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痛的回忆

梦,漫长、绵延无尽的梦。是怎样的情绪在燃烧?梦里,郭慕刀似乎回到了自己七岁那年。

模糊的记忆中,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那时候,郭慕刀上小学二年级,还是一个爱哭鼻子的毛头小子。

郭慕刀的数学成绩很好,但是语文不行,每次考试,语文都不及格。那天下午,班级测验,班主任汪光明老师安排语文考试。

那天的题目很简单,郭慕刀做得很顺利。小学二年级,试卷开始有作文题了。那天的作文是命题作文,叫《我的爸爸》。郭慕刀在作文上卡住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根本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

在更为模糊的记忆中,家里曾经有一个男人存在,但那时候,郭慕刀才两三岁大,连那个男人的长相都不记得了,甚至家里连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都没有留下。郭慕刀六岁那年,忍不住问母亲:“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我的爸爸去哪儿了?”

母亲刘雪丽说:“你没有爸爸!”

郭慕刀急了:“不可能!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我也要爸爸!”

刘雪丽无奈道:“你爸去越国打工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郭慕刀问:“那我爸爸叫什么啊?”

刘雪丽道:“他去西南方向的国家打工,就叫郭西南吧。”

面对作文题,郭慕刀迟迟无法动笔,最后他开始虚构。在他虚构的那篇作文中,他的爸爸是一个大英雄,是一名警察,破案无数。作文的结尾,郭慕刀说,自己也渴望成为爸爸那样的警察!

第二天,考试成绩公布了。这次,郭慕刀的语文考得很不错,尤其是作文,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那篇作文,号召大家都以郭慕刀的爸爸为榜样。

同学们都对郭慕刀的爸爸敬仰有加,只有郭慕刀自己知道,那全都是他虚构出来的。

很快,班主任组织开家长会,尤其点名郭慕刀一定要请他爸爸郭西南来。同学们都万分期待见到这位大英雄。

可是家长会当天,郭慕刀的父母都没有来。郭慕刀只能硬着头皮对老师说:“爸爸正在外地破一个大案子呢,来不了。妈妈也在做生意,很忙。”

实际上,郭慕刀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母亲每天晚上都很晚回家,有时候甚至整夜都不回家,回了家也是一身酒气。他还经常看到母亲往自己的身体里打药,当时的郭慕刀以为母亲病了,每天都需要打药来治病。

母亲总是很晚回家,郭慕刀从六岁开始就学会了自己做饭。

还记得那天晚上,郭慕刀给自己炒了一份番茄炒蛋,吃完之后,就在家里写作业。写完作业,已经很晚了,母亲还没有回家。

他正准备去睡觉,敲门声响了起来。郭慕刀拉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一名警察。这名警察自称叫吴军。

吴军看上去又高又大,穿着警服,身姿笔挺,完全是郭慕刀想象中的自己爸爸的形象。

吴军对郭慕刀道:“你是郭慕刀吧?”

郭慕刀点了点头。

吴军给郭慕刀带来了一个噩耗:郭慕刀的母亲在夜总会陪酒,注射了大量海洛因,猝死了。

郭慕刀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那时候他虽然小,但是早已经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吴军暂时收养了郭慕刀,等待政府安排孤儿院的收养程序。

吴军带郭慕刀回了家,那是郭慕刀第一次见到吴克双。当时吴克双家里有红白游戏机,吴克双就带着郭慕刀打枪战游戏。

郭慕刀的枪法很精准,走位也很灵活,水平很快就超过了吴克双。一开始是吴克双教郭慕刀打,后来成了郭慕刀带着吴克双玩。

在郭慕刀的记忆里,那是最轻松美好的一段时光。在吴克双的陪伴下,他几乎忘却了母亲的死。

但是,疼痛只能被暂时麻痹,无法永久消失。多少个夜晚,郭慕刀都会梦到母亲的死,那是他脑补出的母亲吸毒过量死亡的画面,那些画面让他多次在睡梦中哭泣。

一个月后,孤儿院的收养手续办下来了,郭慕刀被送进了孤儿院。离开吴军家的那天,吴克双正在学校上课,两人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郭慕刀在孤儿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家都欺负他,那些小伙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郭慕刀的母亲是个吸毒者。

“打他!打他!打他!他是吸毒犯的儿子!”为首的那个人叫肖剑邦,十三岁,他带着一群比自己小的小孩,屡次殴打郭慕刀。

郭慕刀承受着这样的暴力,一语不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大家孤立,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僻……郭慕刀在病**躺着,还未醒来。吴克双站在病床边,他注意到郭慕刀的眼角有泪水淌了下来。吴克双早就知道,郭慕刀内心隐藏着极深的痛苦,他以一种痞气、轻浮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来掩饰自己不堪重负的内心。

医生说郭慕刀并无大碍,就是有些脑震**,应该很快就会苏醒。吴克双离开医院,回到市局,开始针对爆炸案展开调查。

市局四楼刑侦支队办公楼层,贺立群、何东维、陈圆圆和胡月正在忙碌着。吴克双走进办公区的时候,何东维站起身来,道:“吴队,我们通过监控,截取到爆炸犯的脸,在系统中做了人脸识别,确定了爆炸犯的身份。”

吴克双快步走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人脸比对结果:这个爆炸犯名叫周骏,四十六岁,是名记者。

吴克双摸了摸下巴:“一名记者,怎么会成为爆炸犯呢?”

胡月道:“吴队,这点我们也调查过了。据市第五医院反馈,周骏在半个月前,在该医院做了检查,检查出是淋巴癌晚期。医生说,他最多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活了。”

贺立群道:“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得知自己患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于是就搞爆炸,报复社会。”

陈圆圆道:“一个记者,为什么要报复社会?”

吴克双问:“他是哪家报社或电视台的记者?”

何东维看了看电脑屏幕,道:“《第一都市报》社会新闻版块的记者。”

吴克双道:“何东维、胡月,跟我走一趟,去第一都市报社。”

他们离开市局,上了警车。吴克双坐在后座,何东维开车,胡月坐在副驾驶座。车子一路朝着第一都市报社开去。

几人走后,陈圆圆冷笑一声:“贺胖子,你看看,你成天就知道吃,吴队现在出勤,都不爱带你了。”

贺立群啃着炸鸡腿,道:“吴队不也没带你吗?”

陈圆圆道:“我是接线员啊,我出勤了,万一有电话打进来,谁接啊?”

贺立群道:“嘁,郭队每回都会带上我。”

陈圆圆道:“是啊,郭队就喜欢带你这种呆头呆脑的,以凸显他的聪明。唉,说起郭队,也不知道他醒过来没有。”

前往第一都市报社的警车上,何东维边开车边道:“吴队,郭队醒来没有啊?”

吴克双摇了摇头道:“还没呢。”

胡月道:“希望郭队能够尽快醒来,早日归队。”

四十分钟后,警车在第一都市报社的大楼下停了下来。第一都市报社的大楼是一幢十多层的高楼。警车在大楼门口的停车场停下,他们下了车,走进一楼大堂,亮出了警察证,让前台配合。

前台领着他们穿过了闸机,乘电梯到了十五层,也就是《第一都市报》社会新闻版块的办公楼层。

社会新闻版块的主编何家儒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他在办公室里接待了吴克双三人。

三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何家儒安排秘书泡好了茶,然后坐在他们跟前。

吴克双道:“何主编,有话我就直说了。”

何主编道:“您说。”

吴克双道:“今天上午发生的爆炸案,你听说了吗?”

何主编道:“当然听说了,我们已经派记者第一时间过去报道了,今天晚报的头条就是这条新闻。”

吴克双道:“你知道那个爆炸犯是谁吗?”

何主编摇摇头,道:“目前我们只知道发生了爆炸,还没有获得爆炸犯的身份信息。”

吴克双道:“那个爆炸犯,我们已经查明身份,正是你们《第一都市报》社会新闻版块的记者,周骏。”

何主编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周骏?”

吴克双道:“是的,他今天没来上班,你不知道?”

何主编喝了一口茶,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周骏一个月前就从我们这里离职了。”

吴克双问:“离职了?请问他为什么离职?”

何主编道:“也不是他要离职,他是被我们劝退的。”

吴克双问:“你们劝退他的理由是……”

何主编道:“这个周骏啊,以前是我们报社的王牌记者。大概五年前吧,他开始执着于调查一件事。”

吴克双问:“什么事?”

何主编道:“他跟我提起过很多次,说是某个人的失踪有疑点,要我安排报道。但是,我们毕竟是正规报纸,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好报道呢?”

吴克双问:“能具体讲讲吗?”

何主编道:“具体的,我也讲不清楚,就是一桩已经认定是失踪的案子。那个人都失踪十年了,但是周骏执意要追踪调查,结果我们安排的任务他都置之不理,这样的工作态度怎么像话?报社里的领导找我谈话多少次了,点名要周骏滚蛋,我也极力去争取了,但最后没保住,只能把他劝退了。”

吴克双问:“到底是一个什么案子呢?”

何主编道:“这样吧,我找找他的博客,他在博客上全都记录下来了,但一直没什么人关注。”

随后,何主编在电脑上搜索出了周骏的博客。

吴克双三人看着博客上的内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