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

“夜罗刹”一定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危险到了让人说出他的名字就会胆寒。

茂胜没再提他,也不想再提他,他就像是幽灵般的恶鬼,笼罩人的心上。

夜凉如水,一似去秋时。

秋已将寒,寒风如刀刮在人的脸上。

今年的秋愈来愈向冬季靠近,虽在秋末,却像身处初冬一般。

落叶凋零,街上孤零。

这个时候的人本该在家喝酒暖身,偏偏就有几个宁愿吹着寒风,也要走在外边。

街上挂着灯笼,灯光照在地上,将纤弱地黑影拉的又长又宽,长长地影子正有节奏的走动。

这其中当然有林天,他本就是有点不同寻常的人,不同寻常的人身边也总不止一个人。

傲孤雪在他的身旁,正专注地勾着鼻屎,另外伸手拨弄自己头发,发丝里的污垢仿佛已经为成了坚硬地铠甲。

绯玉如星走在二人身旁,静悄悄地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神情若有所思,时不时会瞥一眼周围的花木。

秋花盛衰,木枝将枯。

林天一直心事重重,忽道:“如果凶手杀人是有一个频率,那么这个频率我想应该是三天。”

三天一次。

这不是林天的瞎猜乱点,他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每期杀人案的时间,基本不偏三天,这是不是说明凶手习惯三天一杀?

林天的话虽然不重,有人却看得很重要。

绯玉如星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已问道:“若有凶手不懂变通,那他能够活下来吗?”

傲孤雪冷冷道:“这样的人通常活不久远,除非周围的人比他更蠢!”

林天不会比凶手蠢,但凶手就一定蠢吗?

对于这种明眼线索,林天本不想说出来,因为谁也知道,但他确是非说不可,有时候都一句提醒,岂非能够一语点醒梦中人?

只是往前推上二天,汴梁城内有权贵豪势突然离世吗?

林天昨天喝酒,前天也在喝酒,前三天几乎在跟柳星辰喝酒,他没想过,也没空去知道,但他清楚一点,这次不会再有人死。

绯玉如星的脸色很迷惘,他既不能明白傲孤雪的闲云散鹤,也不会懂林天绞尽脑汁,穷其才智想案子的心思。

“娇手入云”的店已经封锁。

柳星月的日子过得反而悠闲自得,这两天来除了吃喝就是睡觉,偶偶看上一眼外边保驾护航的人。

“一群小丑。”

她的嘴角上扬,脸上洋溢着笑,笑容嫣然而又带着讥讽,忽然间,她的脑袋灵光一闪,浑身上下似乎都变得不自在,无力似地瘫坐在了椅上。

在她双眼昏沉,朦朦胧胧之际,好像见到有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屋内,影影绰绰,还不止一个人。

昏沉的人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在屋内动手脚,一个身袭光鲜衣裳,红衣如血,一个身袭淡色锦衣,衣上多处皆有破漏,二人的脸几乎看不清楚。

这个梦的时间不短,因为她的心跳似乎已经变得缓慢,虽然仍在砰砰跳动,血液仍在缓缓流动,刹那芳华,一张有力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手掌温暖,温润如玉。

天色朦朦,晨曦淡淡。

精致且朴素地屋内,好似徐徐升起了光,窗花渐明,朝日初升。

温暖的光透过窗花照进屋内,映照在干净简朴地**,**有人,正睡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她的睡相恬静优美,活脱脱地是个惹人怜爱的人。

柳星月的蛾眉微蹙,一对黛眼徐徐睁开,眸子闪烁亮光,似乎透着茫然,顷刻之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的很,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已将如之散架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左手捂着耳朵,尽力回忆昨夜的事,所幸她的脑子依旧清醒,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她的回忆更加不堪入目。

昨晚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屋内,险些要对自己下手,关键时候来了一人阻拦,二人似乎打了一场,红衣人不敌对方就走了。

救自己的人会是谁?自己对他竟然没有面貌上的印象,非但没有面貌上的印象,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印象。

她想了想,最终没有再想,起身去了梳妆台前,精致的梳妆台摆放许多闺秀用的脂粉、篦子,眉笔,面对镜奁,手随眼动。

不得不说,她本就是个娇怯怯地妇人,经过这么一通装扮,虽然显得更艳,反倒不如没有装扮。

“唉,你的样子本就美貌,装扮起来倒有几分画蛇添足之意。”

冷不丁的一声叹息,窗外有道身形闪现进来,待话说完,人已坐在椅上,吃着小野果子。

柳星月的眼光朝他看去,脸色动容,神情柔和,嫣然地笑了笑,道:“你既然已来过,何必急着走了?走了便也罢了,怎么又回来了?”

林天脸色一怔,在刹那间,嘴角吃着果子也已不动,眼中透露懵逼神情,隔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我不是才来吗?”

柳星月站起身子,娉娉婷婷地走过来,林天只好待在原地。

柳星月的眼光盯着林天,抿嘴浅笑,道:“昨晚真是谢谢你了。”

林天浑然是听不明白,扯着嘴角苦笑道:“你要谢我,总得让我知道你为啥要谢我。”

柳星月吟吟浅笑,娇俏动人的脸似乎红云,嗔道:“你本知道,何必非要我说出来。”

林天突然间有了一种被人胡乱接盘的感觉,他想反驳,可他就连对方说的什么都不清楚,完全的不清楚。

柳星月的脸色一怔,殷殷期盼的眼眸里似乎有些迷惘并且惊慌,蛾眉微蹙,深吸口气,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林天不假思索:“真的不知道。”

砰——

柳星月的大脑宕机,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当中。

究竟昨晚怎么回事?救自己的人真不是林天?若不是他,他又怎会大早上的就来这里?

最后这个问题,林天现在答复:“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所以我就来了。”

柳星月笑了笑,哼道:“你道挺讲信用。”她忘不掉这三天不营业,店里将会亏损多少利益。

林天笑道:“是啊,我……”

话音落下,有条手臂快速贴近,他只觉得自己的手遽然之间被人握在手里,他不免地身子一激,有些惊愕地看向柳星月,奇道:“你这是干嘛呢?”

柳星月的脸色几经变幻,眼神透着复杂与无奈地情感,强颜作怒,大叫道:“流氓!变态!大早上的从我窗户外边进来,究竟是何用意?”

被一个美人握住手,林天本就是尴尬地说不出话,何况这个美人突然发飙,嚷嚷着要报官。

林天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我是流氓,变态,是个色情狂,但你总该听我把话说完。”

柳星月双手环胸,冷笑道:“好啊,我倒看你这个**魔嘴里能够吐出什么话来!”

林天看着她的脸蛋,神情变得严肃,问道:“你说昨夜我来过,那你知不知道来的有哪些人?”

柳星月冷冷道:“就两个人,一个红衣服的人,另外一个……是个不承认的狗贼!估计已经逃到天边,这辈子也不会再来。”

林天似乎将话选择性的免疫,点了点头,沉吟半晌,问道:“红衣服的人,是不是衣领上印着一条九爪金龙?”

柳星月似讥讽的冷笑,哼道:“你倒清楚的很,只是昨晚你又在哪?你来了没?你干嘛要多问?”

人好像都有个通病,总会有咄咄逼人的时候,对方明显不想回答,己方非要问的明白。

林天实在不好回答,昨晚自己正跟几人在勾栏里喝酒谈事,若要直话说出,正常人都不免往那方面去想。

所以他不回答,只是追问:“所以你看清楚红衣人的相貌了吗?”

柳星月咬牙道:“没有,谁也没有看清!不过我现在倒看清一个人了!”

林天愣道:“看清谁了?”

柳星月的脸皮气的鼓鼓,瞪大眼睛,道:“就是汴梁城内大名鼎鼎的林探手!他这人简直就是个混球!混球到了极点!”

林天叹道:“好吧,算我的错,你这三天没有开业,损失的钱估量一下,我去韩官那里报账!”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面露慷慨之情,道:“我林天为人一向是慷慨大方,绝不会让别人吃亏。”

柳星月的怒气这才消掉一些,哼道:“算你识相,说吧,大清早的来这有何目的?”她才不信林天就只为了撤掉士兵才见自己。

林天果然有话要问:“近些日子,你的客店有没有来过一些可疑的怪人?尤其是穿红衣服的。”

柳星月冷冷道:“有,只是奇怪的人没穿红衣,穿的倒是件破锦衣,裤子也有些破,只不过没衣服那么的破。”

林天忽然发现一件头痛的事,与这样的女人对话真不好受,幸好只有这个一个。

让他头痛的人不止女人,还有屋外那个勾鼻屎的家伙,他已不敢想象二人一块数落自己时的画面。

偏偏想的就会成真,傲孤雪果真就走了进来,这会倒没勾鼻屎了,改换成了抓屁股的痒痒,他看了眼林天,笑道:“我知道你这时候不想遇见我,可我就是来了。”

若有比遇见一个头痛的人还头痛的事情,那就一定是遇见了两个。

林天已经说不出话,竟还忍不住地吃吃一笑,道:“你来干嘛?”

傲孤雪扫了一眼柳星月的全身上下,淡淡道:“我当然是来看你啊,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林天咋了咋舌,眉头一撇,意有所指:“那你倒是看我一眼,而不是只欣赏景色。”

傲孤雪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不错,秀色可餐,好啦,我来看你,嗯,你也不错,像个人样。”

柳星月蛾眉紧蹙,怒道:“你是叫花子吗?尊重会不会啊?”

傲孤雪搔了搔耳后根,装傻充愣,自言自语:“奇怪,奠重我当然会,只是问我这个干嘛?真是怪之极矣。”

柳星月怒不可遏,蓦地里运出一掌打去,掌风灵动,势若翩凤。

傲孤雪一脸的气定神闲,倏地出手,如迅雷不及掩耳将来人手腕抓住,笑道:“长得娇滴滴的模样,不要动不动的打人,这是不对的,要兼爱非攻,和和气气的生活。”

柳星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抽手却又抽不出来,脸色逐渐涨的通红,瞥了一眼林天,哭道:“你真废物,看我被人欺负竟然无动于衷,真不是个男人!”

林天冷笑道:“你的手上功夫修炼至深,我第一天就已知道,要是换成别人,你刚才的那招不就已经取其性命?”

柳星月似乎暂时忘了处境,对于林天的话吃了一惊,呼道:“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傲孤雪打讪道:“你这姑娘当真胸大无脑,他是林天,怎会看不出来?”

柳星月的脸色通红,喝道:“放你娘的狗屁,他就是神也做不到遇事万能,何况是个凡人!”

林天不想在无聊的问题上多浪费时间,问道:“你就认真的告诉我,近些日子,客店到底有没有可疑的怪人来过?”

柳星月道:“那你先叫他放开我?”

林天点了点头,道:“好,伙计,你放开她。”

傲孤雪玩味地笑笑,手上反而抓得更紧。

柳星月的一排牙齿露了出来,埋怨地看了眼林天,问道:“你的话怎么没用啊?”

林天双手一摊,道:“我是不是有叫他放开你?是他自己不放,我有什么办法?”

傲孤雪玩笑道:“对啊,他的确是叫我放开,只不过我放不放开取决于自己啊,我突然就不想放开。”

眼见挣脱不开,柳星月突然啼哭道:“呜呜,你们两个欺负我……”话音未落,身下劲风突起,朝着傲孤雪踢过去。

傲孤雪的脸上扯笑,摇了摇头,一种让人看不清的手速拂过,柳星月的腿上忽然没了力气,介于力的因素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