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家三口

苍山上,鲜有人经过,捕快、县令等一干人走后,王修平顺着浓重的尸臭,一步步认定,自己的推断,定然没错。

脚踩在腐烂的树叶上,鞋上尽是些泥泞赃物,可尸臭这难闻的味道,却是愈发浓重。

一路走来,王修平紧皱的眉头,再也没松过。

回首一望,不难发现,现在所走的方向,正是朝着原本白玉楼身前因雨水暴露出的脚步最初的方向走去。

直至到了脚步初始的地方,即第一个脚步显露的地方,前面有一滩密麻的枯枝烂叶,盖在了地上。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定是捕快们探查的重点。

可是,在枯枝烂叶上面,却有两棵大树,交叉着横在地面上,低头看去,树干虽然庞大,但是从中间的空隙望去,不难看到地上面的枯枝烂叶,乍一看,没任何异样。

重点便是这树干,阻挡了捕快们的探查,他们移不开树木,只能干看着,并且拿刀剑朝土里刺插过几下,拔出来后,没有任何发现,故也就放弃了深入探查。

至于六扇门的人,昨夜随王修平赶来,今早在此地匆匆看了四周,便又因王修平的命令,跟随着县令等人离开。

王修平查案时,喜欢独自一人,六扇门的兄弟,往往得等到他查完后,才能进入案发现场,开始探查,最终再把各自所得的蛛丝马迹汇总,慢慢研究案情。

“真是一群废物,连个树干都抬不走!”王修平不禁怒骂一声,他所骂的,自然是当地的捕快。

随即,一抬手运气后,内力提上,猛地一掌拍在了树干上。

砰!

轰隆一声响,两棵树木,飞到了前面。

树木移走后,枯枝烂叶被王修平一掌扇开,露出泥泞肮脏的泥土。

随即,折了些坚硬的树枝,一点点,拨开泥土。

足足干了一个多时辰,将松软的土地,拨开了足足有四尺深后,土地里的端倪,完全显露。

臭气扑面而出,仅仅过了一日一夜,里面的尸体,面容竟然被腐烂了,衣物也都残破不堪,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是,太明显了,土里埋着的是两具尸体,一长一短,一看便知身长短小的尸体,乃一十来岁的小孩。

王修平蹲下身,将两具尸体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拨开,尽量不破坏尸体的现在的状态。

最终,两具“干净”的尸体,呈现在面前。

左边这一具尸体,面部已被腐烂,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但从她所穿的衣物,以及体形,大致可以看出,乃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

右边这一具尸体,面部同样被腐烂了,从身上的衣物以及体形来看,可大致判断其为一名十多岁的小男孩。

两具尸体所穿的衣物,尽是上等面料所裁,定是富贵人家。

且被埋的地方,又与白玉楼死亡之地如此相近,再加上派出的人,还未飞鸽传信回来,王修平的心,不由蓦地一惊。

白玉楼如今,已有四十多岁,其妻子的年纪,约莫三十来岁,而且他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眼前这两具尸体的年龄与性别,恰好符合。

稍稍联想,不难想到,他们会是白玉楼的妻子与儿子。

若是如此,铁掌书生白玉楼,一家三口惨死于苍山上,这样的事情,怕是更为轰动吧!

以白玉楼的武功来讲,这件事只能归结于江湖仇杀,而这仇,够深的啊!

不仅如此,尸体衣物表面,皆是干了的血迹。

王修平拉开男孩的衣物一看,胸前伤口呈青黑色,花纹交错,伤口开阔,皮肉收缩不一,且有不同程度的腐烂,一看便知,如此伤口乃死前造成,若是死后再加上的去,那么伤痕处的皮肉整齐。

而且,伤口处的肉色不是干白色,还有凝血块,这伤痕定是死前造成。

胸前伤口就已如此多,全身上下的伤口,又会有多少?

面容因腐烂而被毁,身上伤口处的肉,也有不同程度的腐烂。

由于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土地潮湿,又埋在土地,腐烂的速度,自然增加不少。

仅仅过了一日,便已如此,幸好发现的早,否则更加难以检验出尸体的死亡时间以及致命原因。

“唉,腐烂后呈青黑色的伤口,白玉楼啊!你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仇家呀,竟然对你的儿子,也会下如此重的手!”王修平不禁感慨道。

这些年,他查过的案子也不算少,可对无辜小孩也下手如此重的案子,见所未见,这一次,倒是头一回。

而且,小孩还处于发育之中,皮肉不坚实,才被埋于土里一日一夜,现在除了面容外,其余的地方,也都大片地腐烂了,不堪入目。

至于大人的尸体,由于男女有别,不好现在查验。

摸索了一下两具尸体的腰部位置,王修平在土里,发现了两块玉佩,一块上面刻着一个“白”字,另一块上面,刻着一个“红”字,且两块玉佩的背面,皆雕着一座山庄,雕工细致,竟还能看到上面写着“白玉山庄”四字。

看到玉佩的瞬息,王修平的心,顿时全凉了。

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的想法,希冀他们不会是白玉楼的妻儿。

可玉佩在,年龄与性别又符合,即便面容被腐烂而看不清,但又出现在白玉楼死的地方附近,十有八九,便是白夫人与白玉楼的儿子无疑。

“大哥,如果你在,你又会如何?”王修平面色凝重,内心很不是滋味。

江湖中有江湖的规矩,但官府也有官府的准则,白玉楼既然涉足了朝廷,他的死,六扇门管定了。

何况,当年白玉楼与王铁爪关系甚好,王修平还曾称呼过他一声白大哥呢!

虽然,过了好几年了,但看着故人被杀,他的妻儿也遭到屠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哥……不好,不好……”人还没到,便已传来着急的呼喊声。

王修平一跃而起,跳出四尺深的坑,朝呼喊声方向看去。

“大哥,八百里加急!”一六扇门的捕快,手里拿着一封信,喘着粗气,慌忙地跑来。

王修平本就心情复杂,又有八百里加急,内心更是糟糕,不由呵斥道:“成何体统,遇事不能慌,当年大哥还没好好给你管教过不成?”

拿着信的捕快,正是当年稚嫩的小虎,如今虽然成熟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到达让王修平满意的地步。

被这么一骂,小虎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将信呈到王修平面前。

王修平接过信,也没打开看,而是吩咐道:“叫山下的兄弟们,再上来把这两具尸抬回苍山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尸体半步!然后,留下老鹰、老豹、老狼他们几个,好好勘察现场,希望能再发现一些我没看到的线索。”

“是!”小虎悄悄瞅了眼王修平身后的大坑,内心一惊,抱拳回应后,立即转身朝山下赶去。

秋风吹过,打在脸颊上,甚是凄凉。

身前的尸体,冰冷冷的,看着就有一股寒意从骨子内散发至四肢百骸。

纵然王修平见过不少尸体,可今日,却分外有感触,四周皆是枯黄的落叶,光秃了的树木,平添不少萧瑟。

打开信一看,他的心,再度一颤。

“天下大乱了不成!”看完信的王修平,猛地将信揉成一团,而后重重一握,一松开手,纸屑漫天飞,随着秋风,飘向不知道的远方……

而他的身影,则匆匆的朝山下赶去,在他离去不久后,六扇门的捕快们,负责抬走尸体的来抬走尸体,负责勘察案发现场的,则四处走动,仔细察看,仿佛要将土地一寸寸翻过来,格外上心。

苍山镇西城门处,一匹快马,飞奔入城,横冲直撞,惊动了不少人。

现在,快到了晌午时分,集市上正热闹着呢。

可随着这匹快马闯入最热闹的西大街后,行人们纷纷避开,望着快马上的背影,暗地里破口大骂。

但骑着快马的人,敢如此蛮横,无权无势的行人们,也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不久后,快马停在了县衙门口,快马上的人,正是王修平。

他寒着脸,右手掏出代表身份的腰牌,一路直径走向县令的书房,无人敢阻拦。

砰!

此刻,县令正坐在书房里,准备记录苍山上的一切。

王修平突兀的闯进来,他本想要破口大骂,一看是修罗神捕,脸色一变,立即赔上笑脸。

“给我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六扇门。”王修平一进来,便坐下来,以高高在上的语气指使县令道。

每个地方,皆有驿站,驿站里的人,则是负责送信至各处地方,但驿站送信的人,归当地的官员管理,即便是王修平,也没有资格让驿站里的人去送信,唯有当地的官员,才有这特殊的权力。

因此,王修平只能让县令写信,送至京城六扇门。

面对六扇门的人,还是总捕头,县令岂能不照做?

照着王修平所说的写好信后,县令立即叫来师爷,让他火速送信至驿站,并且用上八百里加急。

一般,八百里加急只能用于告知朝廷万分紧急的事情,如发生战事、叛乱等事情。

而且,一次八百里加急,意味着要跑死数匹好马。

这样的特权,除了当今皇帝能随意使用,其他官员使用前,都要好好思量一番,不然上面的人怪罪下来,滥用八百里加急这项罪名,谁都担当不起。

苍山镇的县令,虽是被贬而来,但若是担了这项罪名,可会处以死刑,与性命相比较,被贬又算得了什么?

奈何,王修平的身份,除了是状元加六扇门总捕头外,更是当今驸马爷,因他而使用八百里加急,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