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现象和传说

上高二的这年夏天,放暑假那一天,我和胡晓雪背着我们的课本和各种复习资料,以及我们的被子,坐班车回家。胡晓雪家离公路近一些,那么多东西她又不好带,我只有再作她的帮手,先送她回家,然后,我再回自己的家。

走到路上,看到好多人在地里浇地。上个星期回家时,就听村民们说,今年夏天是个大旱天哪!一点儿不假。我们村和胡晓雪那个村子中间的那条小河,已经断流了。再咋说,那也是一条季节河。有人开始在田间地头打深井,为的是抗旱保苗。这不是临渴掘井吗?

刚到胡家河胡晓雪她们的村边,胡晓雪她爹胡大叔背着一把铁锨,高高地挽着裤管,从村东的地里回来。一见到我们,他连忙把书包,被褥之类的东西接过去,并说,“金辉呀!你是个好孩子呀!这小雪上学全靠你帮忙了。那一回你们出去一年多,我和你表婶没遍没数地上学校去打听到底是咋回事儿,老师和校长都说,你们是外出考察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每次去都这么说。我还以为出了啥事故哩!这好啊,回来了,就安安生生上学。金辉呀,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孩看待,你也要把小雪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呀!”

我说:“放心吧,胡大叔,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

胡晓雪问:“爹,咱的地都浇完没有?”

胡大叔叹了一口气说:“主要是没水呀!河断流了,深井又很少,咱东岗上的庄稼都旱死好多了。”

胡晓雪问道:“爹,这天咋会这么旱啊?到底是咋回事啊?”

胡大叔满腹忧虑的看着我说,“娃子呀,该咱这一片儿人受罪哩呀!传说是出旱骨桩了!”

“旱骨桩?!”

我和雪儿异口同声地说。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胡晓雪家,把东西放下来后,本来想马上就回家去的,但我们刚才已经问了胡大叔旱骨桩的事,他一放下东西,就让我坐下来,然后才说,“旱骨桩啊,谁也没有办法。”

以前我也听人说过旱骨桩的事,但总是不求甚解,糊糊涂涂的。只知道旱骨桩属于妖魔鬼怪那一类的东西,但谁也没有见过,只能是传说而已。

胡大叔说,只有天旱的时候,才会出旱骨桩,也就是古书上说的旱魃。有些地方的人说是“旱古装”。可能是那些妖魔爱穿古代人的衣服吧?人死之后,进行土葬,埋的那个地方比较干燥,但棺椁里边的湿气又无处挥发,慢慢的,那个尸体便会长满了白毛。俗话说,明明自己一身白毛羽,还说人家是旱骨桩。虽然这句话是说自己有缺点而看不出,反说别人有缺点。但是,这恰恰证明了旱骨桩就是一身白毛羽。也有人称它们为白毛尸王。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成的。时间短的要三五年,长的有几十年的。一旦遇到大旱天,天黑或者黎明的时候,它们便会从坟墓里边爬出来,坐在坟头上,唱着它们自己的歌谣:真稀奇,好古怪,人家下雨咱凉快!明明天上起了一丝丝乌云,它们这样一唱,那就会被一阵风刮跑。那就不会下雨了。

听完了胡大叔的话,胡晓雪说,“爹,你这不是传播封建迷信吗?”

胡大叔脸一虎,说,“你看这妮儿,才上了几天学呀?就想教训你爹哩?你别看我文化浅,我可是扯天看电视,没事儿的时候,我还找一些书本看看。电视上也说,有好多自然现象,虽然现在还不能解释,但它们确实地存在着。就比方说你吧,那时候哭着闹着要找金辉,结果,金辉一来,你的病神奇的好了。还顺利地考上了高中。你如何解释?”

雪儿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她怕和她爹发生冲突,便对我说,“霍金辉,作为一个高中生,你可要有你自己的立场啊!你千万不能混淆词义。所谓的自然现象,是人们看到的事物。而传说不属于自然现象这一范畴,因为人们谁也没有见到过,只能作为传言。”

胡大叔也并不傻,他有这样一个聪明女儿,他能会傻得了吗?他立刻就听出了他女儿的话外之音,那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吗?他马上说,“别人见没见到,我可是见了。”

他说,就在前天晚上……

燥热的夏夜,朦胧的月亮在空中时隐时现,胡大叔在东地的干河边修理沟渠,准备第二天找水源浇地。当他扛起铁锨往家走时,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这一冷惊之际,天上的一片乌云也遮住了弯弯的月亮。使得夜色更加朦胧。而就在他不远处的沟边,一个浑身洁白的东西在那儿坐着,它挥舞着双臂,轻轻的哼唱着:“真稀奇,好古怪,人家下雨咱凉快!”

胡大叔认定这不是一个正经东西,怕是遇上了鬼,他壮壮胆,大声地咳嗽了一下。那个浑身洁白的东西倏忽之间便消失不见了。一想到自己活见鬼了,胡大叔一阵后怕,失机慌忙的跑到家,雪儿她母亲看胡大叔的脸转颜转色的,便问,“他爹,你这是咋了呀?

胡大叔返身关上门后,才悄声说,“我看见旱骨桩了!”

雪儿的母亲有些胆怯的说:“你又在吓我不是?现在哪还有啥妖魔鬼怪呀?一定是你看花眼了。干活累的很了吧?有啥活别那么赶趁了,就你扯天急性子。说你多少回也不改。”

胡大叔只得说:“可能就是我看花眼了,我仔细想想,那地方也没有埋过人呀?咋会出来一个旱骨桩呀?多年多代也没有听说那个地方埋过坟,就算我看花眼了吧!”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胡大叔总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这两天,他在干河边干活,只要太阳一沾地儿,他就急忙往家走,再也不打黃昏了。遇到个那号东西,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儿,村民们围在一起吃饭,胡大叔听到有个人说,他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们两三个人从地里一起回来,在东地干河那儿,似似乎乎看到一个白光光的东西,好像还哼咛着想唱歌,可能是他们人多,那东西一闪就消逝了。

胡大叔对我说,“金辉,你胡大叔我整天忙着劳动,我可没那闲心去造什么谣言。我是亲眼所见哪!咱这东西两庄,方圆左近都知道你跟着王瞎话儿王大师学过斩鬼除妖,这个旱骨桩你有没有方法给它破了?”

我看了看雪儿,然后说,“胡大叔,你真会开玩笑,我只是一个学生,我有多大的能耐呀?这些事儿还是找我的老师王师傅吧!他是有法力的人啊!”

胡大叔摇摇头说:“这两年王法官好像不灵了,找他的人也少了,他也没教出啥得意的徒弟,斩鬼除妖这个事儿,到他这儿怕是要失传了!”他长吁短叹地说,“没有一个好的斩鬼师,怕是咱们这一方人没有啥好日子过了!”

对于胡大叔所言,我也没有往纵深处多想。只是想着,刚刚放假,连家还没到呢!不论如何,也得回家去看看俺爹娘啊!可是,听胡大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许他所言不虚。但想破了那怪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作到的事情。更何况,我也不敢就肯定我能破了旱骨桩。如果有雪儿帮忙的话,可能是要好一些。但在这里,当着胡大叔的面我又不便说出,只好说,“胡大叔,这样吧,我先回家看看俺爹娘,随后我再过河到你家来,你领着我去看看出旱骨桩那地方,我心里也有个底儿。真不中了,还真得请我的师傅出山哩!”

告别胡大叔,我就要离开他家时,雪儿说,“爹,我送送霍金辉吧!”

胡大叔说:“去吧去吧!记住早点回来呀!”

到河湾里,寂静无人的地方,我忽然想起我们考上高中的那年夏天,我们俩就在这河湾里,一起去拜访我的师傅。记得那时我对雪儿说,要她作我的花媳妇。想想,那时真的太鲁莽,太大胆了,可能是青春无忌的原因吧?如果我现在还那样说,雪儿会怎么回答呢?

不问也罢,那多没有意思呀!

雪儿却说:“霍金辉,你答应我爹的事情,可不要食言啊!”

我说,“也许胡大叔所说的事情,只是村民们的集体幻想而已,不会是真的吧?如果真的出了旱骨桩,不早就把咱这儿的人给祸害死了!”

“所以,需要我们去鉴定,去辨别,然后再作决定。你作好准备了吗?”

我笑着说:“你别吓我了!我作什么准备呀?把原本没有的事给他们扩大化,那不是愚弄人吗?”

胡晓雪说:“好了好了,我送你到河边,你自己过河吧!”

说完,她向我挥挥手,转身而去。

看着雪儿走了,我便也向我的村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