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在从事马克思主义的本体论研究。促使我们去开展这一研究的,首先是因为在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唯物主义基础这个问题上,存在着争议——事实上是重大的争议。这样的争议看来还会在很长的一个阶段中继续下去,但其中所包含的内在矛盾和冲突却给了我们进行研究的最初推动。当第二国际理论家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唯物主义基础还原为费尔巴哈或18世纪的唯物主义、并最终归结到斯宾诺莎的“实体”上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代表人物却猛烈袭击了“梅林—普列汉诺夫正统”,要求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性和革命性,并为此而指认马克思的哲学直接衔接着黑格尔而不是费尔巴哈。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不同阐释在一系列重大的问题上表现出对立和冲突,而问题的核心显然深深地根植于本体论(Ontology)的基础之中。

这种情形作为基本的理论背景,使得我们对马克思主义本体论的研究不可能是轻易的,相反倒必然是艰难的和探索性的。一方面,为了避开不必要的空疏争论与独断;另一方面,为了使得讨论获得一种展开过程以及思想累积的理论支撑,我们主要采取了思想史的研究路径。经由这一路径,可以尝试通过多重思想进程的交错与汇聚,渐次清晰地揭示马克思主义本体论的本质来历、要义、性质及当代意义。因此,这样的研究真正说来并不仅仅局限于思想史方面,毋宁说倒是通过这一路径以求探入马克思主义本体论之更为深入的理论方面,并试图克服在这一本体论议题上实际存在着的种种对立与冲突。就此而言,本书的研究完全是理论性质的,是就马克思主义本体论进行哲学理论上的探究与阐述。

在这样的研究中,我们之所以总是或多或少地涉及当代哲学(特别是涉及当代哲学在本体论议题上的批判性见解),那仅仅是因为马克思的哲学就其性质而言完全是当代的,而这种当代性质最关本质地体现在其本体论变革中。大体说来,这一变革发生在这样一个重大的转折过程中,即现代形而上学(以“我思”的内在性为基本建制)趋于瓦解,而整个形而上学——柏拉图主义——开始进入其终结阶段。由是言之,则把握马克思的本体论革命在这一转折进程中的地位,就会成为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主义基础的重大关切。如果说,费尔巴哈的理论终局乃是成为黑格尔哲学的一个支脉,那么,阐明马克思同黑格尔哲学的批判性脱离对于现代形而上学来说意味着什么,就成为一个决定性问题。对这一问题的积极应答,既须由本体论的根基入手,又会从根本上形成对马克思主义本体论之基本性质的判断和估价。我们在这方面试图有所开展,并采取了与某些当代哲学进行批判性对话的形式。

我们的研究从总体上来说还是初步的。因为虽说我们力图在哲学理论上有所深化,并尝试通过这种深化来解除在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主义基础的过程中实际存在的对立和冲突,但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进一步来进行分析性的阐明和批判性的讨论,甚至还有一些重大的相关概念需要在本体论的议题上做出更加充分的澄清、展开与发挥。我们希望不久以后就能在这方面开展出有效的工作,并使研究得到积极的推进。

在从事马克思主义本体论的研究过程中,我们得到了许多的理解和支持,其中也包括不同的意见和有益的建议。对此我们表示深深的感谢——由衷的感谢。孙正聿、杨耕和王南湜等教授的研究成果使我们得益匪浅,与他们就一些难点的探讨总是或者使问题得以深化,或者开展出新的问题领域。我们要感谢李艳辉副总编辑和饶涛、贾静编辑为本书付出的辛勤劳动,特别是当研究工作由于各种原因而延宕时他们所给予的宽容、理解和无私的帮助。最后,必须提到姜佑福博士和毛海燕女士,他们在书稿的整理、编排、打印和校对上做了大量的工作,没有他们不厌其烦的努力,本书就不可能以现有的面貌奉献给读者。

吴晓明 陈立新

2012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