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小百灵可太了解莫离了，一听这话便知道她是打着什么主意，立刻道：“你自己还带着伤呢，能不能别老是闯祸。那么多神仙都管不了，难道靠你就能阻止战祸吗？”
莫离十分不服气：“我什么时候闯祸了，怎么连你都这么想我。我跟你说，现在那个东海圣君之所以要打过来，就是想把他的儿子繁玉给抢回去，我偷偷把繁玉放回去，让他好好劝说老爹，不就打不起来了。”
小百灵狐疑地瞪着她：“真有这么简单？那天君为何不肯放人？直接放人不就好了。”
“天君还指望着靠繁玉给他续命呢，他没了重明丹，要是繁玉也跑了，啧啧……”
小百灵闻言大惊，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是说，天君为了续命，宁肯让三界大乱？”
莫离重重点头，挑眉道：“这可是三界第一机密之事，不过知道的人也不少，他若当真在意三界，早该舍去小我，成全大我，不是说成了仙的人都一心向道吗，我看这天君还差点儿气候。”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小百灵终究还是不希望羽境的平静被搅乱，答应下来替莫离保密，心事重重地离开蓬莱阁。
莫离身上的伤过了好几日才好，前面两日青诀还来探望她，后来因为事务众多，再也没有来过。
这也没有办法，眼看着战乱将起，天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有人处理。昊凤因为深受寒毒之苦，往往忙不上半天就要歇息，剩下的事情全都堆到青诀和云幽等人身上，就连年纪最大的鸿钧老祖等人都不得不结束清修，出关帮忙一一布置防御。
莫离的伤好了，也被交办了工作，叫她去统计近日仙园的收成，将灵果、灵酒等物都封存起来。虽说她平时多有顽劣，但做起正事还算用心，将身上的任务逐项办妥，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一进殿门，便闻到一股酒香。莫离眼睛一眯，寻香而去，在那红枫树下看到两个酒坛，飞身而上，差点和正在喝闷酒的青诀撞上。
蓬莱阁有规定，不得饮酒，更不得取乐玩耍。这些规矩自然都被莫离数次打破了，而且也管不到羽神大人头上。但莫离还是第一回见到青诀带头不遵规矩，蹲在树上看羽神喝酒的奇景：“羽神大人，您何时也爱喝酒了？”
青诀这些天被四星连珠、繁玄庭大军压境、云幽相随等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唯有借酒消愁。他喝得稍微多了一些，这一回没用法力消解，而是借着酒意想要暂时忘却一切。
见莫离过来了，青诀便轻轻一笑：“你回来了，怎么这样晚？”
这一笑把莫离的骨头都给笑得酥了，她何时见过青诀这样，连忙小猫儿一般凑到青诀身侧，目不转睛地瞅着他：“当然是为了好好办完您交代的工作啊。羽神大人，你刚刚笑起来真好看，再笑一下呗，笑一下嘛。”
青诀见她凑得都要挨上自己了，随即闻到莫离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由转了转头，轻轻推开她。
他永远都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此时却因为醉酒，有些抑制不住内心情绪。扶着额头道：“你离我远一些。”
莫离不听他的：“为什么？羽神大人喝醉了，若是坐不稳掉下去怎生是好，莫离护着你。”
青诀自出生以来，头一回听到有人大言不惭说要护着自己。虽然也清晰的知道她不过是在说笑，但仍是心动。面前的莫离有些模糊，他稳了稳视线，淡淡道：“你从来不肯听话。”
莫离哑口无言，寻思羽神大人怎么喝醉了还要训斥自己，正打算当作没听到，又听青诀道：“不过这样也好。你生性活泼，若能少闯些祸，那便更加可爱。”
莫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呆呆望着青诀，青诀一脸的正色，根本看不出任何醉意，但双耳酡红，眸光也有些发散：“当日你说喜欢我，其实我听了心里很是欢喜。”
原来羽神大人撩拨人心的本事才是举世一流，莫离捂住胸口，眼睛眨巴眨巴的，对着这么个喝得醉了，可以为所欲为的羽神，忍不住问道：“羽神心里欢喜，为什么不肯答应？”
“你太过跳脱，若我真的答应了你，今后还不要翻上天去。况且我命中没有羽后，不能轻易对人许下诺言。”青诀微微蹙眉，俊美无俦的面上沾了轻愁，就像是世上最美的花上染了露水，莫离看得心跳不已，一手搭在青诀肩上，被他嫌弃地拂开。莫离嘟了嘟嘴，将青诀旁边的酒坛子拿到一旁，不满道：“有羽神看着，莫离怎么可能再胡闹。”
她越看醉酒的青诀越觉得新鲜，不仅如此，还十分可口，看着看着就想起那日自己去亲青诀，他明明喜欢，还嘴硬不肯承认的模样。
也不管这人是不是醉得分不清人，便要抱上去，占占便宜再说。谁知刚刚扑到他怀里，便被胸前一个东西硌到。伸手朝他怀里一摸，摸到一个晶莹璀璨的钥匙。
这钥匙的做工、材质，和她在繁玉手腕上见过的精魂锁如出一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离顺手将钥匙塞到自己袖中，窝在青诀胸前说：“羽神大人，你天天让我修炼成仙，就不怕我当真成仙，失了七情六欲，不喜欢你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青诀苦笑，伸手搂住她：“想要泯灭七情，也是需要修炼的。人有人的痛苦，神仙也有同样的痛苦，想要真的清静自在，需要经历万劫，方能脱离苦海，求得自在。”
莫离有些诧异，抬头问他：“这么难？那成了神仙有什么好处，我看除了寿命长一些，其他也不见得有多好。”
青诀默然，许久才道：“成了神仙，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不必经历轮回，难道不是好事？”
莫离听得整个人都发飘，觉得这大概就是来自羽神的表白了吧。眼睛一转，又问道：“那么羽神大人，你为何要对莫离这么好呢？是不是真的因为莫离很像一个人？”
青诀仿佛不懂她在说什么，好半天没有说话。莫离等不及，又追问：“您还记得夕颜吗？”
明明想要将此事忘掉的，可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来。莫离问完就后悔了，万一青诀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可怎么办，她不想伤心，也不想让青诀难受。连忙又道：“算了算了，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青诀皱眉：“粗俗不堪。”
莫离哈哈一笑：“没有辟谷之前，人人都要放屁的。”
青诀愤愤瞪他，神态中颇有些狼狈。莫离这才确认青诀是真的醉了，轻轻抓住他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与他十指相合，有点不敢相信地举起来看看，果然青诀这一次没有挣脱开，而是也认真地看着两人的手指。
“合适吧。”莫离笑着。
“嗯……”青诀也跟着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些酸涩。
莫离正要说话，忽然树下传来一声轻响，朝着下面一望，见到一抹白色在枝杈间闪过，很快跑出视线。
“是云幽天女的小白狐呢，这小狐狸怎么跑到蓬莱阁玩儿了，这么晚不回去，回头又是让别人一番好找。”莫离叹了一口气，眼见着天色不晚，虽然想和青诀就这么在树上待一晚上，但想到明日他肯定又有一堆事情处理，便不忍心了。
大战在即，青诀劳心劳力，一身疲惫遮掩不住。她身为贴身侍女，不该为了私情拖着人不放。于是便拉着青诀跳下枫树，带着他回了寝殿，安置他上床歇息。
青诀是真的太累了。躺在**睡意袭来，感觉莫离还没有走，轻轻扣住她的手指，轻声道：“莫离，我从前曾见过你的。”
莫离一愣，手指轻轻一颤，万万没想到青诀喝醉了才道出实情，他果真将自己当成了夕颜。
“我想要救你，可是师命不可违，他曾对我说过，人神、鸟兽、花草、山川，甚至日月星辰皆有自己的命数，作为神灵要有怜悯之心，但怜悯的应是众生，而非单独的生命……”
莫离听得难受，轻轻将手指从青诀指间错开。
她不想听这些，拿了羽被替青诀盖上，头痛地看着眼前之人，青诀似乎马上就要睡去，声音微不可闻：“师尊为昊凤提前羽化，他告诉我，若将来我也遇到令我不顾后果之人，便会懂他的选择。”
莫离满心别扭，哼唧道：“好了好了，我如今已经知道了，那夕颜就是令你不顾后果之人。”她气得想要狠狠咬青诀一口，可这人是醉了，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便冲青诀龇了龇牙，见他一无所觉地睡去，呆呆望着，别别扭扭凑过去，又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原谅你了。”
莫离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谁叫我喜欢你呢，哪怕你喜欢的是别人，我也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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