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等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会议室里的状况还是让二人呆立当场。中间大会议桌的上首，秦北麓还是坐在他往常的座位上，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脑袋向后大幅度的仰着，皮肤在会议室灯光的照射下显出青灰色的反光，原来锋芒毕露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表情现在显得狰狞恐怖，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还是睁的滚圆，但是白多黑少，一大滩黑色粥样呕吐物从他大张着的嘴里流下，染得他雪白的白大褂胸前一片漆黑。在秦北麓头顶上，那些电视屏幕都还亮着，只是上面只有空空的座椅，不见一个人影。
史征明扭过头不敢再看秦北麓的死状，但触目之内，都是如此的惨象。秦北麓下首的吴娟茹，整个上身趴到在会议桌上，一只手直直的向前伸着，头枕在手臂上，一边脸朝着外面，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直勾勾的看着门外边，嘴里的呕吐物流到了桌子上，再一滴滴的往地下滴。
大会议桌一圈，全是这样倒毙的尸首，或仰卧在座椅上，或向前趴在会议桌上，如果不是每个人不能瞑目的狰狞的死状，还有那些恶心的黑米粥样呕吐物，这就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头脑风暴，这些人是在马拉松式的会议间隙打了个瞌睡。
会议室另一端，原本那些额外加的旁听座椅上，尸体更加的多，这里没有会议桌的支撑，大部分尸体都倒在了地上。史征明蹲下身子翻过几具尸体，看到这些人都是前几次他来参加会议时坐在他附近的人，大多数都有过交流，相互间都交换过名片，有几个甚至还相谈甚欢，此刻却都倒毙在地，嘴角流着恶心的黑色**，个个死不瞑目。
不过这间会议室里虽然死尸众多，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死相虽然各种狰狞恐怖，但死状却显得平静从容，每个人几乎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平静的死去，不像其他地方都是一窝蜂式的拥挤在出口处，或是扭打成一团。
史征明注意到头顶上的空调通风孔处垂下来一片布幔，他踮起脚尖够了够，抓住布幔的一角往下一扯，一大片绒布哗啦啦掉了下来，史征明抓着布头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窗户，发现他手里拿的是半块窗帘。
“疫情应该是从这里开始的！”史征明心里想，应该是会议室里某个参会人员突然发病，然后秦北麓马上下命令封闭了会场，还扯下窗帘封住了空调通气孔，但是还是没能阻止病毒向外扩散，或许那人在发病之前就已经把病扩散到船厂各处了……
“你们是什么人？”正在史征明扼腕叹息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齐刷刷的转身，只见墙上那一排电视屏幕的其中一块上，领导人正双手撑着他前面的会议桌，视线穿过屏幕盯着众人。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之后，史征明才快步上前，在屏幕前立正，大声回答说：“报告首长，我是钱潮市xx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队长史征明，请首长指示！”
领导人挥了挥手阻止了其他人继续自报家门的举动，他缓缓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耗费了他很大的气力，他眉头紧蹙，脸上尽是悲戚的神色，跟早上会议时比起来，眉宇间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坐下后，眼睛看着前面虚空处，半晌没有说话。
“首长……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最终史征明禁不住开口问道。
领导人抬眼看看史征明，开口说：“你是史征明？我记得你，上次尸体处理出现问题的时候，你提了很好的建议！”
没等史征明答话他挥挥手又说：“我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领导人拿手指着前方转了一圈，“先是王部长，他毫无征兆的突然大口呕吐起来，几分钟之后就晕倒失去知觉，然后秦总指挥下命令封闭会议室以及外面的整个指挥中心，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你们在外面有没有看见幸存者？”
史征明茫然的摇摇头。领导人神情又是一黯，他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再说话。
“首长，我们找到了天生免疫者！”一旁的廖凡突然像是如梦方醒，激动的喊道。
领导人稍一转头面对他，眼睛里精光闪烁，稍一颔首，示意廖凡接着往下说。
“就是天生对权杖病毒免疫的人，她体内的免疫蛋白和原是病毒可以说是我们定位权杖病毒的两个坐标，可以让我们大大加快疫苗研制的速度！”廖凡连忙加以解释。
领导听罢把头一抬，朝屏幕外招了招手，马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进入了视频范围，这人脑袋半秃，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他迅速的在领导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脸朝向镜头。史征明并不认得此人，但廖凡看见他却激动不已，他用颤抖的语调大声说道：“何老师……您也在啊？”原来此人是廖凡的博士生导师何锦亭。
何锦亭略一颔首，又摆摆手示意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神情严峻的朝廖凡问道：“天生免疫者？你确定？”
“确定！”廖凡急道：“我们是在一座没有一个存活者的监狱中找到她的，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把她刨出来的！”
何锦亭点点头思考了片刻之后，朝着摄像头挥着手说：“除了疾控中心的同志以外，其他人请暂时回避一下！”
那些跟着廖凡和史征明进来的医生和特警听到后都转身离开会议室，等所有人都走出门之后，史征明上前把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史、廖二人以及满屋子的尸体。
何锦亭等门关上之后便急切的问道：“这个天生免疫者，她身上带不带毒？”
“现在还不清楚，我们把她救出来之后一直还没有时间进行研究，但她应该是一个带毒者，因为据事实推断，那座监狱的感染就是因为她引起的！而且包括这里的全面感染，可能也是权杖病毒在她体内的急性变异造成的，这次的权杖病毒变得发病速度更加的迅猛，几乎没有潜伏期，一经传染便迅速导致死亡！”
何锦亭明显的现出失望的申请，他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何老师，虽然她只能算是病毒携带者，并不能称之为完全免疫者，但自从权杖病毒出现以来，还从来没有过一例存活病例，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是权杖病毒研究的一个里程碑啊！”廖凡见何锦亭还不发话，又急道：“钱潮市的科研力量几乎已经被全部摧毁了，我们已经没有力量来研究疫苗了，何老师，你们马上派人来把她接走吧……”
“不行！”自从何锦亭出来之后一直沉默的领导人突然低声断喝：“现在钱潮市任何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只能进不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