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4]

离开你的岗哨吧。

这些胜利已经到手。这些败势已经取得：

现在就离开你的岗哨吧。

“这些败势……”并非源于他的，即法策尔的败势，而是为所他准备的。

得胜者不应将失败的经验赐予被打败者。他应该将这种经验也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应该与被打败者共享这失败。只有这样，他才可能真正成为掌控局势的人。

再次潜入深处吧，得胜者。欢呼直逼入那深处，那场战斗的场所，勿再在那里停留。

“再次潜入……”——“别赞誉得胜者，勿可怜战败者。”苏俄的一个木盘上的烙画上刻着如是铭文。

期待战败发出的呼号吧，在它最为声嘶力竭的地方：

在深处。离开旧岗哨吧。

收回你的声音吧，演说者。

你的名字已被从黑板上抹除。你的命令已不再被执行。请允许黑板上出现新的名字且新的命令被执行。（你已不再发号施令，别再要求人不顺从！）离开旧岗哨吧。

“请允许……”[这句话]礼貌地穿透了一种几近残酷的不公正状。这种礼貌的魅力势不可挡，因为人们能感觉到，它为何种目的而存在。即它应该促使那些最弱小、最卑鄙的人（那种人们一看到便能觉察出自己内心所想的地地道道的人）成为最伟大、最重要的人物。这种礼貌同样出现在给人递绳索、要求人自杀时，这种缄默的礼貌尚包含了一种同情。

你曾不够格

你尚未精疲力竭

现在你有经验了，也够格了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离开你的岗哨吧。

“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开始”被辩证地赋予新的含义。它所表示的并非一种精神上的振奋，而是一种停歇。指的是何事的中断呢？指的是这个人离开其岗哨。内在的开始就等于停止某些外部活动。

你，曾身兼公职的你

请给你的炉子生上火。

你，顾不上用餐的你

请给你自己煮锅粥。

你，曾被多次报道的你

研究一下基础知识吧。

立刻开始：

进驻新岗哨吧。

“你，曾身兼公职的你……”

——此处体现了， 让形形色色的公职人员为之奔忙的苏俄实践使那些牵涉其中的人闲置了哪些力量。也就是说，“请从头开始”这一命令是辩证的：

1. 学习吧，因为你什么都不会；2. 钻研一些基础知识吧，因为你已经（因为有了经验而）变得足够明智，可以开始学习了；3. 你是弱小的，你的职务被罢免了。好好地过你的生活吧，让自己变得强壮些，因为你有这个时间。

溃败者不免也有智慧。

稳住心神往下沉吧！

担惊受怕吧！仍请往下沉！在底部

教训正翘首期盼着你。

曾被过多地问询者

他将得享宝贵的

众人课堂：

进驻新岗哨吧。

“仍请往下沉……”——法策尔必须在绝境中站稳脚跟。他要稳住自己的脚跟，而并非一定要把握住希望。慰藉与希望无关。而布莱希特则给了他慰藉：只要人知道自己是如何步入绝境的，他便能在绝境中存活下来。他之所以能在其中活下来，是因为他此时无望的生活是重要的。在此，沉沦总是意味着：触及事物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