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永存的爱

1.

自从隔壁的女人交了个有大房子的男友后,她就撤离了这个两室一厅的旧房子。

房子是我租的,虽然旧得可以跟建国纪念日相媲美,但因为位于市区较中心的位置,房租还是贵的,我是一个上晚班的超市营业员,薪水不高,一个人承担套房有点难,所以,我在当地的论坛发了个合租贴。

那时候,我一心想把另一间租出去,所以,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他们愿意租下的,只要是有着正当职业,我都很乐意。

前两个都觉得房子太旧没要,而包南是第三个来看房的,人不高,一米七还差了点,但比较壮,提着一个宽宽的皮箱,他看了下房间与卫生间就交了问了句,热水器好的么,我说好的,厨房可以用么,我说可以的,厨房就在对面,独立的,我基本不下厨的,就归你用吧。

就这样,这个男人交了定金住了下来,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皮箱,一个行李包,还有一床被子,我要了他的身份证复印件,与工作症复印件,包南,1979年10月8日出生,牙科医生。

我注意了下他的牙齿,门牙有点尖,而且也不白,虽然看起来很整齐,但是,大小很不一,颜色也有点差异,这样的形象都能当牙科医生?

但是,我想他没必要弄个假的工作证给我,为财不可能,我不是富婆,富婆是不会租房子的,更不会租破房子,另一个是我虽然不丑,但不是林志玲,不至于让这个男人处心积虑到这个份上。而且印象中那条路好象是有那么一家牙科店。

我是中午一点至晚上九点的班,所以,回宿舍都比较晚了,第一天,听到包南在房间里说话,门关着,很明显,在打电话,然后我也回自己房间了,我的房间跟他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所以,声音稍大点就能听到,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这一个晚上,这个男人打了整整四个小时的电话,透过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我看到隔壁的灯熄了,刚好是十二点整。

而此后的每个晚上都是如此,这令我很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喜欢打电话的男人,而且很明显,对方是个女人,应该是同一个女人,每天的电话远远不止四个小时,那么,他在给谁打,又在说些什么呢。为什么,不干脆带她回来呢?

一时间,我有了很强的好奇心,故意在卫生间磨蹭,卫生间靠着他的房间,而我能听到的只是只字片段,“嗯,呀,会的,我明白的”等诸如此类毫无意义的词语,一时间,我也失去了兴趣,回了自己的房间。

奇怪的是,包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漏风,但是,慢慢地,我对隔壁的多舌男置若罔闻了。

2.

这是包南第一次来我所在的超市购物,若不是他朝我点点头,我真的快记不起这个同室男人的长相了。

他要了一支牙膏,一支保鲜膜,还有若干的速食,宿舍里没冰箱,他买保鲜膜干什么,或者店里用吧。

一共50块2毛,我问有2毛零食么,他说,我找找看吧。他说话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下面的一颗牙齿没有了,我突然想幽默下开他的玩笑,“是不是抢女人被人打掉了牙啦?”

他的脸色突然阴了下来,脸上像是突然长出了大块青斑令人很害怕,我有点后悔,不该开这样的玩笑,他扔下了一张五十元与一个一元硬币就走了。一整天,我心里都有点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令我不安,但又有点忿忿不平,这个男人也太小鸡肚肠了吧,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晚上九点回宿舍,他房间的灯开着,还是他的说话声,一个人的说话声,很明显,还是在打电话,但是,如果等他电话打好,我是等不了的。

我敲敲他的门,他那边安静了下来,“什么事?”

“下午,你多给了8毛,现在还给你。”

“没事,送给你吧。”

“我才不要这样的小恩小利,如果8百万我还可以考虑下。”

就这样,包南打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个手机,这时,我闻到一股很怪的味道,一种香烟与别的气味掺杂的味道,这种味道令我感觉很不舒服。

他接过了那8毛钱,然后关上了门,在他要关上的一瞬间,我仿佛还看到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就那么一张脸,摆在桌子上,我全身哆嗦了一下,但是,我想,我绝对是看花了眼,或者只是一个类似于维纳斯的塑像,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却怎么都睡不着,总是想起那张脸与隔壁奇怪的房客,还有那令人不舒服的味道。夜半,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我醒了过来,那种声音不像是包南的说话声。倒像是砍什么的声音,一想到砍这个动词我就有点惊心动魄起来,脑子里莫名出妙出现了《电锯惊魂》的片段。

此时,已完全清醒过来,我仔细听了起来,像是来自厨房,厨房我一直没用过,包南住进来之前都没打开过,别说现在,但是,钥匙我还是有一把的,我已经好久没有打过那厨房的门了。

我看了包南的房间,他的房间门开着,而厨房的门却是关着的,里面却传来了类似的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包南,包南在里面干啥呢,我的脑子里再一次想起他房间里的怪味,女人的头像,还有他那漏风的牙齿,还有他的声音,总是停不下来的声音。一想起这些,我举起来想敲门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突然想起了电视里某些日子某个狂人狂的通缉令,杀了好几个女人的事,但是,事隔了几年,这事就沉寂了下来,我也不清楚,具体那杀人狂,是不是被抓住了,难道?

一想起跟自己合居的也有可能就是杀人狂,我感觉到自己都快要昏厥过去了,但是,极度的恐惧却反而令我冷静了下来,如果我能抓住这个家伙,为死去的女人们报仇,那么,前男友也一定会对我令眼相看的。

这时,我重复折回自己的房间,拿了电棍,这是前男友贾亭送的,他给我防身用的,他是一个警察,说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但是,最终他还是去保护了一个看起来比我高大很多容易保护的女人,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看来,在此非常时刻,也能派上用场。这么一想,心里不是很恨了。

我左手拿着钥匙,右手拿着电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钥匙准确地插进孔里扭开猛地推开门,却见包南的脸溅满了鲜血,在窗口走廊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剔完肉的杀人狂魔。

“我抓到了一只老鼠,吵得我好几天睡不好觉,杀它解闷,你呢?”

3.

今天早上,我九点就醒过来了,关于包南半夜杀老鼠的事,我觉得完全不能解开我心中的迷惑,我开始上网去查两年前的那个系列杀人案,原来是无头案,女人被杀,脑袋不见了,杀手一直还没抓到,我再查到,在四年前同样发生这样一起无头案,这事网络上当时传得很疯,所以我也有点印象,网络上还有一批疯狂的追随者,看起来似乎很崇拜杀手,真是疯了。他们一致认为是同一凶手所为,因为作案方式还有受害人的切口分析,属同一种作案工具。

看样子,凶手两年作一次案,而案发时间,都在10月16,也就是说,后天,后天,就是他再次作案的时候,一想起这个,我的心跳蹦得快从胸腔里裂了出来。

我快速地浏览了下,脑子里再次浮现包南房间里女人的脸,那个难道就是女人的头颅,但是,就算是两年前的女人头颅,脸部肌肉早应该腐烂了,除非了泡在福尔马林里,我想起了那种难闻的味道,福尔马林,我再次念着这四个字。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料事如神的大侦探,那么,如果隔壁真藏着女人的头颅,悬了这么多年的谜案就终见天案,凶手也可以归案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激动了起来。

这个时间,包南已经去上班了,这个狼肝兽心的家伙。我在心里骂道,我到了那扇门前,故意敲了敲门,叫了几声包大哥,很明显,包南并不在里面。

但是,这房间的钥匙我没有,仅有的两把都给了包南,当时也是为了尊重对方的隐私权。

我打电话给贾亭,我承认,虽然我恨他,但是还是爱他的,而这一刻我需要他的帮助,同样这也是对他的帮助,他很有可能因此而得提拔,以前他老是牢骚这个,但是很遗憾,他关机了,可能甩了我之后他就换号了怕我骚扰。也很遗憾,他这辈子可能也只能为升职的事继续牢骚下去了。

锁是老式的锁,门也是老式的木门,上面,还有个窗,我绞尽脑汁,用卡,身份证等工具来开,但,还是打不开,最后决定爬窗,还好这门窗没锁死,一打就打开了,我也比较瘦,钻进去也应该没问题,我要窗口往里看了下,并没有看到那个头,一定是他藏起来了。我费劲地从窗户爬进去,下去的时候,差点把我的腿给摔伤了。

但是,里面除了些烟头,并没有看到我想像中的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头颅,也没有闻到其它奇怪的味道,难道那天我吃错药了,不但产生幻觉还出现了幻闻?不,不可能,肯定是包南已有所察觉,已经把东西给转移了,那个皮箱也不见了,对,一定是搬到他的诊所里去了。

我仔细了搜索了一下他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我在桌子上发现一颗牙齿,牙齿?

这颗牙齿看起来有点熟悉,我端许了一番,然后随手把它塞进自己的裤兜里,一切按原样放好后,然后带上了房门。

此时,我的目标非常确定,那就是,去包南的什么牙科诊所。

我还真不信,狐狸就露不出尾巴。

4.

10月16日深夜。

我是半夜里去的,独自夜闯诊所我还真是缺了点胆量,于是把上晚班的同事赵博古也叫了过来,当然,我是告诉他我去完成一件很刺激很有挑战性的事,所以他才有兴趣与我同去。

我们找到了个那家牙科诊所,在旧城区大街的巷子里,大街上有个指示牌,所以,还不是很难找,那房子确实挺旧的,也很独立,但是,看上去还算整洁,店租应该不会贵,我们按照指示牌,来到二楼,二楼的门是关着的。

但是,这次,我是有备而来的,昨天夜里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包南身上,包南在房间,他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我去敲门假装肚子疼得厉害,求他帮助买止痛片,他犹豫了一下真的答应了,趁他出去的功夫,我把他**的的那一串钥匙全部印到了软模,大早就去复了钥匙。

这个旧楼房跟宿舍一样破,我是带足了工具,包括电筒,瑞士军刀,还有电棍,我跟赵博古配合得很好,所以,我们很顺利进了诊所,诊所里有几个比较大的仪器,还有几个罐子里放着很多颗牙齿,有真牙也有假牙,这时,我注意到墙上的几个字:牙齿是人体最坚硬的东西,什么都不能恒久,包括爱情,唯独它能。

赵博古轻声地说,看来比头颅还硬的东西非它莫属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好象是休息厅之类的,另一个房间是锁着的,我用其中的一把钥匙给打开了,电筒照过去,看到了那个皮箱,还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并没他物了,赵博古掀起了一块布,“这里好象还有个暗室。”

这时,我的心情有点紧张起来,我相信,赵博古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我们掀开那块布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只见很多颗牙齿粘在墙上,摆成了人形,而那人形之上,分明是一张女人的脸!但是,女人嘴巴空洞,分明没有牙齿,这时,我还没从惊愕过回过神来,就听到赵博古的尖叫声,我赶紧跑去捂他的嘴巴,原来,别一面墙上同样有着一个牙齿摆成了的女人。

“赵,赵博古,我,我们,怎么,办?”我的牙齿在打颤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怕自己的牙齿也会被挖掉。

“报,报警吧。”伟大的赵博古还能想到报警真算是理智,他哆哆嗦嗦摸口袋里的手机,他还没有拨好,我们听到了门外一阵动静,我们赶紧把房间门关好,躲了起来,躲到了帘子的后面。

却见到一个很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还拖着什么东西,开门声,关门声。

我突然想起今天是10月16,是凶手再次犯案的日子,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噤,如果没算错的话,包南扛进来的,可能就是第三个受害者,那么,第三个受害者,会是哪个倒霉的女人呢?

我听到了声音,确实是包南,“只有牙齿才可以永远,但是你却说过,爱一个人可以爱到永远,你知不知道,那两个说永远爱我,但是,最终又背叛了我的女人,她们再也不变心了,我把她们最坚硬的东西留了下来,牙齿,头颅,你也一样,哈哈。你要把你身上最坚硬的东西留在爱你的人身边。”这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很温柔,“这样,你的爱人永远就不会孤独了。”

我与赵博古交换了眼色,我们都想在彼此眼睛里找到决策,是啊,我们该怎么办。

这时,包南又开始对着谁说话了,“本来,我想杀死隔壁的女孩,但是,我发现,她其实比我更孤独,没有可以爱的人,没有朋友,总是听到她在半夜里哭泣,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人帮助她,多好的一个女孩啊,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我感觉到自己全身一片湿漉,一身的冷汗,包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吧,让你死得痛痛快快,再一颗一颗拨掉你的牙齿,作为你爱过一个人的纪念。”

我仿佛看到包南那高高轮起的斧头,也不知哪里有一股勇气,我冲了出去,“住手,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但是,当我看清受害者的时候,我全身都呆住了,竟然会是我的前男友贾亭,只见他全身被绑,身上有着陈伤,嘴巴里捆上了保鲜膜,能清楚地看到他两颗牙没有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在包南房间里捡的牙齿,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颗就是贾亭的,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小虎牙真可爱。

“求求你,放了他。”

包南看着我,“那么,你还爱着他么?”

我不知道,应该说爱还是不爱,倘若这几个字能够救得了贾亭的话,贾亭的目光绝望而充满着哀求,对于这个男人,有一段时间,我真的想让他死,但是,现在,我却不忍,我想让他滚,滚得远远的,再也看不到。

我点了点头,但是,包南的刀子却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他的心脏,“不!”

“你已经拿了他的一颗牙齿是吧,我帮你换上吧,这样,你就能永远拥有他,并跟他不停地对话,亲爱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不——”到这里,我已经声嘶力竭了,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贾亭死了。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包南为什么说话总是漏风的原因,为什么总是不停地说话,他根本不是打电话,而是跟死去的爱人说话,他把他爱人的牙齿换在自己的口腔!多么疯狂而变态的举动啊。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都颤抖起来,我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包南在一步一步地走近,面目狰狞,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此时,一阵沉闷的声音,包南倒了下来,赵博古,赵博古手里举着一个电棍。

我扑进了赵博古的怀里,边哭边说,“我们报警吧。”

赵博古使劲踢了踢包南,“你怎么学不会呢,笨蛋,我让你继承着我的计划,在网上我是怎么一步一步教你的,不是让你来改变我的计划,怎么自作主张呢,你怎么杀了那个男人,娘的计划全被你搞乱了。”

我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手也僵了,没有力气从赵博古的怀里抽出来,赵博古转过头看着我,他的眼睛带着残忍的柔情,“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暗恋你,我们做同事两年了吧,但是,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好吧,既然我得不到你的爱,那么,我只能这么做了,只有爱人的牙齿原来是可以永远的。我要留着它,永远永远。当然,还有你美丽的头颅。”

接下来,他说些什么,我全然听不到了,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空洞的嘴巴,在无力地一张一合:我想跟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