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揭开的囧事

“戴一鸣进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找你”,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陈昌不大不小的音量透了出来。

被点名的人停住了脚步,旁边的男生如同得到了释放,呼吸都顺畅了不少,“那我先回教室了。”

戴一鸣点头回应后直径走进了办公室,门被他顺手带上之后,屋里的空气变得闷闷的,是那种大脑缺了氧的闷热,刚从外面回来的他极其不适应,眉心紧拧了三分,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高大的身影笔直的出现在陈昌眼前,明亮的双眸看着对方,等待着问话。

被带着走的马云洁回到教室,连喝了几口水缓缓神,慢悠悠的吐槽道,“冉姐,刚才出什么事了,咱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这速度我都以为教导主任在后头追杀。”

纪冉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过激反应有些荒谬,不就是某人看了她几眼吗,怎么跟干了亏心事一样,再说事和人都已是过去式,早就放下事又何必去在意,这种人不足以放在心上,对,今天紧张肯定是因为没准备,毕竟这是两人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俗话说的好,分手后的情侣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其实让她捉摸不透的是陶厌看她的那种眼神,着实不像陌生人该有的。

“也没多大事儿,我就是突然想起数学新课内容还没预习,下节不就是程易的数学课了嘛”,纪冉假模假式的翻开了连姓名都没写的高二必修数学课本。

误打误撞的话倒是给马云洁提了醒,昨晚抄数学作业都费了好大的劲儿,程易着重在课上强调的话自然忘得一干二净,她转过身去从书桌下抽出数学书,边努力回想他说的话,好像是他的课以后都要提前预习,课本后边印的习题也要对着知识点完成,上课随机抽查。倒是没提不去执行的后果是什么,也不用明说,后果铁定不堪设想。

马云洁握着黑色中性笔盯着大面积的定义解释和公式发懵,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下意识的咬着指甲。

抬头可见的钟表似乎也在和她作对,比平时都要快一些,她只好象征性的在书本上划了几句,句尾留下了停顿的黑点,显得突兀。就在她斟酌某个定义需不需要重点标注一下,忽然一道男声插了进来,语气很淡,“这个是拓展知识,正常做题用不到。”

“哦,那应该预习的差不多了”,马云洁应答道,跟她真预习了一样。

啪的一声,马云洁的桌上又多了本一模一样的数学书,她凑近看了看,课后习题的那一页沾满黑色笔迹,仿佛是展览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整齐又养眼。

“干嘛?”,她明知故问。

“待会不想站着上课就赶紧写,我可不会陪你一起丢脸”,戴一鸣边说边把搭在椅背上的校服重新穿在身上。

“果然你最懂我,大恩不言谢”,马云洁写题的动作比之前要流畅许多。

还是这种不费脑力的最适合她,上课前两分钟就全部搞定。

或许是年级主任名声威慑,上课铃响起班级里的人不约而同的闭了嘴,没了之前的隔了好远就能听到的吵闹声。

铃声的末尾停顿了一秒就接上了长达10分钟的眼保健操,教室紧绷的气氛被机械女声的插入松懈了不少。

这种明面上是做眼保健操的时间,其实从小到大跟着音乐从头到尾认真做操的学生寥寥无几,在其中浑水摸鱼的数不胜数,一中为了维持校风纪律,让纪检部多了一项检查,不过也只是站在教室外面督查,里面什么情况是听不见的。学生们都学乖了,眼睛和手各司其职,聊天的还是继续,还有趁不注意的偷吃零食,这种逆反的心理给少年带来的快感似乎不比在其他地方少。

“你们打球这么久的吗?快上课了才回来”,一向不守规矩的马云洁自然也在这些人群中。

被问话的人不知道是沉浸到眼保健操当中了还是不想回答,一节的眼操都过去了,都没有吱一声。

马云洁慢慢地随着韵律用手指揉着眼睛的穴位,以为对方是故意晾着自己,准备戏弄一下他,算着方位左手还在眼脸上,另一只手悬在空中正准备往戴一鸣的腰部移去。

不偏不倚小手落在了男生的腰上,掐的力度用了点劲儿,少年的腰间不及小时候的软,一捏软软的陷进去,估计是太瘦的原因导致马云洁自己的骨节顿时酸麻,得逞后顺势收回刮着眼眶,嘴角的笑容没忍住溢了出来。

这种招数马云洁小时候就经常突袭,可惜戴一鸣和旁人不同的是他怕痒的地方不在腰上,因此试过这么多回,没一次见效,她常常在想总有一天要找出戴一鸣的弱点。

“刚才班主任找我有事”,戏弄之后戴一鸣不紧不慢的回话。

“是竞选班干部事情吗?”

“嗯”

“所以你准备竞选吗?”,马云洁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声调扬了几度。

“不准备”。

干脆的回答就已经让马云洁脑补出刚才陈昌被拒绝脸上的惋惜。“当班长不好吗?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弊”,女生尝试说服他。

“都是你的利吧,马云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说完音乐已经开始播放最后一节。

“知道还不是拒绝了,真冷漠,迟早我们的友谊要到尽头”,马云洁装腔作势的说着,“但你如果现在良心发现,我们的友谊还是有挽留的余地,我再大度一次原谅你。”

“不干”,戴一鸣早已听够这些套话。

“行,你别后悔”,马云洁带着几乎没有威胁的力度恐吓道。”

“又不是我想借着班长的权利在考勤表上放水,有什么好后悔的”

当场被戳穿心思的马云洁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正好音乐停滞了,声音干巴巴的落在教室里。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坐在后头的纪冉挑着眉明知故问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懒得跟他计较”,马云洁两手环胸瞥了某人一眼。

纪冉看着这两个人,跟看幼儿园的小朋友差不多,幼稚起来半斤对八两,她从头到尾也算这场对话的参与者,同样作为女生,站在马云洁的角度,着实没搞懂生气的点在哪。

但她能隐隐感觉到戴一鸣是真的不太高兴。

直到放学,两人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这回马云洁不再当低头服软的那一方,她就是觉得戴一鸣这种无故生闷气生气的毛病是不是自己给惯的,是病就得治。

她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的时候,旁边的人似乎是等了良久利索的将书包套在后背往空处移了一步给她让位,随后还是一声不吭的跟在身后。

马云洁还没出教室的门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往前走快了几步,手掌拍在陈卿书后背的同时戴一鸣的声音落入他耳中,“哥”。

自然吓人的把戏再次以失败告终,马云洁把玩着坠下来的书包带子,佯装失落,“还得是亲兄弟啊,以前我被整蛊也不见得帮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在看陈卿书。

陈卿书向来没有他弟弟精明,这一看全招了:“其实我顶多算个帮凶,下回我肯定站你这边。”

“那走不走了?”,戴一鸣难得催促,像是为心虚找台阶。

三个人正准备离开,一道清脆的女声闯了进来,“一起走吧”,纪冉兴冲冲的挽着马云洁的胳膊,恰好与陈卿书并肩。

四人同行,纪冉和陈卿书与那两个人仿佛被划了分界线,一边聊的热火朝天,另一边还是保持数学课开始的气氛,戴一鸣偷偷观察旁边女生的表情,薄唇微抿,细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眸,神情很放松,想来是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决定主动打破僵局,谁知外来生物抢先他一步,觅食的流浪小狗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自己被外力扯到离那只狗有着安全的距离,戴一鸣看了看还在一心觅食不到一米的小狗,又回味着刚才女生的举动,想解释什么,“不用谢”,马云洁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将他想说的话彻底堵在嘴边。

“你弟还怕狗啊”,眼尖的纪冉也注意了这一点,语气带了不少嘲讽。

“是有点,不过也是以前……”,陈卿书正想为他弟弟解释怕狗的原委就被纪冉的笑声打断了,“男生怕狗我勉强理解,但是”,转折时又笑了好一阵,“但是刚出生的小狗也怕的人我是头一次见”。

纪冉的笑声虽是夹杂嘲笑的意味,但是还是像风铃般惹人心扉,传染力极强,一路上就剩主人公黑着脸。

要说怕狗,其实戴一鸣是后天造成的,五岁的时候,马云洁一时无聊和邻居的大型犬抢飞盘,她看见狗一直往自己身上扑想得到手里的飞盘,更来劲了,小手举的很高,在楼底下来回跑,戴一鸣就在一旁目睹狗在她身后跟的很紧。

小孩子的体能消耗快,可狗意外的异常兴奋,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戴一鸣眼看露着一排牙的阿拉斯加离停着喘气的马云洁越来越近,来不及思考抢走她手中的飞盘,狗就转移了目标,来的太迅速,阿拉斯加一口抢下属于自己的玩具,当时戴一鸣依稀可以感受到它咬下的力度,也被此举动吓到的马云洁驻足良久才将坐在地上的戴一鸣扶起来,关心了几句也没当回事,当然也不知这只狗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连着好几天都做噩梦,后来是马云洁来他家吃饭戴芷容提起这件事,她才知道原来因为保护自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当时她还内疚了好长时间,从那以后马云洁也再没接触过犬类动物。

但到初中的时候,狗对戴一鸣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阴影了,只不过认为这也算不上要紧事就没告知某人,所以才会有马云洁看到狗就把他拉的远远的乌龙事件。

戴一鸣自己也没想到某一天童年阴影再次翻上台面,还成为了笑柄,顿时语塞也懒得再为自己辩解。

街道的岔路口和纪冉分开后,马云洁留意到了他的情绪,眼底氤氲着笑意,一顿胡说八道:“这事被嘲笑也不全是坏事,起码在你的阴影里增加了几分欢乐,在某种意义上还给予了帮助。”

这话安慰的马云洁自己都想笑,自己是个什么逻辑鬼才。

“挺能言善辩的啊,今晚作业自己解决”,戴一鸣留下这句话就加快步伐从两人中间跳脱出去。

陈卿书自然了解他弟弟的脾性,保持原来的速度走着,不慌不忙地目睹被戳中痛处的某人一路小跑嘴里不停认错地追着戴一鸣的背影。

五六点的余晖将这一幕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笑笑”,沈琳提着装着水果和给女儿买的零食刚关上车门抬头就瞧见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正往楼道里去。

马云洁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小名,不用想肯定是自己一日没见的母上大人,转身跑到沈琳的身边,挽住胳膊难得撒娇;“妈妈,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沈琳见还有旁人,幸福的脸上多了一丝不好意思,“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我给你买的零食吧。”

“要不然怎么是亲生的”,“孝顺”的她接过袋子。

马云洁瞟了一眼袋子,芒果的橘黄夺人眼目,明知故问道:“妈,我们家没人爱吃芒果,买来不是浪费吗?”,说完又假惺惺地问陈卿书,“卿书哥,我记得你不是对芒果过敏吗?”

陈卿书颇有兴致地配合,点了点头。

“那……”,马云洁刚想说点别的就被她的母上大人截胡,“又不是买给你的,浪什么费”,转头就带个笑脸把装有水果的袋子递给戴一鸣,“这两天又给你们家添麻烦了,买了点你们爱吃的水果”

从嫌弃到温顺客气的转变她老妈可称得上游刃有余,马云洁心想。

那人接过袋子带着同样客气的语气回道:“让阿姨破费了,不麻烦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照应是应当的。”

听到此番话的马云洁一脸诧异的看向陈卿书,“这还是你弟弟吗?走路撞鬼被附体了吗?”

吐槽完等来的却是沈琳的训斥,“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好端端的诅咒别人做什么,我看你像是撞见鬼了,回家写作业去。”

马云洁就是气不过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趁沈琳没注意白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之后一步作两步埋头爬楼梯。

戴一鸣没打算追上去,透过栏杆的缝隙偷看到女生神情像泄气的气球,噗嗤一声从鼻音发了出来,毫无遮掩。

“一鸣,什么事高兴成这样?跟阿姨也分享分享”,沈琳一脸八卦的表情望着他。

“啊?没什么”,突然被点名的戴一鸣莫名紧张,耳尖不争气的红了,上楼的动作也跟着加快。

好在沈琳识相,知道青春期的孩子都藏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应该选择尊重,就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