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社员发展与管理

按照《中国社会教育社社章》规定,社员根据相应标准及义务分为三类。1.个人社员:申请者须具有研究社会教育或服务于社会教育机关的身份,经由两名社员介绍并经理事会审查通过。2.团体社员:与社会教育有关且不以营利为目的机关团体,经理事会审查通过。3.名誉社员:须是在社会教育研究、推行方面有特殊贡献或给予该社特别助力者,由理事会提议经大会通过。前两种社员须缴纳数量不一的会费。显而易见,该社的入社条件相当宽松,这和其追求全国社会教育界大团结的目的直接相关,翻看历届社员名单,乡村建设派的梁漱溟、生活教育派的陶行知、民生教育派的邰爽秋、儿童教育派的陈鹤琴,中华职业教育社的黄炎培、江问渔等,国立北平师范大学校长李蒸、国立中山大学校长钟鲁、浙江省教育厅厅长陈布雷等,都赫然在列,蔡元培、吴稚晖被理事会第五次会议提名推举为该社荣誉社员。[61]而且,每届年会亦有中央党部及教育部代表应邀出席,理事会还会专门邀请年会举办所在地的政府官员、教育厅长官参加。像社教社这种“集合着努力中国教育的许多同志,来谋社会教育推进”的学术团体,“在国内此时许多教育集会中,恐怕也不常见到”。[62]总干事俞庆棠直言不讳:“我们大部分的社友是各省内地乡村民教实际工作的人员,也有领导我们的先进、研究理论的专家和热心提倡的行政长官”[63],对其社员来源复杂认识清楚。

为了扩大社教社影响,征求社员成为必需。社教社通过各种办法征求新社员。出席代表提名、在《社友通讯》《教育与民众》等刊物做广告等,都是较为通行的办法。在1931年12月的成立大会上,通过确定社员案决议:“(1)凡最初发起人及最初发起人邀请列名发起而表示赞同者,均为本社社员;(2)经本会出席者一人之提名、三人之复议过半数之通过者,亦得为本社社员,是项社员由提名者负责代为加入;(3)其它社员征求事宜由正式理事会办理之。”[64]社教社用出席代表提名的方式得到了第一批社员。

表1-7 社教社成立大会通过社员一览表(1931)[65]

续表

1932年8月26日,社教社第三次理事会就“本社应确定征求社员具体方针案”,会议决议规定征求社员办法,规定每省由社员一人至四人负责征求,分配如下:(1)浙江:胡斗文、赵季俞、马祖武。(2)河北:尹全智、李云亭、姚石庵、傅葆琛。(3)福建:钟道赞、张永荣、程时煃。(4)安徽:周德之、洪范五、王德玺。(5)江西:彭百川、陈剑修、王欲为。(6)广东广西:雷宾南、黄裳、徐锡龄。[66]1933年5月,《社友通讯》专门刊登美籍教授Arthur L.Carson(齐鲁大学任教,中文名为“贾尔信”)加入社教社的消息:称他“平日专攻教育学术,对于民众教育尤为注意,曾将高践四先生所著之《三十五年来中国之民众教育》一文,摘译为英文,披露于美国成人教育协会出版之《成人教育季刊》中。氏与山东省立民众教育馆馆长董渭川先生,亦时相过从,讨论民教问题。此次本社举行第四次理事会时,已由高践四、董渭川二先生介绍加入本社为个人社员。本社现有社员虽达六百余人,惟缺外国籍者,贾氏却为第一声。众料贾氏此次加入本社,对本社前途,定有莫大贡献云”[67]。看得出来,事务所干事是怀着欣赏的心情,写下这段文字的。

图1-2 社教社征求新社员广告(1932)[68]

1934年1月,理事会事务所再次在《社友通讯》上刊登告示,征求新社员,强调“本社以研究社会教育学术、促进社会教育事业为宗旨,自民国二十年成立,于今已有二载有余,除执行种种工作外,并积极进行各项研究事业,统筹全局的社会教育杂志,行将编印;洛阳实验区亦已定于三月一日正式开始办公。至于筹建本社社所,举行农村经济调查,成立社会教育图书室等,均已列入本年度计划。惟念我国社会秩序,日赴破坏,社会教育,需要愈切,非我全国社教同志一致动员,恐不足挽狂澜于既倒。爰本本社社章之规定,积极征求同志。凡我社员,均祈按照本社社章规定,暨第六次理事会议关于征求新社员之决议,尽量介绍”[69]。如此征集社员,就决定了社教社社员构成复杂,突出该社“联络”定位。该社曾于1935年、1937年先后出版《中国社会教育社社员一览》,对个人社员性别、籍贯以及现任职务进行详细登记,数量最多的是来自社会教育机关工作人员(特别是民教馆馆长、民众学校教师)。总干事俞庆棠曾指出:“我们大部分的社友是各省内地乡村民教实际工作的人员,也有领导我们的先进、研究理论的专家和热心提倡的行政长官。”[70]社教社繁盛时有1800余名社员[71],虽有一些社员从不出席年会,但对于社教社交付的事情,态度积极,以南开大学张伯苓为例,其书信档案中记载着数次与社教社的往来:

敬复者:接奉来函并社章草案等,均经领悉。诸公对研究社会教育学术,促进社会教育事业备极热心,钦佩无拟。嘱列贱名于发起,极所欣愿。敬当从命。惟参加会议一节,恐因冗未克前往也。此致 中国社会教育社临时筹备委员会(1931.12.4)

径启复者:来函悉奉。徐秩民等三十余人苓已逐名审核完毕,均承认其加入本社作为新社员。此复 中国社会教育社理事会(1933.6.2)[72]

从档案资料可以看出,面对中国社教社临时筹备委员会的邀约,张伯苓虽以“恐因冗未克前往”为由婉转谢绝出席会议,却欣然答应列名于发起人之一。1933年6月,更应社教社理事会要求,对湖南省立农民教育馆职员徐秩民等30余人审查资格,履行理事职责,为社教社扩大队伍作出努力。从这些细节看,张伯苓虽未直接出席年会,但对社教社的态度积极。再如名誉社员蔡元培,或因“足疾”、或因“未克抽身”,婉转推辞社教社第二届、第四届的年会学术讲演邀请,但发来贺函[73],为即将召开第四届年会送上美好祝愿。实际上,社教社之所以将这些社会名流列入社员队伍,更多的是想借其社会声望,为社教社壮大声势。

从程序上看,不管是由提名还是两名社员推荐入社的社员,都需要填写入社志愿书。从《社友通讯》上刊登的相关通知看,一些社员并没有严格履行手续,事务所为了汇编《社员一览》一书,不得不刊登告示,请相关人等补填入社志愿书。如图1-3所示:

图1-3 社教社催填入社志愿通知(1932)[74]

从图1-3显示的名单看,被通知的名单里不仅有普通社员,一些知名社会人士,如南京图书馆馆长柳贻徵、中华儿童教育社创办人陈鹤琴、教育部司长顾树森等人,甚至社教社的不少理事也赫然在列,如梁漱溟、张伯苓、张一麐、陈剑修、黄炎培、刘湛恩、郑晓沧、孙枋、相菊潭、冷御秋、董渭川等人。在《社友通讯》4、5期合刊上,理事会事务所刊登“特别启示”,称:“查本社入社志愿书或履历表,尚有少数社员未曾递交,兹因社员一览急待付印,未填交各同志,请速于日内填就寄下,俾利进行,实为感荷!”[75]从图1-3注“如前次寄上之空白入社愿书已失落函索即寄”看,催填入社意愿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表1-8 社教社团体社员一览表(1937)[76]

从表1-8看,该社最繁盛时有37家团体社员,团体社员中除3位常务理事的来源单位江苏省立教育学院、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外,各级民众教育馆(以省立为主)是出现次数最多的团体社员,地域涵盖了山东、北平、江苏(包括徐州、南京、南通和镇江4所省立民众教育馆)、河北、河南、南京、浙江、湖北、福建、云南10省市;教育行政部门如上海教育局,江西、河北、福建与云南4省教育厅;此外,图书馆、民众实验学校、师范学校、特种教育处、民众教育处等团体会员单位,均与社会教育事业有密切关系。相对个人社员,团体社员不仅给予更多的经费支持,更是一种态度上认可的外在表现。与社教社1935年出版的《社员一览》团体社员比对,发现有30个团体社员重合,部分团体社员如力民社(无锡江苏省立教育学院)、河北省立实验城市民众教育馆(馆长张鹤浦)、河南省立中山图书馆、徐州沛县第三民众教育区青墩寺农民教育馆、首都实验民众教育馆(馆长徐朗秋)、福建省立民众教育馆(馆长谢大祉)、福建铜山县立民众教育馆(馆长葛孝庆)7家团体社员,在1937年的名单上已杳如黄鹤,无迹可寻。追溯原因,应与该团体社员单位的长官去留有直接关系,如1935年首都实验民众教育馆馆长徐朗秋(江苏省立教育学院毕业生),1936年年底改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科员[77],次年社教社团体会员中便没有了该馆的踪影,至于是否有更深层面的纠葛,留待日后继续深入探索。

社会教育作为南京国民政府“行政力”推动的社会事业,其事业发展带有国民党统治有效区域的“天然印迹”。特别在30年代初期,国民政府的统治核心区域在江浙、山东、河南等区域,这些区域的社会教育亦发展较为迅速。而社教社作为江浙为首的教育界人士发起的民间学术团体,其成立初期社员籍贯分布呈完全同步状态。下表为社教社事务所1932年8月1日的统计数据。

表1-9 社教社社员籍贯分布统计表(1932)[78]

从表1-9可见,江苏省以个人社员244名占据首位,约占总社员数的42%。相对来讲,此时云南、贵州、四川、陕西等国民政府统治边缘地带,全省范围内各仅有2名社员,远远谈不上社教社在该区域有多大影响。当然,这只是社教社成立初期的社员分布,随着国民政府实际控制地域的扩展,社教社影响的逐渐拓展,年会召开地点从长江流域、黄河流域扩展到珠江流域,社员籍贯分布亦逐渐拓展开来。

对于社员管理,社章中第5条规定:“凡普通社员无故不缴纳社费在一年以上者,或以足以损坏本社名誉之行为,由社员三人以上指证,经理事会查明属实者,均得由理事会取消其社员资格”,理事会会议有数次涉及这个议题。如1934年10月28日,理事会第10次会议,有理事提出“本社社员有自入社以来从未缴纳社费或与本社发生关系者,应如何办理案”,经过与会理事讨论,决议如下:“凡入社一年以上,从未缴纳社费,亦未与本社发生任何关系者(如参加会议及与本社通信投稿赠书等),应由事务所连其他欠缴社费社员,再催一次,如于本年内仍不缴纳,遵照社章第五条之推动取消其社员资格,被取消社员资格者,只须停寄一切印刷品选举票等,毋庸专函通知”[79]。从管理上看,因为征集同志不易,社教社更多的是要唤起注重社会教育的舆论风气,对取消社员资格甚为谨慎。

综之,通过广泛吸纳各类社员,社教社获得了学术联络的基础,并通过社员们周围的社会网络获取了年会经费来源,扩大了社教社的社会影响,团聚了更多的社教理论和实践者,拓展了社会教育发展的力量与范围,逐渐成长为民国时期中国学术团体中较有影响力的一支力量。社教社的成立发展,逐渐将全国范围内社会教育界联络起来,社员们也找到一个对话平台、一个展示教育理想和抱负的公共领域,相互切磋,丰富并充实自身的理论并进而辉映到实践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