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行了十几间门面,那西装少年突然旋转身躯,离开范同飞也似的跑了。范同喊声“不好”,连忙拔脚随后紧追。谁知还没追上十步路,只见西装少年忽又回身走来。范同一时弄得莫名其妙,倒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西装少年嬉笑着脸道:“你以为我想逃走吗?其实这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方才不过想……”

说至此,面上露着一种踌躇的样儿,欲说又止了好几次。末后,才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我……我刚才……想放个屁。”又朗声道:“恐怕在你身旁放了,被你听见,未免害臊。所以才往后几步的。”

范同一壁听,一壁已面红过耳。隔了不多时,那西装少年忽向自己皮鞋上看了一眼,即道:“请你在路旁等一下,让我把鞋带扎好了再走。”边说,边俯下身去。

范同哪敢不依,只得立在一旁候着。正在这时,忽有一辆汽车,飞隼般的直向西装少年的身后开来。一刹那间,已将近身边。范同起初不见,等到见时,要想喊叫,那里还来得及呢。说时迟,那时快。汽车夫一个不留神,便把那西装少年撞了个仰面朝天。西装少年只呼了声:“啊呀!把我的……股……折了!”就昏将过去。

范同一见,大吃一惊。便把个汽车夫,骂得狗血喷头。汽车夫知已闯祸,连忙忍气吞声,闭机停车。跳下车来,安慰了西装少年一番。后来见他不响,就回头对范同道:“先生,请恕我,实在对不起令友的很,千万请你原谅。现在人既已撞伤,我的主人又不在这里。我看事不宜迟,大家多争也没有益处。好在我的汽车横竖空着,还是送他到医院里去吧。”

汽车夫说完,又经旁人附和。范同便顺风转舵,因道:“好。那么你快把他扛入车去。但不必开往医院,直接开到第二分署去吧。”

汽车夫应声“晓得”,就立刻把西装少年扛入车中。范同便和汽车夫并肩坐着。呜的一声,车就开了。

康尔明路,地极荒僻,人迹罕至。这时,忽有辆汽车如飞驶来。这也不消著者多说,阅者诸君自然早已知晓,是范同和西装少年坐着的那辆汽车了。

“甄先生,你目今的地位,好似笼中之鸟一般。凭你有天大的本领,也休想离开这里一步。我看你,现在已经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还是情情愿愿地降了罢。”范同冷不防听得了刚才自己曾在电车里向西装少年说过的这番话,不禁呆了一呆。默察这说话的人似乎不在车外,因急忙回过头来一瞧,却老大地吃了一惊。你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他瞧见他的后面站着一个少年,就是刚才被汽车撞伤倒地昏过去的那个西装少年啊。你想他一见了怎不吃惊呢!但他究竟不是笨伯,略想一想,心中早已明白,是中了计了。便不动声色,慢慢地探手囊中,满想拿出手枪,出其不意,将他禁住。不料摸穿袋底,也找不到。范同不觉大奇,面上也顿时变了颜色。

这时西装少年见他忽露出一种局促不安的形状,好像已知道他的心事,便含笑着道:“你可是要找手枪吗?哈哈!老实对你说吧,那劳什子,我早已在下电车后和你并肩同行时,把它取去了。因为放在你的身边,对于我一方面不很相宜。”说着,从袋里掏出管手枪来道:“是这管么?”

范同一见不差,便道:“然则你是罗平无疑了。”

西装少年作滑稽状,耸了耸肩答道:“谁说不是呢,我看你的眼光倒很不差。然而到底中了我的圈套。如今我来替你介绍一个人,而且他和你曾有一面之识的。”说着喊道:“才四,时机已到了,快点停车吧!”

接着那汽车夫就立刻把车停止。开开车门,跳下车来,把头上的小帽和鼻上架着的避风大眼镜一起脱下。赔着笑面向范同道:“甄先生,你还认识我吗?”

范同本已向他望着,这时一听他的话,立时向他的脸上很仔细地一看,不由得喊出声来道:“你……你不是刚才在电车中坐在他旁边的那人么!呀,原来你们是一党的啊!可恨……可恨我瞎了眼珠,竟一些都瞧不出。还以为你俩不是认识的呢!但是于今你们既引我到了这里,到底要把我怎样处置呢?快些爽爽快快地说出来吧,免得把人家闷得怪难过的。”

这番话一说完,罗平就很快地说道:“甄先生,这一次委实对不住地很。但也出于无奈,不得不如此。老实对你说吧,今天我所以要骗你到此,目的是想暂借尊服及徽章一用。至于那告借的原因,恕不说明。好在不久你自然会明白。”

范同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可以的,不过……不过我还有桩公事未曾办妥。所以……所以不能遵命。”

罗平忙道:“那倒不妨。你那件公事,我早已派人替你代办去了。”

范同作诧异声道:“奇了!你又不是仙人,怎能知道我的公事呢?”

罗平不答,一壁带好了手枪,取出一方黑巾扎住了范同双目,一壁吩咐才四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