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海捞针

“那么,他的亲笔签字,一定是无人能假冒的了!”胡闲不免又如此问了一句。

她是非常聪明的,也知此问,实为案中有上那张沈十亲笔签写的卡片而发,她自己究竟如何回答,实有上重大关系,不可不郑重回答。半晌,她方说;“照常理说,确是别人所不能假冒的!而且……”

“而且什么?”胡闲忙向她问。

“而且,在报上刊载出来他的签字,我也已细心瞧察过,确是出自他的亲笔呢!”沈薇君又毫不隐讳地说。

“照此说来,依你看,也以为这些案子都是他所作的了,是不是?”我不免又要插嘴问一句。

“不!我不是这么想!我以为其中定有隐情!”她却回答得爽快。

“是,沈小姐这句话一点都不错!像这签字,纵是出自亲笔,或者是出于人家的威胁之下,可也说不定!而且,凭着科学上的功用,只要能取得他的亲笔签字式,尽可任意地假冒一下的!”胡闲也在一旁附和着。

跟着,沈薇君便又把以后的情形说了一说:“这沈十虽是竭力想谋得一个位置,但在这人浮于事之时,又怎能如愿以偿!久而久之,他不免有点意懒心灰了!最后,他忽然对他姊姊说,如今已有上一个机会,但能不能成功,须待数日之后,方见分晓。有一天早上,他自己从邮差手中接得了一封信,忙忙拆开一看,只见他一张脸顿时灰白了!口中也听得连连说着:完了!完了!虽不知究是为了什么事情,但照他姊姊猜料起来,大概是前几天所说的那个机会,已是付之泡影的了!可是,当他静静地坐下来,把送来的当天的报纸,瞧看了一会子,忽又见他面露喜色。接着,便又把头发理了一理,换上了一套中山装,对他姊姊只说是去散上一会步,便出门去了!但是,从此他就失了踪,再也不见他回来了!而为了外面都认为他是从疯人院中逃走出来的,并不明白其中实情,所以不曾报得局!”

“哦!他在走出家中以前,曾瞧过当日的报纸,而面露喜色吗?”胡闲听完她的这一番陈述以后,他的注意力好像特别集中在这一点上的。

“是的,事实上确是如此!”沈薇君忙向他回答。

“那么你们看的是什么报?”

“《新闻报》。这是从他在疯人院中出来后,就订起来的。据他说,《新闻报》中广告最多,他如要寻找什么工作,看这张报是最为相宜的了!”

“你总记得,他的突然失踪,是在哪一天?”胡闲的注意力,显然又移注到这一点上来。

“那是一点都不会忘记的,乃是今年的四月十四号。”沈薇君又立刻回答。

“很好!”胡闲显着非常满意的神气,“但是,我要问你,你们也把看过的旧报留有吗?”

“啊呀!这倒没有!凡是看过的旧报,一积到相当的一个数目,就都给我卖与收旧货人了!”沈薇君似也知道胡闲所以问这句话的意思,所以颇露着有点懊丧的样子。

“这不相干!我只是偶尔问一声罢了!”胡闲忙又向她安慰着。

当下,我们即和她告辞而出。胡闲并向她担保着:照他观察起来,她那弟弟沈十定与本案无关,至多是给人利用着,作上一个幌子罢了!如果机缘凑巧的话,或者就可将他找了回来的!因为在她的纤屑无隐、据实相告之下,已给他获得一个线索了!

沈薇君听了,自是十分快慰,不免为之嫣然一笑,而在这嫣然一笑之意,似还兼含有感谢他的意思,只是没有明白说出呢。

胡闲的事务所中,历年的旧报纸,保存得特多,像这《新闻报》,一月一册地装订起来,至少总已在百册以上了!所以,他一回到事务所中,即急急地向那贮藏室中走去,又从一口玻璃橱中,检取了本年四月份的一本《新闻报》汇订册出来。

“怎么,你以为这沈十的从家中走出,是和报上的什么消息有关的吗?”我不觉十分惊异地向他询问。

“这还待问!事实上确已显得他是如此的了!”胡闲回答得很从容。

“但是,这又似大海捞针一般,你又怎知道某条消息是他当日所注意的呢?”这或者为了我问得太是愚蠢了,竟引得胡闲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