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谁天使、孰恶魔

蓄力高举的银斧破风而斩，将石头劈砸开一道裂痕，发出狰狞碎嚎。

浓郁的红血淋淋而流，在地面弥漫开来，侵入到石缝中，宛如一杯纯浆红酒。

“啊——————！啊、啊————！”

撕心声破贯苍穹，在宁静的夜晚更令人心惊担颤，最终因嘶哑而转变为啜泣。

嬴涟绝望而无力，双眼直视着夜幕，涕泪自耳旁腮边淌下，漫了一地。暴突而红涨的筋脉落下，但仍断续缩涨。

对于星象境的修心者来说，那并没有多痛。很多老练而饱经血雨的修心者甚至能有说有笑，面不改色而风轻云淡的割下皮肉下酒吃，或是为阻止毒素侵入而断尾求生、“刮骨疗毒”。

只怪嬴涟太过娇生惯养了。一点点现实的绝望与血的残酷，都能使她丧失了理智，遵循本能而哭嚎起来。

她不敢去看。腿肚下正传来一股不间断的疼痛。

予命珠的定身比那些枷锁皮套的固定效果要好。她用尽气力想要挣扎、扑腾。可气力用尽了，她却依旧被固定着。

诸葛空放下殷红的钢斧，拾起那段残肢。

即使已脱离肉体，它却还保持着一如往日的温嫩娇软——只是涌着血。

他拿到嬴涟眼前，骄傲的展示给她看，仿佛那是一件战利品。流下的血滴在她脸颊上，他于是抹了一把，涂满那樱唇。

嬴涟睁大了充斥满恐惧的双眼，摇着头拒绝那段血肉模糊的东西靠近，精神几乎崩塌，就要晕厥过去。

幸而诸葛空及时将它挪出视线，嬴涟这才喘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而后朝诸葛空看去。

他正在擦拭钢斧。

瞥见自己的目光后，又再一次的举起那把凶器，像自己靠近，然后蹲下，抚摸起了她仅剩的那只，一副怜香惜玉的不舍模样。

“不要……右脚已经没了，至少、给我留下左脚、求你了、求你了！”嬴涟的恐惧遍布全身，还没等诸葛空怎样，便开始祈求。

“我会好好跟着你的，绝对不会再逃跑，也不会自杀，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保证不会违抗你，真的，我发誓！”

啪！

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嬴涟湿润的脸颊上，所落之处立刻泛起一片燥红。

“我让你说话了吗，二皇女殿下？”

嬴涟识相的闭嘴。紧咬着牙忍去疼痛，几乎要崩断，但失去右脚的烈痛已经让她无所在乎了。

“这样吧，看在你诚心悔改的份上，只要你闭紧嘴不叫唤，让我再砍掉左脚，我就饶了你这一次。”

“可如果你叫了。”诸葛空说着，突然脸一沉，指尖攀上她白皙而颤抖着的长腿，”我就把你的小腿、膝盖、大腿，依次跺掉。”

“你们王宫里不是很流行这样的刑法吗？叫“人彘”对吧——砍去四肢、割掉耳鼻、药哑嗓子、勺子剜眼，最后再割去长发，密封进坛子，拿来做粥。”诸葛空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干渴。

嬴涟对视着他那渴望鲜血的眸子，根本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五年前劝说家人放走自己的善良青年吗？冷酷、嗜血、好杀……简直就像是——恶魔！

没错，是恶魔！恶魔的低语，直入心神，幽邃黑暗，带来无边的恐惧！

然而，事实上诸葛空仍有着天使般的心灵，但他对身为恶魔的嬴涟无论如何也再仁慈不起来——尤其是见到嬴涟撕心裂肺、痛苦的在自己手中挣扎，卑微的祈求时，更加刺激了他那隐忍五年的仇恨伤疤。

“空、等等！你先等等，我们谈谈好不好！”嬴涟求饶道。

恩？诸葛空看向她，眼神顿时尖锐，一把揪过她的脖子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二少爷、二少爷！我们谈谈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们诸葛家的仆人了？”

“主人、我们谈谈好不好！”嬴涟妥协着，没有丝毫不满。

“一分钟，说！”诸葛空扑通一声将嬴涟摔回地面。

“求您给我留下左脚吧，我会乖乖听话的。而且、而且您要一头没有脚不能走路的奴隶也没用，倒不如留下，还能给您洗衣做饭……”

嬴涟滔滔不绝的列举着留她一脚的好处，也不厌烦，各种羞耻****的话层出不穷。不是二皇女，倒像个青楼窑子里的浪妇，被小王爷、小公子判了死刑。

诸葛空敢打赌，嬴涟这辈子肯定没有说过如此多的话——凭她高高在上的皇女身份。

“虽然说这是你的本分——现在、立刻，求着我让我上了你，把我哄舒服了，我今天就饶你一次。”

“怎么，你不会？”

诸葛空冲她冷笑道。

按照嬴家的规矩，凡是犯错闯祸等等等等的宫女，都会被拉到刑宫、沦为行刑人、刽子手等官员的玩具，遭受折磨。这是二皇女首先提议的规定，如今已落实到位。

“你无聊的时候，应该去刑宫参观过吧？那些叫的撕心裂肺的女人的模样，应该印象深刻、挥之不去吧？夜晚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应该会很害怕吧？”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时间陪我。”诸葛空说着，重新握好钢斧，做出劈砍的姿势。

“至少、至少给我块布，让我咬着！”

“你不是有头发吗！”

钢铁寒光在冷月下闪过一瞬银色。

“你、你这个恶魔——！”

嬴涟尖叫着，昏倒在了血泊中。

当天使对上恶魔，天使也就成为了恶魔。

天使对恶魔仁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