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莫离十分无奈，伯劳天天没什么正事儿，口称领了昊凤的旨意，监察羽境防卫工作，实际上就是在到处乱转，时不时过来骚扰两下。
若是只有他们两人也就罢了，可下面那么多小仙子看着，若她不解释就走了，还真称了伯劳的意。因此转头冷笑：“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蠢得像根木头？”
“你说谁蠢！”
“自然是说你，我给大家讲精卫填海的故事，能听懂的便能听懂，你听不懂，还要来嘲笑我们，已经不只是蠢了，是蠢而不自知。”
伯劳气得发晕，顺手抽出佩剑，她之前的宝剑被莫离打断，手中这个是昊凤新赏给她的，威风凛凛指向莫离：“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敢骂我就要想清楚后果！”
莫离凌空而起，躲过伯劳剑锋，直截了当道：“好啊，一言不合就在羽境拔剑，真的以为跟了天君，就能在羽境耀武扬威了吗？”
伯劳愣了一愣，冷静下来，见到周围一圈小仙对她怒目而视，俏脸抽搐一下，恶狠狠道：“那好，只要你能找个人把这个故事讲明白，我就放过你。”
莫离不同她再废话，随手指了指那个为她端水的小仙：“你听明白这个故事了吗？”
小仙被莫离点到，颇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认真道：“我想这个故事的用意是告诉我们，不管大海多么恐怖，只要肯坚持，总有一天能战胜它。”
她这么一说，莫离分外满意。背过手凌空道：“不枉我给你们讲了这么多故事。精卫衔来木石，决心填平大海，凡人用执着、矢志不渝来歌颂她的信念和理想，赞美精卫战天斗地的豪情壮志，这是一种精神，一种不放弃，勇于抗争的精神。”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给你们讲这个故事，是想要大家明白，一个劲儿地后悔和懊恼是没有用的，再小的梦想也要坚持去做，哪怕那个梦想很遥远，但只要去做了，就不会后悔。如果就此放弃，那么你们终生便是那只被大海打败的小鸟。”
一席话说完，底下传来一阵掌声。
这些小仙并非真的甘心永远当最底层的羽仆，她们羡慕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听到精卫的故事之后，都备受鼓舞，哪怕大海宽广无垠，也拦不住精卫。只要她们肯努力，总有一天也能够出人头地，和那些矜贵的大人物们比肩，从此不再卑微。
莫离说完，转头望向有些怔怔的伯劳：“我说你蠢，你还不信，现在明白了吧。”
一席话把伯劳说得黑了脸，想要反驳也无话可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动手。
她自上一回被青诀罚为羽仆后，便觉得面目无光，如今好容易成了昊凤的眼线，重新有了底气，每每在莫离这里却仍是讨不到好，这一次更是耻辱至极，咬了咬牙，气得拔脚便走。
见莫离三言两语将伯劳气走，这些小仙子眼里的崇拜更甚，纷纷央求她下次来的时候还要讲故事。莫离一口答应下来，得意洋洋地往蓬莱阁飞去。
有几个小仙子依依不舍，缠着她要送她回去，莫离一路与她们说笑，走到鸟圃边界，忽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那人一袭白袍，站在一丛雪白的栀子花旁，琼树矜洁却掩不住仙姿如云，莫离眉头一跳，回头对身旁几个小仙道：“再远就出园子了，你们回去吧。”
“莫离仙子，那我们等你再来，到时候我偷偷给你留一颗雪魄果，你上次不是称赞它清香扑鼻嘛。”
“嗯，给我留个大的。”
莫离嘿嘿一笑，冲她们摆摆手，朝着那人的方向飞去。
明明约好明日逃离天极界，为何今日繁玉就从地牢里跑出来了。莫离抱着最坏的打算飞向繁玉，谁知繁玉见她过来，也飞身而起。
莫离十分疑惑，一边随着他飞行，一边上下打量。繁玉回首望她一眼，比划了个手势示意让她跟上，神态间分明是本人无疑。
莫离见此，飞得快了一些，追上繁玉，压低声音道：“你要去哪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听繁玉头也不回道：“你跟我来就是了，我今日打听出一个大秘密，和你的身世有关。”
莫离心下微动，她对自己的来历也早有猜测，八成是哪个花妖不得已将她生在天界吧，难道她果真有天界血统？见繁玉速度极快，带着她尽是走些小路，心中不免疑惑，一手偷偷扣住腰间软剑，追问道：“你先停一停，我有些事要先问问你。”
掰扯了两句却叫不停繁玉，心里越发疑惑，她在天界受的骗可不少，再也不是当时的无知少女，哪怕前面那人和繁玉一模一样，乍然冒出来也不敢轻信。可随着繁玉脚步一停，两人落到地面，左右一望，此处她竟来过。
不远的前方，一个幽深的黑洞周围爬满了枯藤，繁玉背着身站在黑洞面前，轻声道：“这里是枯木墟，有关你身世的秘密，就藏在其中。”
“跟我来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么一说，莫离不禁十分动摇，但她也分明记得，青诀的记忆中，这枯木墟是个不能随意进入的所在，上一回她来到这里，被青诀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莫离琢磨着不然先问清楚再说，叫住繁玉道：“还是先等等，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先同我说说。”
“你想要知道，便随我进去一看便知。”
繁玉仍是坚持，莫离眉头一皱，见他当真往里走去，连忙想要将他拉住。
“你来真的？”
“当然。”繁玉双眸微闪：“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我想问一问你，上次你送给东海圣君的娃娃，到底是何用意。”
“什么娃娃？”
繁玉反应不及，顺口问道。
莫离骤然心凉了下来，这里四处无人，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怪她一着不慎，竟然被一个假繁玉引来这里。眼前这个繁玉，不知是哪个人变幻而成，想要将她引来枯木墟……
所以，又是谁要害她？是云幽，还是昊凤？
莫离抽身便走，衣袖陡然被扯住，一阵风沙扬起，迷住她的双眼。不辨方向的正要往外飞，扯住衣袖的人变为拉住她的手臂，莫离拼了命地后退，那人却拉着她向下坠去。
莫离张口要喊，呛进一口沙尘，咳嗽了两声仍是死命不肯下落，双手紧紧扒住边缘的枯木，那枯木被莫离一拽，骤然攀住莫离手臂，似乎要将她紧紧缠住。
掉下去和被枯木抓住吸干灵气，两者相比，莫离还是选择松开了手，随着那个假繁玉一起坠落。
她心里沉甸甸的，万万想不到这里竟会成了自己埋骨之地，万念俱灰之下，心里忽然想起青诀，不知羽神此时正在做什么？是在浮云殿处理公事，还是在边境巡视防卫。或者，他会不会正在想自己……莫离回过神来，感到周身渐渐被罡风缠住，极力激发灵力与风力对抗，一回头，繁玉渐渐化出原形，竟是一只小白狐，正在风中奋力挣扎。
一看到这熟悉的白狐，莫离身体一僵，被罡风吹得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她正要继续催动灵力，忽地眼前画面一变，竟是自己站在高台之上，底下乌压压站了无数的人。
有羽族，也有龙凤族，还有不少狐族，大小神仙不一而足，全都聚在一起。
“杀了这花妖，她不配在天界生活！”
那群人面目狰狞，望着莫离就像是望着杀父仇人，高喊的声音震动天地。莫离还没弄清状况，惊惶失措地一转身，望见青诀就在一旁，连忙攀住他道：“羽神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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