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狗的争斗何时结束，取决于主人
府衙大堂外，人群喧闹，百姓们人叠着人，观察着大堂内的情况。
“大家听说了吗？听说那韩麻子手下的韩狗儿让捕快给抓了，现在正关在大堂里面接受审讯！”
“好啊，终于把这畜生给抓住了，这畜生留在乾州城内实在是一大祸害！”
他们之中有好奇者，也有愤怒者，亦有酣畅大笑者，种种情况不一而足。
大堂内，刘清远看着跪在下方的六名泼皮和张朝宗说道：“升堂！”
位于府衙内的衙役们立刻敲动起了手上的杀威棒清脆的响声立刻让外面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主要是他们知道有好戏即将开场了。
“啪！”
刘清远砸了一下惊堂木，面无表情问道：“堂下何人？”
说这话的过程中，他完全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张朝宗和几名泼皮。
而是看向了他左手边旁听此案的赵神通和李通。
此时两人的表情神色各异，赵神通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而李通则是面无表情。
“张朝宗。”
“韩狗儿。”
“……”
张朝宗和泼皮们分别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刘轩出堂陈述了张朝宗的罪状。
“张朝宗抗法，按律应该刺字，流三千里。”
“但是……”刘轩在这两个但是上加强了语调。
“此案有栽赃陷害之嫌，这群泼皮抬去陈氏酒馆的死人，原来是醉酒在外面受冻而死，而他们却说是喝酒水而死。”
“这实在是一场正大光明的陷害，这是他们签字画押的证据，请府尊过目。”
刘轩拿着一沓签字画押的供词递到了刘清远面前。
刘清远扫了一眼，发现其中涉及到了李通，不由瞥了他一眼。
“这供词之中，怎么还有李州判？说他们是受到了李州判的指示？”
刘清远故作困惑，这份供词他早已经看过了，眼下无非是想看看他们作何反应。
出乎刘清远意料的是，赵神通仍然维持着笑意，李通仍然维持着面无表情。
“砰！”
堂上的韩狗儿和泼皮们突然猛得磕在了地上，如同捣蒜一般磕头。
猩红的鲜血，从他们的额头流淌而下染红了地砖。
“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是那些捕快用肉刑逼我们说出了这些口供啊！”
泼皮们涕泪横流，当场剥开了自己的衣服，展示了上面的伤痕。
看到这一切，刘轩微微一愣。
刘清远面无表情，之前陈知北来找过他，他们两人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
只是唯一让刘清远感到奇怪的是，陈知北预料到了，这一切还是选择和他们对簿公堂。
他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无所谓，只要有办法解决掉赵神通和李通他们就够了。
反正他这边又不需要付出代价，这张朝宗被流放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陈知北想要赌，那他就任由这小哥试试看，看看他能不能趁此机会扳倒赵神通的得力干将。
当然……
刘清远的嘴角浮现笑意。
就算能扳倒李通，他也不会立刻扳倒，他会留着这份证据等待时机将其化为一把利刃，狠狠刺进赵神通的要害。
想到这里，刘清远猛拍了一下惊堂木。
“将所有人收押，等待明日再审！”
衙役们上去将毫不反抗的张朝宗和泼皮们全都押走了。
旁观的两人看到这一切没有丝毫意外。
赵申通打了个哈欠，来到刘清远面前闲聊了起来，脸上那得意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而李通则是毫不犹豫往府衙大堂外而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府衙大堂外，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一位俊秀的少年正等待着他。
“李洲判。”少年躬身行礼。
“陈知北……”
李通双眼微眯，要不是这家伙，阿牛就不会死。
他当然将陈知北的面容牢牢记在了心里。
“你来这里是要干嘛？”李通问。
“李洲判原来还记得在下？”陈知北维持着淡然的笑，只是这笑中蕴含着比匈奴草原上那酷烈的北风更无情的寒意。
“当然认识。”
李通不想再接话，转身便要离开，陈知北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李洲判，咱们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这样对你我都好。”
“笑话，你干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我干了什么，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
李通转身看向陈知北，眉头紧皱。
这家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事，到如今居然还说出这等蠢话，难不成他的所作所为是受到了他人的指点？
“我只是不希望继续惹上麻烦，我是个生意人，这样太吃亏了。”陈知北淡然回答。
他再给李通一次机会，他再给赵神通一次机会，如果这样的争斗继续下去的话，他怕自己会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
解决麻烦容易，但解决后续的麻烦，往往不容易。
“哈哈哈，你和府尊扯上关系之后想要不惹上麻烦，实在是太难了。”
李通一边走一边大笑，他领着陈知北进入了一处小巷中，这里颇为僻静，正好适合他们交流。
“我告诉你吧，我对你并不在意，其实第一次你成功从地牢中离开，而且和刘公子有关系之后，我就决定放过你了。”
他双手一摊无奈道：“但也因此你和知府扯上了关系，我追随的赵大人和知府不对付，所以你就惹上麻烦了。”
“你我都无法决定这麻烦是否能够延续，我们只不过是小人物，我们只不过是大人物麾下用来争斗的狗。”
“狗之间的争斗何时结束，不是取决于狗自己，而是取决于狗主人，所以你找我来谈没有用。”
李通维持着那冰冷的表情，嘴角却浮现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而且，就算赵大人愿意放过你了，我也不愿意放过你。”
“为何？”陈知北问。
“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李通嗓音低沉。
陈知北微微点头，笑道：“看来这仇怨是怎么都解不开了？”
“是的，而且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仇怨吗？难道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从来没有感觉到一丝愤慨？”
陈知北没有回答，而是抱拳行礼，向小巷外而去。
他早已经想好了如此结局，要不然也不会做那么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