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何去何从

林天不会想成为府尹,但他似乎也没办法做出更好的决定,这好像已经成为了定局。

死一样的定局竟然也有可能打破。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把他杀了,我们就不知道那三个人是谁!”

这句话当然是柳星月说出的,也只有她能够在此时耐着性子开玩笑。

认真的开玩笑那就不是玩笑,也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句玩笑,所以府尹目前没事。

日上三竿,天渐温热。

汴梁城的繁华区域当然丰富多彩,一座座地屋宇宏伟宛如一道道地栋梁雕花,当真富丽堂皇,如同换羽移宫,充满美景如画。

能在这住的人大多是权势壮大,拥有腰缠万贯的家财,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各处基本都是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丁家因为出了一个丁渭,权势显赫,每日都有许多人挤破门槛来美其名曰“拜见”,实则就是做些“交易买卖”。

丁家。

高墙朱门,门匾镀金。

府前站着四人手持长枪,神情冷漠,分于左右对守,巍然不动。

冬风虽冷,暖阳照在人的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三个很正常的人慢慢地走了上来,两男一女,身着便装,两个戏谑欢笑,一个冷冷冰冰,看起来都再平常不过。

人已将至。

三个人径直地走到府前,然后四个守卫就横枪把他们阻拦,问道:“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干嘛?”

“我们当然是来送礼的人。”

笑吟吟地女人指了一指两个男人手里的小物件,娇滴滴道:“看嘛,这不就是?”

四个守卫一齐看向两个男人手里的东西,隔着一层油布,已经隐约能够看出晶莹剔透,绿宝光泽。

为首的守卫捂嘴咳嗽了一声,严肃道:“老爷今天本来已经不收礼了,念在你们多半是大老远赶来这里,特开此例,放你们进去吧!”

神色一直冷冰冰的男人突然冷冷道:“我们就是从汴梁城来的。”

另外一个男人笑道:“四位莫要见怪,他一向都内向社恐,见到生人,往往就口齿打战,言语无状。”

女人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我弟他腼腆害羞,别看他冷冰冰的,实则就是冷冰冰的。”

这三人当然就是林天跟柳星姊弟。

柳星辰听后眼光一怔,将头撇向一边,冷冰冰地不再言语。

四个守卫也懒得再废话,招了招手,催促三人赶快进去,自己也好再摸摸鱼。

一进入院子里,三人目光一瞥,映入眼帘的是精美雕刻着的石像,美轮美奂,往左一看,长着棵枝繁叶茂地青古长树,树上遍布拇指大的黄点,似花非花,似叶非叶。

林天对于这种年长灵物一向比较喜爱,就多看了一眼,忽然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再看一眼试试?”

林天怔了一怔,立马就把目光瞥向别处,视线一扫,发觉柳星月正似笑非笑般的看着自己。

柳星月含笑道:“你怎么不看了?”

林天叹了口气,道:“我怕再看一眼就会爆炸。”

柳星月道:“爆炸?”

林天道:“整个丁府还有我们都要爆炸。”

要是柳星辰两剑把古树斩断,整个丁府必然会有动作,自己当然也不能够坐上观壁。

所幸林天反应快,柳星辰也没有砍,三人一路穿过亭台楼阁,走过轩榭长廊,终于是走到了屋殿。

开门的人见到礼物,想也不想就把人给请进,当然不会生出怀疑。

丁渭乃工部员外郎,平常轻易见不得人,这次也是一样,没有亲自面见,而是派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的让林天的脸色登时一惊。

一个死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丁风岂非已经那天夜里,又为何会活生生地出现?

非但林天惊愕咋舌,柳星辰的眉头也是一挑,显然也很奇怪,这个丁风当夜的确是他亲手杀的。

柳星月的脸色也很奇怪,因为她正不理解地看着二人,欲言却止,显然想问:“你们的脸怎么都跟见鬼似的?”

丁风非但活着,还活着好好地,非但活的很好,就好像没见过林天,也没见过柳星辰。

他走上前,作了一揖,礼貌道:“在下丁风,工部员外郎是我小叔。”

林天只好回了一礼,道:“久闻阁下乃是丁家第一高手,今日所见,果然非虚。”

丁风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端正道:“不对,我应该是汴梁第一高手高手高高手!”

闻听此言,林天出言试探性地询问:“丁高手之前似乎有跟我见过?”

丁风脸色惊诧,问道:“有吗?我的记忆虽然不差,但对一些小人物的确没印象。”

似乎觉得自己出言不逊,丁风忙拱手歉仄道:“怪我言语莽撞,真是辱没家门。”

林天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不认得我。”

丁风挥动手中折扇,儒雅地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认得,难道你很出名吗?”

林天笑道:“我有一个朋友说过,整个汴梁没人不认得林探手。”

闻听此言,丁风折扇一停,眼角忽地抽搐,问道:“你能是林探手?”

林天笑了笑,道:“整个汴梁应该也只有一个林探手。”

丁风这时态度谦虚不少,礼道:“敢问林探手突然到鄙府,是为何事?”

林天道:“我原本来这当然只是为一件事情。”

柳星月笑了笑,道:“现在却是为了两件。”

丁风道:“林探手为了两件事而来?”

林天摇了摇头,道:“不对,我是为了三件事情。”

柳星辰冷冷道:“哪里来的三件事情。”

林天轻轻叹了口气,道:“刚才虽然没有,现在却已有了。”

丁风道:“不知林探手是为了哪三件事?”

林天舒展笑颜,道:“丁侍郎有空吗?我想见他一面。”

丁风也笑了笑,道:“小叔当然有空见林探手。”

一件装饰华丽的屋。

周围高挂四盏明灯,屋外的光也能照射进来。

丁渭已经中年,是个不喜多言的人,或许是因多年劳累,他的样貌总是显得有些疲惫,就连接待客人也都提不起劲。

屋子里摆放着精致的几,几的两边分别坐着一人,另有三人分别站着。

丁渭看了林天许久,终于勉强地笑了笑,道:“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探手好端端的来一趟丁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犯了什么事要被查办。”

林天道:“在下岂敢无令行事,何况在下已经不是开封府的探手。”

丁渭觉得惋惜,叹道:“只怕府尹也是昏聩无能之辈,竟然把这么一个能人也给开了。”

林天道:“是在下自己辞的职。”

丁渭奇道:“这时为何?”

林天道:“这件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但在下阴差阳错成了云骑尉,所以还是在理汴梁城的事情。”

丁渭道:“云骑尉往往是有功的人才能受勋,林官为了探案有功,也算当之无愧。”

他这话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既有讥诮意味,也有自得意味,就好像是你不受官,我觉不该,你受官了,同样不该。

林天当然不是来这跟他扯这件事,定了定神,询道:“丁侍郎知不知道孙何孙状元?”

丁渭怎么可能不认得孙何,笑道:“当然认得,你是想问孙官啥呢?”

林天道:“丁侍郎知道不知道孙状元有个弟弟?”

丁渭道:“知道,孙官其弟名仅,乃左谏议大夫,目下正居于汴梁城内。”

林天道:“好啊,丁侍郎应该也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丁渭道:“就在离本府的不远,往前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不过本官有些不明,林官有意找他,是有何要紧事?”

林天道:“我本有三件事,现在只剩一件,这件事情还请丁侍郎坦诚相待。”

闻言,丁渭不禁失笑道:“到了本官这个阶段,还需要掩饰吗?”

林天凝视半晌,忽然叹道:“也对,这最后的一件事情其实已不必问,告辞。”

丁渭看着三人离开,目光如炬,依旧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丁风送三人离开后,问道:“小叔,林探手怎么又没再问了?”

丁渭抬起了头,叹了口气,缓缓道:“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孙府的确就在丁府前面,这段路程甚至不必用上一盏茶的功夫。

三人走在路上,步履轻盈,行动如风,看起来就像是在赶。他们当然不必赶路。

柳星月不解道:“你刚才干嘛不问他?”

林天叹道:“我若问了,势必就会打草惊蛇,事实上,连我先前问他的话也都只是试探,宋廷的人谁不知道丁渭跟孙何是好友,我又岂会不明这些?”

柳星月不明道:“那你干嘛还问?”

林天道:“这只因为,若他连这点事都要糊弄,非但我不能问,你们只怕也得跟我跑路。”

柳星月笑了笑,道:“我们现在岂非已经跑路?”

林天看了眼她,淡淡道:“跑路的只是你,我俩可没有跑。”

柳星月羞红了脸,气鼓鼓道:“还不是你俩走太快,我跟不上。”

林天道:“那你可以说走慢点,我不自然而然走的慢点?”

柳星月没好气道:“我觉得丢脸行吧!”

林天点了点头,道:“的确丢脸。”

柳星月不再理睬他,转而看向一旁不吱声的柳星辰,“哎,不要这么高冷行不行啊?只想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吧?”

柳星辰冷冷道:“你若闭嘴,就会安静。”

柳星月冷笑道:“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

话音未落,柳星辰的剑锋已经抵住她的脖颈,目光无温,冷冷道:“这是第二次,再有下次,你一定死!”

柳星月也不敢多言,只好显得有些僵硬地点点头,然后脖颈处的剑锋这才移开。

这个期间,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天全程就在一旁看着,因为这种情况根本不用自己出手。

柳星月却不会这么觉得,几乎刚一脱险,她就走过去抓着林天的手臂,狠狠地抓,嘴里叫道:“你为什么又不管我?”

林天淡淡一笑,道:“因为你没有事。”

柳星月撅了撅嘴,冷哼道:“分明就是你不想管。”

林天笑道:“你不应该在一个性子孤僻的人眼前这样,这岂非很难受?”

柳星辰一向都是充满孤独萧索的人,他这个人几乎就是冰冷的代名词,冰冷的永远都不会融化,就跟他的奇剑永远不会断裂一样!

三人不自觉间,已经到了孙府。

孙府比起丁府显得清淡许多,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几个人在这里,除了四个守卫正在地上拿着画画,这里几乎没有其余的人。

这四个人画得虽然抽象,不过有说有笑,倒也不亦乐乎,直到林天走到跟前,这才不情愿地起身,打量一眼,问道:“几位何人,到此做甚?”

林天作了一揖,礼道:“在下云骑尉林天,求见左谏议大夫。”

四个守卫见他一副儒雅随和,彬彬有礼模样,又见他的手里取出勋印,仔细看了两眼,发觉没有问题,就让三人进了。

刚走进府,柳星月取笑道:“你刚才表现那儒雅随和,倒还像个人样。”

林天四顾院设,随口一句:“我不是人,那你之前是跟什么做的?”

柳星月发觉自己就不该跟他说话,但却总是管不住嘴,结果往往对方显得烟轻云淡,自己反而总是气得不轻。

柳星辰这时冷不丁道:“我去杀了他。”

柳星月认同道:“好啊,把他杀了!”

林天劝道:“就不能先等等?”

柳星月蹙眉道:“还等什么?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杀他的?”

林天道:“就算要杀,有些话,应该问问的。”

柳星辰冷冷道:“你为什么总是会有话要问?你的话岂非有点多?”

林天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多说话的,多说话对于我简直是种煎熬,但我就是要劝你俩,毕竟这种事情总得有个起因。”

柳星月道:“好,反正已经过了十年,也不急于一时半会,不然林探手的心肠只怕不会狠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