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烟锁池塘柳

4. 丽人侦探杜丽培

第二天,柳生阳在微微的摇晃中醒来,打开窗户,探出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女人慵懒的叹息,扭头一看,正是隔壁房间的杜丽培,她也从窗户里探出身子,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衣,披头散发。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配合我的作息时间。”

杜丽培伸了伸懒腰,说道:“不行啊!万一你被那个假面杀了,而我又没有及时把凶手抓住,我是拿不到钱的啊!”

柳生阳苦笑不已,摇了摇头。

昨晚杜丽培突然出现在柳生阳身边,令后者惊诧不已,他绝对不相信自己有这种魅力,能够吸引如此一位丽人侦探前来贴身护卫。

杜丽培也很老实,交代了她的目的。

杜丽培是一名侦探,之前受雇于钮建,打算调查关于漕帮宝藏的线索,看起来钮建对此非常感兴趣。不幸的是,钮建突然被人杀害,虽然与杜丽培无关,但是失去了雇主,让她丢了工作。幸运的是,第二份工作紧跟而来。钮家的远亲,雇用杜丽培跟随在柳生阳身边,一旦杀害钮建的凶手再次现身来追杀柳生阳,就马上抓住凶手,用以证明不是钮家的远亲买凶杀人,这样钮家的远亲就可以合法地继承一亿美元遗产了。

柳生阳马上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说道:“也就是说,你不是前来负责保护我的?”

杜丽培笑道:“当然,你是鱼饵,我是鱼钩,负责钓那条会杀人的鱼。至于鱼饵的安危,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柳生阳脸色发青,杜丽培却又咯咯地笑道:“但是,我是一个好心的人,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会保护你的,所以你放心吧。”

柳生阳松了一口气,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因为我相信好心有好报。比如之前我认为凶手可能向你下手,前来警告和救援,马上就得到了第二份工作。倘若我没有这份好心,导致你被凶手杀害,现在我可能满面沮丧地收拾行李,搭乘‘红眼’航班回法国了。”

柳生阳有些好奇,问道:“话说,你这份工作的报酬是多少?和我一样,一百万元?”

“商业秘密!”

柳生阳回想到这里,便洗漱一番,穿戴好出门,去餐厅吃早餐。

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在隔壁的房间里,杜丽培正笑盈盈地等着他。

柳生阳知道,这是杜丽培为了随时随地能够抓住前来行凶的凶手,所以才贴身陪伴着,绝对没有其他念头。

虽然觉得很可惜,但是有丽人陪伴着,至少养眼。

杜丽培穿着一身便装,灰色的呢大衣,黑色的紧身裤,足蹬低跟小皮鞋,淡妆浓抹,艳光四射。去餐厅的一路上,至少有数十个男士向柳生阳投以艳羡的目光。

柳生阳小声地说道:“话说,你我这种贴身的关系,看似太亲密了,如果有人问起来,我怎么解释?”

“你就说我是你未婚妻吧!我不会介意的,反正是工作需要。至于为什么分两个房间,就说我是天主教徒,婚前要保持贞操。”

杜丽培想得倒是很通透。

进入餐厅,早餐依旧是自助餐形式。作为一艘豪华游轮,菜肴是非常丰富的,中西合璧。

柳生阳按照自己的习惯,要了一小碗炒饭、一个煎蛋和一杯牛奶,然后他看了看杜丽培,后者也是中式早餐,要了煎饼、大葱和豆浆,整个儿一北方大妞。

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地吃早餐,直到现在,柳生阳才有机会细细地打量杜丽培。面前的女子是一个丽人,颜容惊艳,身材修长。头发是亚麻色的,面目轮廓分明,眼眸带有淡淡的黛青色,宛如天空之色,不似中国人。

柳生阳好奇地问道:“之前听你说,你回家是回法国,而你的相貌,也不是典型的中国人,你是外国人?”

杜丽培笑道:“确切地说,我是四分之一的中国人。我爷爷是华人,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留在了巴黎,娶了我奶奶——一个落魄的波兰贵族之女,生了我父亲,而他娶了一个纯粹的法国女人,生下了我。我从小就精通汉语、了解中国文化,因此钮建先生雇用我来调查漕帮的宝藏。”

四分之一的中国人咬着大葱,转而说道:“说完了我,接下来轮到你自我介绍了。我对你们这些控制漕帮的‘十二地支’非常感兴趣。可以说一些你所知的漕帮秘闻吗?”

“我?”柳生阳摊开手说道,“我出生的时候,曾爷爷已经去世了,只留下了一些不多的传闻。据说我们柳家,在漕帮内部,世代负责会计文书,算是漕帮内部少见的文化人。漕帮在清末最后一次挑战中失败,导致整体瓦解以后,我曾爷爷不愿意沦落到漕帮的分支青帮,就来到了祖先出生的杭州,居住在拱宸桥边,看着运河,回想过去。”

“那,有没有和其他家族往来?”

“我家和其他‘十二地支’几乎没有来往,也不太清楚其他家族的情况。听说漕帮瓦解的时候,许多家族遭遇了灭顶之灾,相比之下,我家幸运多了。”

“哦,那么有关于漕帮的宝藏呢?”

“这传闻听说过,确有其事,据说由‘十二地支’的后人一起传承,但是直到我曾爷爷去世,都没有见他动手去拿过,要知道当时他已经很穷了。由此可见,宝藏一定不太好拿。另外,据说宝藏中还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甚至有个代号,叫什么‘九鼎之问’——是不是感觉名字很‘中二’?这个秘密足以改朝换代。我觉得这事情太玄了,有什么秘密能够改朝换代?”

杜丽培仔细地聆听着,然后耸了耸肩,说道:“或许真有能够改朝换代的大秘密。”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来到甲板上,欣赏大运河沿岸的美景。柳生阳打开手机地图,定位了一下,发现经过一夜的航行,飞雁号已经从杭州开到了苏州。

苏州是一座历史名城,始建于春秋吴王阖闾时期(前514—前496),论历史比杭州更为古老。京杭大运河苏州段,其中一部分是苏州古城河,犹如青绿的玉带一般,环绕整个苏州城,将古城墙遗址、盘门、古胥门、觅渡桥等景点串联在一起。运河两岸,一边是现代的繁华都市,一边是古色古香的旧城,新旧交替,让人感受到穿梭千年的时代风味。

两人在游轮的甲板上,饱览运河风光。游轮逐渐向码头靠拢,一个甜美的女声从广播里响起:“亲爱的游客,飞雁号将在码头停泊一天,加水补充物资,游客可登陆上岸,游览苏州风情。飞雁号将于晚上十点出发,届时请及时登船,谢谢!”

杜丽培摆了摆手,说道:“好吧,待在船上也无聊,不如我们去苏州看看风景,早想去体味一下枫桥寒山寺的美景了。”

柳生阳想想也是,反正有丽人保镖在侧,安全可以保证。

等游轮靠上码头,他们正要下船,突然岸上疾驰来一辆奔驰S 级迈巴赫,车一停下,车中的人便急忙上船,并急切地叫道:“请问柳生阳先生在吗?”

柳生阳颇为诧异,与杜丽培面面相觑,心念转动,高举双手呼喊:“我便是!”

那人赶到柳生阳身边,微微致意,双手奉上一份请柬,说道:“我家主人孙立国特邀请柳生阳先生参加宴席!”

柳生阳翻看着请柬,这个孙立国,他并不认识,但那人补充道:“孙立国先生和您一样,都是‘十二地支’后裔之一!”

柳生阳一怔!

什么鬼!先是钮建,现在又是孙立国,怎么“十二地支”都冒出来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参加,探探风声,于是微微颔首说道:“好的,我马上过去。”

“请上车……”那人邀请道。

这时,杜丽培突然说道:“稍等,可以等我们几个小时吗?”

那人一愣,说道:“可以,但是请不要超过两个小时。”

“没问题!”

杜丽培兴奋地把柳生阳拉到一旁,说道:“好事啊!”

“什么好事!”

“你居然不知道孙立国,他是房地产大亨啊!资产超过一千亿元的超级富豪啊!钮建与他相比,简直是毛毛雨。这么有钱的人接见你,你好歹穿得体面一点,这一身廉价的冬装是什么意思?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杜丽培双目亮晶晶,与其说是柳生阳去见孙立国,还不如说是她自己跑去拜见大人物。

柳生阳感觉杜丽培一瞬间就进入了“贤妻”模式,带着他马上跑到苏州市中心采购了成套的大衣、西装和皮鞋,又理了一下头发,一口气花了一万多元,花得柳生阳心痛不已。但杜丽培根本不在意,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随后,杜丽培也花了柳生阳一万多元,为自己采购了一套紫色的礼服和墨绿色的正装,这让柳生阳更加心如刀绞。他终于知道,杜丽培进入“贤妻”模式是假,自己进入“冤大头”模式才是真!

5. 第十三人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两人也采购完毕,打理一番后,欣欣然地坐上了孙立国派来的车,前去会见这个大人物。虽然孙立国只邀请了柳生阳,但杜丽培硬抠着“未婚妻”的关系,跟了过来。柳生阳出于安全考虑,默许让杜丽培同行。

迈巴赫车行驶了一段时间,来到苏州郊区的一个幽静园林。这是一个典型的苏州园林建筑,以湖水为核心,通过假山以及走廊,把亭台楼榭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精致典雅。

里面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一个挂着“不惑堂”牌匾的建筑前,敲门以后,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嗓音:“请进!”

工作人员推开大门,放两人进入。

迎面一阵暖意,如沐春风。柳生阳微微地打量了一番,但见里面古色古香,三面摆满了书架,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居中是一套中式的办公桌,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若干文件等。后面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微微发胖的中年男子,满头白发,正在看书,这时候抬起头来,笑道:“欢迎柳先生光临寒舍!”

他瞅了一眼杜丽培,显然对她的出现非常意外,问道:“这位是?”

柳生阳介绍道:“我的未婚妻,杜丽培女士。”

杜丽培迅速进入“未婚妻”状态,含笑致意。

孙立国大笑道:“好福气,能够赢得如此丽人青睐,柳先生本事不小!”

杜丽培颜值太高,不受人瞩目都不行。柳生阳看似非常普通,能够得到杜丽培,显然是用尽了十辈子的好运,所以孙立国调侃柳生阳的本事不小。

柳生阳好奇地问道:“我颇为好奇,为何孙先生会邀请我前来。

我与孙先生素不相识,也没有任何往来,唯一的关系,就是先祖都是漕帮的‘十二地支’,但这层关系,也太远了。”

孙立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招呼两人坐下,然后亲自倒茶。

柳生阳敏锐地觉察到,以其身份,不召唤工作人员服务,而亲自招待客人,可能是为了不受干扰。

孙立国也坐下,顿了顿,先是看了一眼杜丽培,然后再看看柳生阳,暗暗地询问要不要杜丽培旁听。

柳生阳没有犹豫,微微颔首,表示让杜丽培知道也没有关系,孙立国就不再顾忌了。

孙立国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认识钮建。早些年,我刚刚发家,钮建就找上门来,表示要与我合作,一起寻找漕帮的宝藏。虽然我身为‘十二地支’的后裔,不过我对漕帮的宝藏没有什么兴趣。一来,当时我就已经有几百亿资产了,即使找到了漕帮的宝藏,也只是锦上添花,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其次,按照我国法律,即使找到了漕帮的宝藏,也和我无缘!要上交给国家,哈哈!”

柳生阳和杜丽培对视一眼,均想不到钮建居然找过孙立国。

孙立国继续说道:“虽然道不同不相谋,但是对于漕帮的宝藏,我还是稍稍有点儿好奇,因此在一些线索,以及国内人员的联络方面,我还是给予了钮建一些帮助。前段时间听说钮建在海外找到了漕帮的权杖,捐赠给了国内,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便也捐了一些钱给博物馆。然而真想不到,钮建居然在开幕之前,被人杀害了!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钮建与人无冤无仇,到底是什么人会动手呢?想来想去,这个关键,还在于漕帮的宝藏!柳生阳,听说后来凶手也找过你?”

柳生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知道凶手是怎么知道我也是‘十二地支’之一的,想从我口中得到漕帮宝藏的线索,就来找我,差点儿把我给杀了。幸好,被丽培发现,及时救了我!”

孙立国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细节,惊诧不已,叹道:“想不到杜丽培女士,居然是女中豪杰!能够从凶手手中救出爱人!”

杜丽培笑道:“哪里哪里,因为生阳是记者,我也是记者,职业关系,比较注意防身,那天正巧带了个武器,然后去找生阳的时候,发现凶手意图不轨,于是我马上动手赶走了凶手!”

孙立国微微颔首致意,然后继续返回原话题,说道:“你们柳家,相比我们孙家和钮家,更加低调,几乎没人知道你们就住在杭州。其实在钮建遇害前几天,钮建就告诉我,他发现了你们柳家的存在,而发现的机缘非常凑巧,他在网上搜索漕帮的资料时,无意中看到了你在公众号上写的一篇……”

柳生阳苦笑不已,补充道:“《历史的遗迹》。”

“对,就是这篇文章。钮建看到以后,认为除了对漕帮特别了解的人以外,是写不出这种内容的。他看到了你的姓,马上判断出,这是‘十二地支’之一的柳家。柳家是‘十二地支’中少见的文化人,有所传承也正常。”

柳生阳摇了摇头表示否定,说道:“可惜我家真的没有传下什么,除了一些传说、逸闻之类的。”

孙立国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钮建还同时兴奋地告诉我,他还联络上了‘十二地支’之外第十三人的后裔!”

柳生阳和杜丽培一起大吃一惊,前者失声道:“什么,第十三人?”

孙立国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第十三人。‘十二地支’奉雍亲王胤禛的命令,组建了漕帮。后来漕帮势大,尾大不掉,皇帝试图铲除漕帮。然而因为第十三人的加入,导致皇帝不敢动手,因为第十三人,掌握着一个能够改朝换代的惊天秘密!这秘密叫啥,有个名字很怪,对,是‘九鼎之问’。因为他的身份实在太重要了,所以在漕帮内部,取代号为‘天字第一号’!”

柳生阳震惊至极,漕帮内部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然后他想了想,说道:“你是在怀疑,这第十三人的后裔,是杀害钮建的凶手?”

孙立国点了点头,说道:“对的!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究竟谁可能是凶手了。”

柳生阳叹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线索!”

孙立国笑道:“我和你不同,我是亿万富豪,我有足够的安保措施,保证我的安全。你却不同了,听说钮家的远亲,居然花了一百万元雇你做诱饵,真是可惜,还连累了杜女士。”他瞅了一眼杜丽培。

柳生阳尴尬地笑了笑,人穷志短。

孙立国又说道:“我把我所知的告诉了你,希望你有机会抓住凶手,不仅为了给同为‘十二地支’后裔的钮建报仇,另外也为了保护你自身。”

柳生阳说道:“我和丽培,一定会抓到凶手!”

“我工作比较忙,就不客套送客了。对了,你拿到请柬了,记得晚上过来参加‘苏州飨宴’!我想,”孙立国又瞅了一眼杜丽培,“杜女士一定会惊艳全场!”

杜丽培笑吟吟地说道:“多谢夸奖!”

既然孙立国已经逐客了,两人便不再逗留,离开了不惑堂。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要把他们送到哪里,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去苏州市区的景点玩玩。

6. 苏州飨宴

等下了车,两人踱步在苏州街头,杜丽培说道:“这个孙立国,不是个好东西。”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得出,他在觊觎你的美貌,幸好我不是你真正的未婚夫!”

杜丽培瞪了柳生阳一眼,低声喝道:“你男人点,现在我扮演的是你未婚妻,别的臭老头都开始对你未婚妻垂涎三尺了,还不发点儿火?”

柳生阳哑口无言,一来他和杜丽培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二来他也不清楚杜丽培的心思。

杜丽培冷冷地说道:“这种男人我见多了,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把女人当作能够花钱买来的东西。可惜我不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花自己挣来的钱才安心。”

看得出,杜丽培的三观蛮正的!

柳生阳又想到一点,问道:“话说你也是记者?”

杜丽培媚眼一抛,说道:“当然,侦探的工作,必须保密,表面上我也是一个记者。”

“什么媒体?”

“La Fleur de Figaro !”

柳生阳不懂法语,不知道这是什么媒体,勉强听得懂“费加罗”,大概这是一个跟《费加罗报》有关的媒体吧。

两人兴高采烈地在苏州逛了一圈,顺便品尝了一下苏州的美食,当然都是冤大头柳生阳结账,杜丽培坐而享之。对于苏州的美食,生长在苏州左近杭州的柳生阳表示还可以,挺对胃口的,法国人杜丽培却受不了,太甜了,甜得发齁。

傍晚四点多,柳生阳按照请柬上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很快就有车辆过来,接他们前往苏州飨宴的举行地。

苏州飨宴在郊区的一个幽秘园林召开,其外面毫不起眼,仿佛一个普通的苏州园林,古旧的围墙长满苔藓,唯独大门口站着的两个侍从显示出这里非同一般。

汽车在门口停下,等柳生阳与杜丽培下车以后,就径自开走了。

柳生阳搀着杜丽培迎向门口的侍从,将请柬交给他们。后者检验了一番,有礼貌地打开大门,邀请两人进入。

里面另有乾坤,甫一进入,抬眼看去,是一片宽阔的草坪,居中有一个水池,流水缓缓地从水池中的假山上落下。草坪上三三两两地站着不少华装男女,谈笑风生。远处是亭台楼榭,或摆放着酒水,或有人小憩其中,再远处是一座府邸,灯火通明,却无人员进出。

如此奢华的场面,让没有见过大场面的柳生阳不由得有些心虚。

杜丽培瞪了他一眼,然后挽住他的胳膊,低声道:“胆子大点,又不会吃你。”

柳生阳讪讪地苦笑。

随着两人进入园林,大门也随之关闭。两人立马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刚开始只是有人借着眼角余光往他们这边瞟上一眼,可那些眼睛随即都像着了魔般被他们吸引住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柳生阳与杜丽培,原本窃窃私语的园林内,竟然寂静无声,只余低低的琵琶声。

无他,杜丽培实在是太艳光四射了。

今夜,杜丽培穿了一身紫色的改良汉服,雍容华贵,再配上她惊艳的颜容,宛如紫色锦鲤游入了鲫鱼群中,不由得引人注目。她高昂着头,好似女皇一般踱着步,既令无数男人垂涎,也令无数女人嫉妒。

却听一声哈哈大笑,正是此间的主人孙立国发出的,他举着一杯酒过来,说道:“杜女士果然惊艳全场,柳生阳小友,我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能看到这番场景。”

随着孙立国打破了寂静,人们回过神来,又开始窃窃私语,只是目光都围绕着杜丽培,话题也引向了杜丽培,纷纷打听道:“这个艳压群芳的女人,到底是谁?”

孙立国大声地说道:“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女士,便是我朋友柳生阳先生的未婚妻——杜丽培女士!”

不得不承认,孙立国很会做人。他借助杜丽培的惊艳,顺便推出了柳生阳。能够娶到杜丽培这样的女人,想必不是普通人物吧!更何况,他是千亿富豪孙立国的朋友。

人们这时候才把目光投向柳生阳,和光彩夺目的杜丽培相比,柳生阳显得黯淡多了,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个子还不如穿上高跟鞋的杜丽培高呢!

杜丽培含笑着向大家打招呼,顺便扭了一把柳生阳的腰,让他也一起打招呼。

介绍完两人,孙立国微微致歉,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之后,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留着长发、戴着眼镜、穿着燕尾服的男子急忙向杜丽培致意道:“杜小姐,我是王启年。”

“不认识。”杜丽培的嘴很毒。

王启年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是樊雪雪的经纪人!”

杜丽培一脸不解,柳生阳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大明星的经纪人!”

樊雪雪是中国著名的影星,王启年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说他是著名的经纪人。

王启年赶忙问道:“杜女士,您有如此花容月貌,有没有兴趣进入娱乐圈?”

杜丽培大笑道:“没兴趣!”

王启年愕然,问道:“为什么?娱乐圈可是名利双收的好地方!”

杜丽培不屑地说道:“我对名没啥兴趣。利——别忘了我的未婚夫可是孙立国先生的朋友,能够做他的朋友,你觉得会是缺钱的人吗?”

人们把目光投向柳生阳,感觉他的身份更加神秘了。

柳生阳面红耳赤,慌慌张张地把杜丽培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抹抹额头的汗水,说道:“我本来就觉得很紧张了,被你一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杜丽培笑吟吟地问道:“给你撑撑场面嘛!怎么样,爽吗?亲爱的老公!”

柳生阳只是瞪了她一眼。

杜丽培见柳生阳没有出头的兴趣,知趣地低调下来,陪着柳生阳在一旁随便喝了一点儿小酒,不一会儿就面颊绯红,目光迷离。柳生阳看了一眼,不由得心头怦怦直跳,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宛如玫瑰色的锁,一下子扣住了自己的心。这厮真是红颜祸水,待在她身边,不知是祸是福!

突然,他发现杜丽培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猎手找到了猎物,随时准备射击。于是他顺着杜丽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灯火阑珊处,又一个丽人现身。

这个丽人,柳生阳认识,当然丽人是不认识柳生阳的,原因很简单,丽人就是明星樊雪雪,想不到她居然出现在苏州飨宴上。但他转念一想,苏州飨宴富豪、名人云集,有明星点缀也很正常。

樊雪雪悠悠地说道:“听说今晚的飨宴上,出现了一个艳压群芳的人儿,我心中不忿,忍不住过来瞧瞧,一见之下,果然名副其实,我算是心服了。”

认真地说,樊雪雪也很美,她是那种古典美人,仿佛油画中的仕女,内敛低调。而杜丽培则是大理石的雕塑,张扬狂放。对比之下,当然是杜丽培更加受到瞩目了。

柳生阳觉得樊雪雪过来,并非只是为了平白无故地赞扬杜丽培几句,恐怕另有目的,然而以柳生阳对杜丽培的了解,后者嘴巴里恐怕不会冒出什么好话。

果然, 但听杜丽培傲慢地说道:“嗯, 你知道就好。朕允你退下。”

樊雪雪脸色一变,显然认为受了极大的侮辱,气愤地离开了。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明星过来,好歹讨个签名,赶走了太可惜了吧?”

杜丽培冷冷地说道:“平白无故,上门拍马,非奸即盗,赶走为妙。”

7. 五行阵的诅咒

不一会儿,园林里面响起了悠扬的笛声,惊动了柳生阳和杜丽培。他们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突然有人抬来了一个橡木桶,虽然经过清洗,但是仍旧显露着其古旧的味道。随后孙立国走过来,拿着一个话筒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苏州飨宴,大家一定很好奇,今天的主题是什么,现在就将揭开了,就是这个……”他指着后面的橡木桶,“窖藏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沃斯尼- 罗曼尼红酒!”

在场有些懂行的人,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介绍道:“这桶沃斯尼- 罗曼尼红酒,来历非凡,一百五十多年前,刚刚酿出来的时候,有一千多桶。其中有一部分,被我的祖先——控制横跨中国南北大运河的漕帮的十二位统治者之一——购买运到了中国。但是那时候苏州正经历战争,太平天国占领了大运河,我的祖先被迫丢下了红酒而背井离乡。幸运的是,红酒被我的祖先小心地收藏了起来,一直到抗日战争的时候,苏州被日本鬼子侵占,红酒丢失。原本我以为,红酒是在战争中遗失了。但一年前,我回购了祖先的别墅,在翻新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地下室,在这里,我找到了留存的这桶沃斯尼- 罗曼尼红酒。原本的沃斯尼- 罗曼尼红酒虽然优质,但是产量巨大,并不珍贵。然而经过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留存至今的一八五八年份,全世界仅剩下这一桶,据专家评估,这桶红酒价值连城,每一滴都是神之精华!”

众人一阵惊呼,孙立国得意扬扬,又说道:“而且,在发掘这桶红酒的时候,还发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时,工作人员送过来一个遥控器,孙立国拿在手上,指着前面的水池,说道:“请看!”

他一按按钮,这时候水池中发生了奇异的事情,喷泉猛然汹涌而出,排成一幅巨大的水幕,远处的激光投影在上面,顿时映出了清晰的图像。

与此同时,爆发出了尖叫声,在园林之中此起彼伏。无他,水幕上的图像实在是太惊悚了!

那是一个暗室的地面,画着一个奇异的五行阵,五行阵的线条是用鲜血描成的,业已发黑,渗入地面,四具尸骸七零八落地躺在每个角上,居中的一具尸骸特别恐怖,残缺不全,只有躯干,没有肢体和头颅。

柳生阳也是吃了一惊,他根本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景象,于是向孙立国望去,见其扬扬得意,并不像被整蛊或者搞错了状况。

果然,孙立国说道:“当初,建筑工人在给别墅翻新的时候,无意中打穿了一个地层,发现了一个地下室,下面有五具尸骨,排成五行阵的形状,想必苏州的各位,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杜丽培将目光转向柳生阳,小声问道:“孙立国在搞什么鬼?又是尸骨,又是五行阵的。”

柳生阳淡淡地说道:“应该是指‘烟锁池塘柳’吧!”

杜丽培微微地吃惊,问道:“这是什么?你知道?”

“好歹我是一个文化记者,研究过各地的民俗。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下孙立国肯定会介绍,因为这里有很多人不是苏州人。”

果然,孙立国一边用水幕放着幻灯片,一边开始介绍起来:“在抗战胜利以后,本地曾经发生过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杀人案件,五个身份不同的女子,相继被害,更为残忍的是,她们的身体都被肢解,摆放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那分别是——”

水幕相继映出了一个个本地的具体位置,配合着孙立国的介绍:“名媛的左手,被放在东面的娄门;妓女的右手,被放在西面的阊门;舞女的双腿,被放在南面的南门;卖烟女的头颅,被放在北面的平门;女学生的心脏,被放在报恩寺塔下。人称‘烟锁池塘柳’。”

“这是什么意思?”杜丽培迷惑不解。

柳生阳解释道:“这是古代吴人的迷信,传说上古时代,苏州有邪神,战败被肢解,尸体被埋在如今苏州的五个地方,那五个地方各自设立了镇物,用以震慑妖魔,以确保安全。东方属木,镇物是娄门;西方属金,镇物是阊门;南方属火,镇物是南门;北方属水,镇物是平门;中央属土,镇物是报恩寺塔。而五行对应人体,则是金对右手,木对左手,水对头颅,火对双腿,土对心脏。恰好有一个对子‘烟锁池塘柳’,文字中暗含有五行,人们就用这个对子来指代这场恐怖的谋杀案!”

杜丽培恍然大悟,微微颔首,继续听孙立国介绍道:“这样肢体恰好与旧都的五大镇物一一对应,仿佛有妖人要通过血腥祭祀,来复活上古邪神!这些案件被统称为‘烟锁池塘柳’案,一时之间,苏州城内人心惶惶。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也没有人受害,邪神也没有复活,人们逐渐把这件事情当作都市怪谈。”

孙立国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在我买下的祖先别墅旧居内,却发现了类似的五行阵,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根据专家对尸骨和衣物的分析,发现她们都是女性死者,死于几十年前,对应起来,应该是抗战胜利之初。除了居中那具残缺的尸骨以外,其他的死因都是中毒身亡,非常悬疑。我们已经无法了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留下的只有这唯一见证了一切的一桶美酒!或许,正是这桶美酒,引起了一切的恩怨情仇!”

孙立国讲完这个故事,末了又补充道:“另外,我可以保证,这些女性死者,绝对不是我家祖先杀的,因为我家祖先早在几十年前就把别墅转让了,后来是被日本鬼子占据,或许是日本鬼子干的坏事吧。”

柳生阳一边静静地听着孙立国的介绍,一边突然对杜丽培说道:“现在我才发现,孙立国的成功,不是偶然的,他很会包装。”

杜丽培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一桶古代的美酒,本来就已经很值钱了,但是孙立国偏偏还要用传说来为这桶美酒添加上一层光环。这不是房地产商的特点吗?擅长包装概念!”

杜丽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8.“烟锁池塘柳”再现

下一步,按照逻辑而言,应该是孙立国打开这桶美酒,与在场的客人一起分享。理论上应该如此,但是根据墨菲定律,总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正当孙立国要把金属龙头敲入橡木桶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厉的惨叫传了出来!

柳生阳和杜丽培抬头往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不远处的一栋中式建筑,灯火通明,因为没人进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一起赶过去凑热闹,这就是记者的职业本能吧。

柳生阳还好,因为身穿西装,还是比较方便的;杜丽培一身礼服,又穿了高跟鞋,走路有点磨蹭,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索性提起裙袂,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两人赶到了中式建筑之前,与之同时到达的还有几个身手矫健的男性宾客和工作人员。

中式建筑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光线充足,面积极大,可容纳百来人,居中有一人,身穿工作人员的服饰,瘫倒在地,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前方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墨绿色的地毯上,用鲜红的色彩画着一个巨大的五芒星图形,而在中间,则摆放着一颗满面血污的头颅,宛如召唤邪神的阵势!

柳生阳看到头颅先是一惊,随后镇定下来,因为头颅虽然满面血污,辨不清面目,但是那一头金发已经让他猜出了真相。

众人都不敢走上前去。不一会儿,孙立国赶来,一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面色铁青,他走上前,对着工作人员喝道:“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被老板的喝骂惊醒,愣了一下,回复道:“我,我刚才看到这里门开了,就走过来巡视,看到那个死人头……”

孙立国气得火冒三丈,走过去拎起“死人头”,拨开上面的金发,又擦了擦面颊的血污,喝道:“死你个头!”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笑起来,空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因为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颗塑料假人头。

柳生阳摇了摇头,真是无聊的恶作剧。

却见杜丽培提着裙子上前,伸出手指在地上的鲜红色中一抹,放到鼻子下嗅嗅,冷冷地说道:“人头是假的,但血是真的,非常新鲜,是刚放出来的人血,假如这么多的鲜血是一个人流出来的话,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报警吧!”有人提议。

孙立国的脸色变了变,说道:“请稍等,如果报警,对大家的影响都不好。”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柳生阳和杜丽培,都是社会知名人士,如果出现被警方调查的事情,一旦公开出去,对于他们的声誉确实不利,于是众人都默认了孙立国的观点。

孙立国叫来了工作人员,冷静地吩咐道:“去查一下,看看园子里面少了什么人,或者……”他沉重地说道,“发现了什么尸体!”

随后孙立国带着大家离开中式建筑,用话筒对着外面没有进来且不知详情的其他人宣布道:“诸位,不好意思,出了一点意外,有一位人员不见了,请大家配合调查一下,看看究竟是哪位和我们玩起了捉迷藏。”

他把事情说得并不严重,大家也就放下心来,配合工作人员调查。其实很简单,核对一下请柬和名单即可,而工作人员都是孙立国麾下的老人,更是有清清楚楚的清单。因此,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失踪人员竟然是大明星樊雪雪!

孙立国喝问樊雪雪的经纪人王启年道:“樊雪雪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不是她的经纪人吗,怎么不跟着她?”

王启年脸色苍白,说道:“但,但我只是经纪人,不是保姆,她总得有一些自己私密的事情吧!”

孙立国知道发脾气也没用,于是他顿了顿,说道:“这个园林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出口只有正门,所以樊雪雪一定还在院子里面,我叫人马上寻找,如果找不到,只能报警了!”

柳生阳悄悄地问杜丽培:“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杜丽培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你不是侦探吗?”

“拜托,大哥。并不是每个侦探都是福尔摩斯。这种杀人的事情,还是交给警方吧!专业的人处理专业的事。不过就我感觉,那个樊雪雪凶多吉少!”

无论怎么说,这事情都和他们无关。最终孙立国报了警,警方上门以后,对他们这对无关人士,只是简单地录了一下口供就放行了。

他们自己打车离开这里以后,看看时间,离飞雁号出发还早,杜丽培说道:“这种飨宴名不符实。飨者,酒食也,说是飨宴,只见酒而不见食物,肚子根本没有填饱,现在我肚子还咕咕叫呢!”

柳生阳说道:“我也是,根本没啥吃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念相通,一起哈哈大笑道:“走,去吃夜宵。”

不过穿着礼服吃饭实在不方便,两人索性就先回到飞雁号,去各自的房间更衣。杜丽培虽然是女人,但是动作很快,紫色的礼服脱下,换了一身轻松的运动装,头发盘了起来,打扮得犹如一个俊俏的男孩子,她跑到柳生阳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杜丽培不客气地推门进入,却发现柳生阳并没有在房间内,再凝神细听,听到卫生间有动静,于是说道:“我说,你的心眼也真大,房间门就这么开着,不怕假面凶手趁机潜入把你弄死吗?”

卫生间中的柳生阳说道:“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不怕。”

杜丽培吓唬道:“说不定我是凶手雇来监视你的,一有机会就下手。”

柳生阳说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杜丽培顿时笑道:“我以为你挺正经,想不到也是一个色胚!”

两人随口聊天,杜丽培在外面等着柳生阳,她实在不明白,一个男人换衣服怎么也会这么慢。正无聊中,忽然柳生阳搁在床头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杜丽培借着眼角余光瞅了一下,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好奇心起,犹豫了一下,把柳生阳的手机拿了起来,放在耳边。

“你想知道是谁杀了钮建吗?”里面传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是经过变声的,“想知道的话,就来阊门!到了打这个电话。”

杜丽培毫不犹豫地拿起柳生阳的手机,跑了出去。等柳生阳换好衣服出来,却发现杜丽培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他的手机。柳生阳顿时傻了,莫非杜丽培是个小偷?

杜丽培飞快地赶向阊门,赶到之后,打电话过去,那人说道:“我看到你来了。去城门三个门洞中左面那个,在花坛的草丛中有一样东西,你找到就知道了!”

杜丽培疑惑地穿过城门下左面的那个门洞,果然看到一侧有花坛,她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夜深人静,天气寒冷,人并不多,于是就翻进花坛,在草丛中一摸索,果然摸到了一条莲藕状的物体,用黑色的塑料袋裹着。

未待她拆开塑料袋,突然四周的阴暗处,跑出了数十个人,都是精壮汉子,将她团团包围。杜丽培大惊失色,随时预备着反抗、逃跑。那些人中的一个拿出一张证件,面朝杜丽培,低声说道:“警察!”

杜丽培有足够的眼力,分辨得出,这是真家伙!

她举起手,乖乖地投降,警察将她扭住,扣上手铐。然后杜丽培看到,其中一个警察戴上橡胶手套,拆开了那段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莲藕状物体,从里面掏出了一段白森森的人胳膊!

杜丽培的脸顿时白了。

9. 名侦探的推理

柳生阳在飞雁号中睡着了,半夜,床头的无线电话将他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到来电人自称是警察,并且告诉他:“你的未婚妻杜丽培女士,涉嫌杀人分尸,目前已经被拘捕了!她要求见你!”

柳生阳顿时清醒,等他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要下船时,船已经到了苏州和镇江中间,他只好一路打车返回苏州,赶到警察局时,他依然如身在云雾里。经过交涉,他终于见到了杜丽培。

柳生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偷了我的手机,偷偷地溜走了!”

杜丽培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应该庆贺,我替你背锅了。有人打电话给你,要告诉你杀钮建的真凶,我就跑出去,结果被栽赃陷害,成了杀人凶手。”

“愚蠢,愚蠢啊!别人说什么你都去?结果这么容易地被人陷害!”柳生阳简直哭笑不得,直摇头,“好歹你得有点分辨力吧!”

杜丽培默不作声,心虚不已。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道:“你先把我弄出来吧!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咬着牙着重强调最后三个字!

“我会想办法的。”

离开警察局以后,柳生阳想来想去,他在苏州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孙立国,而且他的人脉肯定很广,于是打电话给孙立国,拜托他把杜丽培弄出来,后者一听,大吃一惊地说道:“什么,杜女士被捕了,涉嫌杀人?我知道了,我问问警察局的朋友,看能不能先保释。”

半个小时以后,柳生阳得到了孙立国的回复,表示已经将杜丽培保释,让柳生阳天亮以后去接出来。

柳生阳回到警察局,把杜丽培接了出来。后者换回了昨晚的衣服,但是头发乱蓬蓬的,面色也颇为憔悴,见到柳生阳之后,突然伸手把柳生阳抱住,脑袋搁在他肩头,叹道:“恢复自由真好。”

柳生阳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杜丽培从昨晚开始,一直没有吃过东西,肚子很饿,柳生阳就带着她先去吃早餐,点了一些苏州的特色食物,如汤面、蛋饼等。杜丽培犹如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消灭了一桌早餐以后,才意犹未尽地拍拍肚皮,毫无丽人气质地瘫在椅子上叫道:“活过来了。”

一分钟后,杜丽培又一骨碌爬了起来,对柳生阳正色道:“好了,现在我们来认真讨论一下,究竟是谁做局来陷害我的!”

柳生阳微微颔首,说道:“你是侦探,我听你的分析。”

杜丽培说道:“首先,他的目标是你!知道你念念不忘的需求,故意用杀害钮建凶手的线索来钓你。”

“很不幸,中招的是你。”

杜丽培老脸一红,喝道:“我是代你坐牢!”

柳生阳摇摇头说道:“我本来就是鱼饵,有身为鱼饵的自觉,不会像你那么容易上当。”

杜丽培咬牙切齿了半天,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继续讨论。我也在找凶手,担心你会受伤,索性我去,然后根据指示到了阊门。那个陷害我的人又来了电话,叫我去门洞的草丛中。他有一句话,我很在意,就是他说:‘我看到你来了。’他是用‘看’这个动词的!也就是说,他在现场看着我!但他的目标是你,而我是女的,差别很明显。

只有一个可能,他知道,你认识他!生怕被你看破了。”

柳生阳并不是特别吃惊,淡淡地说道:“很正常,我在苏州无冤无仇,只有见过我的人才想陷害我。”

杜丽培担忧地问道:“哦?不会是那个杀害钮建的凶手吧。”

“真是凶手,就应该动刀子,而不是找警察局了。其实,我有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陷害你的人,虽然看起来是想陷害我,但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

杜丽培长长的眉毛挑了起来,叫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柳生阳继续用平淡的口气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苏州无冤无仇,谁会闲得平白无故地来陷害我。但是你就不同了,自古以来,红颜祸水,你显然被盯上了。但是不巧,你还有一个‘未婚夫’,而且感情很深。于是有人就想,如果把你的‘未婚夫’陷害进牢房,当你惊慌失措的时候,他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和魅力,让你对他产生信任,心怀感激,他便能找机会把你给轻易地拿下。可惜,我们其实是一对假夫妻,而进入牢房的又是你。你进入牢房情况就不同了,由你‘未婚夫’出面求人,无论如何,功劳都是落在‘未婚夫’身上的,所以那个陷害者索性就不出面了。”

杜丽培越听越冷,眼神逐渐冷酷起来,说道:“孙立国?”

“那还有谁呢?当初是你告诉我的,孙立国看着你的样子,就如恶狼看着兔子。”

杜丽培冷笑道:“居然有人敢打我的主意,真当我杜丽培是泥捏的,我会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柳生阳看得出,杜丽培不是在放空话,他相信一个貌美如花的侦探,能够混迹江湖,绝对有拿得出手的武器。

原本杜丽培面若寒霜,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忽然马上变脸,媚眼如丝,笑着对柳生阳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捞出来啦,否则待在里面,真是要我命。”

柳生阳一愣,随之说道:“怎么说我们都是‘未婚夫妻’。”他强调着后面四个字,接着说,“其实,那个陷阱太粗糙了,即便我没有捞你,过完二十四个小时,你也会出来的。只是我好奇,那条胳膊是谁的,会不会是樊雪雪的。”

杜丽培顿时悚然,失声道:“樊雪雪?”

柳生阳耸耸肩,说道:“断臂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而且恰好樊雪雪失踪,这样联系起来,你不觉得顺理成章吗?”

杜丽培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柳生阳摸着下巴说:“而且,丢胳膊的地方,恰好是阊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我们陆续会看到,娄门也会出现一条胳膊,南门是一双腿,平门是头颅,还有报恩寺塔则是躯干。”

“我猜测的。”

“但是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义。处理尸体的话,得秘密行动,何必这样大张旗鼓!”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明白,静观其变吧。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了。”

10. 五行阵的区别

由于杜丽培还在保释期,无法离开苏州,他们两人只好放弃了飞雁号,暂时留在苏州。两人开了两个房间,静静地等候着。当然,绝对不是坐在宾馆里啥事都不干。柳生阳出门去警察局打探消息,捞了不少情报过来,令杜丽培啧啧称奇。

柳生阳说道:“因为我是个正牌记者,与人打探消息是老本行;相反,你是个冒牌记者,当然不会这一套了。”

杜丽培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说道:“人家本来就是《费加罗花报》的记者,只知道花花草草,哪里懂和‘暴力机关’打交道,人家一见到警察叔叔,心里就害怕。”

柳生阳摇了摇头,装,让你再装可怜。

他从警察局得到了不少新鲜的消息,确实如他猜测的一样,不断地有尸块在几个城门处被人发现。法医经过检验,又经过基因测试,确认尸块的主人正是大明星樊雪雪。这个消息令人大为震惊,警方为了避免人心惶惶,不得已封锁了消息。

杜丽培叹道:“还真看不出你有做侦探的潜质,居然都被你猜中了,生阳·福尔摩斯。”

柳生阳开玩笑地说道:“那你岂不是连侦探的活儿都被我抢了,以后怎么活?”

杜丽培撒娇道:“反正人家是你的未婚妻,嫁给你就好了,拿张免费的饭票,让你养活。”

最近,两人熟络以后,杜丽培“女流氓”的本性原形毕露,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柳生阳没有当回事,依旧冷静地等着消息,他相信抛尸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警方都不是白痴,他们也是熟悉“烟锁池塘柳”旧案的,相信会有相关准备的。

果然,很快传来了消息。有人在大报恩寺塔附近抛下最后一块尸块的时候,被警方当场抓住,人赃并获。警方在他的房间内发现了其他残余的尸块,那人也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实。

出乎意料,凶手竟然是樊雪雪的经纪人王启年。他承认,在参加苏州飨宴的时候,与樊雪雪发生了争执,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她,鲜血很快就流满了地面,王启年为了掩饰,索性把尸体放血。他是苏州人,想起小时候经常听说的“烟锁池塘柳”凶杀案,故意画了一个五行阵,用以掩饰真相,然后抛尸误导警方,这算是解释了凶杀案的种种怪异之处。

杜丽培感到大为意外,之前她听过柳生阳的分析,以为是孙立国搞阴谋陷害人,现在陷害者居然变成了那个与她只有过一面之交的经纪人,真是不可思议!她呆愣愣地看着柳生阳,难道是柳生阳的推理错了吗?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推理不应该有错的,但是哪里不对呢?”

这令柳生阳非常疑惑,一时之间想不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了晚上睡觉时,他在梦里依稀看到了杜丽培被捆绑在五行阵上被肢解,鲜血淋漓。柳生阳蓦然惊醒,顿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对比了中式建筑现场的五行阵,以及王启年所摆放尸块的五行阵,他哈哈大笑起来。

柳生阳马上跑到杜丽培的房间敲门,过了许久,杜丽培才在里面闷声闷气地叫道:“你想夜袭我这个柔弱美丽的女子,直接从窗户爬进来就好了,干吗敲门,害得我被吵醒!”

柳生阳兴奋地说道:“我发现了孙立国的破绽,可以给你报仇了!”

一听说有重大发现,杜丽培虽然对大半夜被惊醒表示很不满,但她依旧乖乖地从**爬了起来。

她打开房门,披头散发地把柳生阳迎了进来。柳生阳瞅了一眼杜丽培,见其身穿一件粉红色的小猪睡衣,面容素白,但依旧显现出天生丽质。

杜丽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说吧,福尔摩斯,你发现了什么?”

柳生阳询问道:“你也听说了关于五行阵的凶杀案,在你第一印象中,五行阵是怎么样的呢?”

杜丽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纸笔,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五芒星的形状,在五个角分别写上“金、木、水、火、土”五个字。

柳生阳说道:“你画的图形,和在中式建筑用鲜血涂画的五行阵一模一样。”

杜丽培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白了柳生阳一眼,微微地嗔怒道:“你大半夜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这个?你实话承认吧,是不是想用这个借口偷袭我?”

柳生阳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但是,如果把王启年摆放尸块的位置连起来,你看看是什么形状?”

杜丽培打开手机,翻出苏州地图,想把四个城门和大报恩寺塔连起来,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画不出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柳生阳要杜丽培将手机给他,后者微微一怔,显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便乖乖地递上手机。

柳生阳在手机上用两条线,轻而易举地连起了四个城门和大报恩寺塔,惊得杜丽培几乎跳起来,失声叫道:“我怎么没有发现这点不同!从王启年把尸块按照东南西北中丢弃的路线来看,他画了一个十字阵!”

杜丽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柳生阳,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个五芒星阵是其他人画的,至少是根本不知道五行方位阵的外地人!”

柳生阳兴奋地说道:“不错,众所周知,王启年是苏州人,他不可能弄错五行阵的。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他在撒谎,他要掩护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谁?”杜丽培兴奋地说道。

“当然是孙立国了。”柳生阳莫名其妙。

杜丽培秀眉微蹙,疑惑地说道:“但是孙立国不也是苏州人吗?”

柳生阳大笑道:“祖籍苏州罢了!孙立国在上海出生、长大、就读大学并工作,直到发家以后,才将重心转移到苏州,不知道真正的五行阵也很正常。”

杜丽培顿时跳了起来,叫道:“我们向警方报告,去逮捕孙立国!”

柳生阳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

报警这事情,当然得天亮以后,现在深更半夜,两人讨论完毕,理应各自回去睡觉。柳生阳向杜丽培告辞,正转身离开,后面就传来了杜丽培不同以往的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要不要留下来?”

柳生阳肩头微微一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没情趣!”杜丽培悻悻地说道。

次日,两人一起来到警察局,刑侦队长接待了他们。柳生阳汇报了他的发现,刑侦队长说道:“我们在交通监控中发现,孙立国在凶杀案当晚,开车来到苏州飨宴现场,但是之后车子却由王启年开走,而且我们在车厢内找到了樊雪雪的血迹。这不是很奇怪吗?显然,王启年在包庇孙立国。”

杜丽培激动地叫道:“赶紧逮捕孙立国吧。”

刑侦队长摇摇头,说道:“我们没有证据,不能逮捕孙立国。”

“什么?没有证据?”杜丽培先是大叫,随之泄气,“可恶,真是狡猾。”

11. 恶有恶报

柳生阳和杜丽培刚刚走出警察局,就接到了孙立国的电话,后者说道:“听说你到警察局,举报我杀人分尸?”

柳生阳冷淡地回复:“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

他的意思是孙立国曾经陷害过自己,是以有必要礼尚往来。

柳生阳突然心念一动,回复道:“当然来!”

“欢迎柳先生和杜女士一同前来!”

杜丽培耳朵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解地问道:“你疯了吗?

这分明是鸿门宴,你干吗还参加?”

柳生阳双目炯炯,正视杜丽培,说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或许可以给你报仇,所以我们要去参加苏州飨宴。”

杜丽培被柳生阳认真的眼神盯得吓了一跳,慌忙偏转,问道:“什么关键?”

“走,去图书馆!”

杜丽培奇怪地跟着他去了图书馆,看着柳生阳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面,她气得火冒三丈!多好的天气,多美的丽人,理应外出逛街约会,结果一个书呆子就知道啃书。

直到晚上,两人才匆匆地换好礼服,去参加苏州飨宴。不过这次有经验了,他们都知道去那里没啥吃的,所以先吃了个饱,然后携手入场。

杜丽培的出现再次引起了全场的惊艳,杜丽培对此毫无感觉,明知是孙立国杀人灭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她的心思全部放在柳生阳身上,后者究竟有什么办法替自己报仇呢?

苏州飨宴会集了众多富豪、名人,奢华至极。柳生阳与杜丽培结伴而行,丽人紧紧地挽着柳生阳的胳膊,亲密至极。这时孙立国过来,向杜丽培微微颔首,说道:“杜女士依旧容光焕发,倾城倾国。”

杜丽培冷笑道:“还好,托阁下之福,让小女子体验了监狱一夜游。”

孙立国面无色变,依旧微笑。

杜丽培忍不住叫道:“你不怕恶有恶报吗?”

孙立国哈哈大笑:“我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怕恶报呢?”

杜丽培气个半死,这时候柳生阳说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自首,我就可以救你一命!否则,你会死得很惨的。”

孙立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瞪了柳生阳半天,说道:“你不是死神,也没有拿死亡笔记,怎么让我死得很惨!记住,威胁也是需要有实力的!”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那么你就咎由自取吧。”

孙立国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根本不在乎柳生阳的威胁。

杜丽培扯扯柳生阳的胳膊,问道:“这就是你的办法?”

柳生阳淡淡地说:“当然不是了。等着吧,接下来,我们要看到一场跨越百年的谋杀!”

杜丽培迷惑不解,但是柳生阳并没有解释,她只好继续关注着孙立国的一举一动。

随后,本次苏州飨宴的重头戏来了,人们把目光集中于中心场地,主办者孙立国招呼道:“……今晚我们的主题是红酒——窖藏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沃斯尼- 罗曼尼红酒!”

他高举水晶杯介绍道:“让我们体验神之水滴!”

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叹,孙立国扬扬得意地举起了水晶杯,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徐徐地饮下了第一口。只见他眉头皱了皱,似乎味道出乎了他的意料。突然,他浑身颤抖,水晶杯随即失手掉落。他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喉咙,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现场一片大乱,刚才听到过孙立国死亡预告的杜丽培浑身发抖,额头冷汗涔涔,原本白皙的面颊变得惨白,死死地抓住柳生阳的胳膊,颤抖地问道:“你,你下毒了?”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一场跨越百年的谋杀!”

12.“烟锁池塘柳”与代号的真相

千亿富豪突然在众目睽睽中离奇暴毙,这当然是一件大事,警方紧急赶到以后,给所有人录了口供,之后才允许大家离开。

杜丽培双手抱胸,不是感到寒冷,而是感到恐惧,她无法理解,柳生阳怎么能够无声无息地就“做掉”孙立国。

她终于忍不住,扭头看着旁边一脸沉静的男伴,颤抖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生阳依旧是那种淡然的态度,说道:“你有没有觉得‘烟锁池塘柳’有点奇怪?”

“什么?”杜丽培迷惑不解。

柳生阳继续说道:“那场发生在几十年前的恐怖谋杀案,五个身份不同的女子,相继被害,她们的身体都被肢解,摆放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而那五个地方,却正是上古时期镇压邪神的五行阵镇物所在地。这个案件,总的来说,叫五行阵杀人分尸案件更加通俗,然而偏偏叫‘烟锁池塘柳’,虽然里面含有五行的金木水火土,可以对应五行阵,但是怎么都感觉不太妥当。恰如伦敦的开膛手杰克杀人案件,被称作‘To be or not to be’杀人案件一样牵强。所以,我怀疑其中有特定的含义。”

杜丽培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你在图书馆泡了一天,快说,到底发现了什么?”

柳生阳说道:“我认为‘烟锁池塘柳’有特定的含义,所以就开始查找那时的文献和报纸,终于发现了一则消息:抗战的时候,一队特工奉命潜伏在苏州,她们都是女人,扮演名媛、舞女等诸多角色,而她们的代号,正是‘烟锁池塘柳’,烟是指妓女,锁是指名媛,池是指舞女,塘是指卖烟女,柳是指女学生!而那起案件,遭到杀害的正是那五个女人,难怪有人用‘烟锁池塘柳’来称呼这个案件!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忘记了‘烟锁池塘柳’的真正含义,以为其代表的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柳生阳又说道:“你还记得孙立国翻新旧别墅的时候,发现的那些骸骨吗?”

柳生阳念叨:“名媛的左手,被放在东面的娄门;妓女的右手,被放在西面的阊门;舞女的双腿,被放在南面的南门;卖烟女的头颅,被放在北面的平门;女学生的心脏,被放在大报恩寺塔下。”

杜丽培不是蠢蛋,她既然能做侦探,自然有过人之处,被柳生阳提醒以后,她顿感眼前一亮,失声叫道:“我明白了,这是《占星术杀人魔法》式杀人!真正死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人肢解了她的尸体,冒充自己被杀了,并且故意把尸块丢掷在和古代镇邪传说有关的地点,用以混淆视听。”

《占星术杀人魔法》是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岛田庄司的作品,其核心诡计就是用五个人的残尸拼成六个人的样子,活下来的第六个人就是凶手。这本小说广为人知,核心诡计相继被《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和《少年包青天》借用。

“不错,正是如此。而且她们五个人恰好有一个相同点,更利于伪装,那就是她们的血型是一样的。以当时的刑侦水平,是无法侦破真相的。”

杜丽培疑惑地问道:“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最后她们还是死光了,而且被摆成了五行阵的形状,这太悬疑了。”

柳生阳说道:“这点我没有资料,只能通过分析来推理。除了只剩下躯干的倒霉蛋,剩下的四个女人,都是死于中毒,为什么是在暗室里面中毒身亡呢?是他杀,还是自杀?结合时代背景,以及那具被分尸的尸体,我逐渐推理出了一个真相。抗战胜利以后,胜利者开始接收日伪的财产,那些潜伏的人也想捞一笔。她们从日伪手里夺到了价值连城的红酒,打算瓜分。然而人人有私心,几个属下不满队长夺走一半红酒的贪心,就联手杀了她。为了避免特务机关的追踪,她们就故意制造凶杀案,让自己‘消失’。于是名媛、妓女等相继失踪,而尸块不断出现,仿佛都是那些失踪者的残骸,其实只是队长一个人的身体。她们的血型都一样,以当时的检验手段,其实根本无法判断是否是同一个人。”

柳生阳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叫人想不到的是,红酒的原主人愤恨财产被夺走,老早就在酒中下毒了。那些特工在成功消失以后,打算尝尝价值连城的红酒的滋味,却未料到酒中有毒,结果全部被毒杀了。几十年后,孙立国为了炫耀,也没有化验红酒,就第一个品尝,结果自然也成了酒下亡魂。”

杜丽培大笑道:“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红酒有毒,难怪要警告孙立国。”

柳生阳摊开手,说道:“可惜他不听,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杜丽培骂道:“活该!”

柳生阳哈哈大笑:“所以说,你是个冒牌的记者。”

杜丽培一脸不解,问道:“这和记者有什么关系?”

柳生阳说道:“按照惯例,提供线索,记者会给报料人报料费。

一般线索越大,报料人得到的报料费就越多。死人不会爬到五行阵上的,所以当然是活人干的事情。当初发现尸骸的翻新工人,为了哗众取宠,多拿报料费,故意弄了一个五行阵,然后把尸骸摆在五行阵之上。其实这一眼就看得出来,时间已经过了几十年,按理来说,地面应该堆满灰尘,但是暗室之中干干净净,五行阵线条的颜色也过于鲜艳,显然是后来有人故意布置的。”

杜丽培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负责花花草草的记者,不懂这些社会记者的行当也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柳生阳和杜丽培的事情结束了。

孙立国死后,警方再次提审了王启年,王启年见后台倒掉,不得不承认了真相。原来樊雪雪是孙立国的情妇,樊雪雪发现孙立国觊觎杜丽培,心中妒忌,两人争吵,导致孙立国失手杀了樊雪雪。王启年赶紧帮忙掩饰。由于尸体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为了掩盖真相、误导警方,王启年告诉了孙立国镇邪五行阵凶杀案的传说,叫他用鲜血画个五行阵,自己则带着尸体先行离开。孙立国不是在苏州长大的人,他按照自己的第一印象,画了一个五芒星形状的五行相生相克阵。

王启年知道警方迟早会查到自己头上,就索性肢解尸体,丢弃到五个镇邪的场所,这样就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让警察找到他。他威胁过孙立国,自己一旦替罪判刑,对方必须想方设法让他出来,否则就说出真相。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顶罪,事后还能够拿到不计其数的钱。孙立国一开始想借助这个机会陷害柳生阳,得到杜丽培,哪知中招的却是杜丽培自己,从而导致计划失败。

当然,这件事情对于洗脱了罪名的杜丽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她和柳生阳“双宿双栖”,坐车前往扬州,追上了飞雁号,继续他们的大运河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