。鲜于刘光这才想明白,蒙古骑兵为什么一上来就要围困自己,就是让自己四处逃窜。蒙古人射骑精湛,但是严格规定不能随意射箭,以防飞羽伤到队友。现在把自己围困在圈内,十几个弓箭都对准了自己,就算是能再躲过这些羽箭,也就脚步大乱,无法再抵挡骑兵的长刀和长矛。

现在面前的将领用意十分明白,就是想看看鲜于刘光是一个什么人物,敢扰乱蒙古大军的行伍。

鲜于刘光昂头看着将领,将领突然笑起来,“你是刘大人的师弟,姓鲜于的那个小子。”

鲜于刘光无奈,知道自己的身体异于常人,别说身材在汉人中鹤立鸡群,就是比一半蒙古人也高了许多,因此十分容易辨认。

鲜于刘光听了将领的询问,立即听出来是这个将领,就是在金鹏寺偏殿内寻找那个小厮的董文炳大人。

鲜于刘光在这个愣神之间,身边的蒙古骑兵,都松开了兵刃一拥而上,把鲜于刘光的身体四肢都狠狠抱住。鲜于刘光就是力气生猛,也无法再躲避弓箭。只能放弃了抵抗,让蒙古骑兵用绳索把自己捆绑起来。

“送我到刘子聪那里去吧。”鲜于刘光知道董文炳不会杀了自己,只会带着自己去刘子聪处邀功。

没想到董文炳示意蒙古骑兵都让开,对着鲜于刘光说:“你走吧,还认得回去的路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张掌教处?”

鲜于刘光实在没有想到,董文炳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董文炳跳下马来,在鲜于刘光的身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也不知道打量的用意何为。

过了一会,一个骑兵飞奔而来,带着另一匹马,马上跳下一人,竟然就是郭守敬。

董文炳对郭守敬说:“郭大人,你说你师父下令放过这个小子,我把他交给你了。”说完,董文炳带着麾下骑兵,融入到连绵的蒙古军队之中,继续行进。

鲜于刘光疑惑的看着郭守敬,郭守敬把马匹还给了身边士兵,手里拿着图纸,对鲜于刘光说:“我慢慢跟你解释。你先跟我回道观。”

郭守敬是个温和稳重的人,鲜于刘光信得过他,现在也只能听从。于是跟着郭守敬,在蒙古大军的旁边行驶。

鲜于刘光再次看到了郭守敬手里的图纸,醒悟到郭守敬就是挖掘护城河的总领。原来在燕京修建城池,是刘子聪的意思。

郭守敬走在前面,开始说:“我师父,听从了五世法王和我的劝告,决定不再为难于你。”

“他那里有这么好心,他不要我身上的诡道算术了吗……”鲜于刘光突然住嘴,看到一个蒙古骑兵的身后,一个瘦弱的俘虏,双手被绑缚,一根绳索连在骑兵的手上,踉踉跄跄的被拖拽而行。

那个瘦弱的俘虏扭头看了鲜于刘光一眼,毫不为意的说:“大个子,你也被抓住了。”

鲜于刘光确定这个人,就是与自己躲在金刚坛城内的那个小厮。

鲜于刘光看见小厮被如此对待,心中大怒,就要去解救。郭守敬转身阻拦,“放心,董大人也不会为难他。”

“他偷了你师父的东西,”鲜于刘光说,“董大人抓了他回去,你师父必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多半是杀了。”

“你认识他?”郭守敬好奇问道。

“不认识,”鲜于刘光说,“一面之缘。”

郭守敬摇着头笑笑说:“你自身难保,却替他着想。你也不知道他什么人。”

“我知道你们都认为他是个小贼。”鲜于刘光恨恨的说,“以你师父的残暴,他肯定是活不过今晚。”

“我与你打个赌,”郭守敬轻松的说,“如果他不死,你教我水分的算术。”

“你如果能救他出来,”鲜于刘光想了很久,“我就答应了。”

郭守敬大为奇怪,“你这人行事,怎么让人费解。你难道知道那个小贼偷了我师父什么东西?”

鲜于刘光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做不了主。”郭守敬摇头,“你的命也是五世法王与我师父之间交换而来。却巴巴的惦记你不相干的人。”

鲜于刘光正色说:“虽然我辈分是你师叔,但是你年龄大我,我就想问你,你和你师父都是汉人,却助纣为虐,帮助外族欺辱我汉人。”

郭守敬想了想,“我出生前数代,就已经是金国人,蒙古灭金,我看淡了各国征伐,只想做我的本分,兴修水利,布置北方风水格局,永利于百姓,金国也罢,大宋也罢,蒙古也罢,这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我是不想参与了。”

鲜于刘光拱拱手,“那就是人各有志,说不到一块。告辞了。”说完转身走向道观,他知道自己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去救那个小厮。也无法可想。

“等等,”郭守敬在鲜于刘光身后招手,“你真的要救那个小贼?不惜用水分算术与我交换。”

“大丈夫一言九鼎。”鲜于刘光摆手,“我等你消息。”

刘子聪既然已经下令不可伤及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现在毫无顾忌,大大方方的在大道上走向道观。到了道观之后,推门而入,现在子时未到,张志敬掌教应该还在功课。鲜于刘光急着向张志敬通告八思巴手里有古怪的东西,是释道辩论的关键所在。于是急匆匆奔向张志敬的厢房,在门外轻声说:“掌教,我回来了。”

厢房内无人应答,鲜于刘光性情急躁,把门推开,发现厢房内空无一人。鲜于刘光警觉,立即在道观内到处寻找,别说一个全真派道士都没看到,就是道观内本来的两三个老道士也没有了踪影。

鲜于刘光心知不妙,跳到了道观的屋顶,四处张望,只看到整齐的蒙古军队在集结而行。哪里有任何的全真派道士的痕迹。

鲜于刘光只能回到张志敬的厢房,再次仔细查看,看到张志敬的蒲团位置移动方位,不在三清像的正下方。于是拿起蒲团打量,看见蒲团下方,挂着一个黄裱纸,之上写着:“速去钓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