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公然抗命

众弟子向云天身边靠了过来,云天却示意他们先离远点,冷笑一声,对他们道:“别急,今天一定给你们找个活的练练手,打死弄废,都不让你们顶罪。”

众人闻言莫不跃跃欲试,现代人所说的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丶修心养性纯是费话,人性中的征服欲自古至今都无法磨灭,随着体格的变化所选定的目标层次不同而已。

这在人与动物之间最能体现,就如养家禽是为了吃肉卖钱,养家畜更为服务自己,反之则扑杀,而不会让他们反咬,大人常告诫小孩子离凶猛的动物远一些,而等到有能力时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去征服。

原始武功的创立者绝不会为炫耀姿式优美而演化招式,所有的动作都是以杀死杀伤或制伏对方而设定。故文武之间皆爱比个高低,只不过文者用嘴和诗文,武者用身体拳脚罢了。

如果说云天的弟子们一年前未必敢对阵盛名远播的武当高足的话,今日却都想验证这一年的辛苦所学。

孙十三似也感到了众人的敌意,不过他不怕,世上哪有钦差怕钦犯的?便直朝云天喊道:“奉皇上口谕,着云天去北平布政司问话。”

众弟子闻言都是一震,涉及道朝廷,不由他们不谨慎。

却见云天索性背起手来,对孙十三的叫喊充耳不闻。孙十三只得又喊了两遍,云天遂不耐烦地道:“将圣谕拿来,让老子瞧瞧。”

孙十三道:“皇上传的是口谕。”

云天冷笑一声,骂道:“怕是皇上的话,已被你们这些小家伙篡改了吧。”

“大胆。”孙十三背后闪出两个都指挥司的壮年校尉,他们四人奉命来捉钦犯云天,早已不耐烦了。

那边闪出萧国栋,他入门最晚,早想为师门立功,当下毫不犹豫地挺木刀向两个掂真家伙的校尉冲了过去。

而那两个吃皇粮的军汉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哪里会想到有人敢拒捕,还动上手?一不留神就被萧国栋一招都劈翻在地,不敢再起身应战。

孙十三见状历声向云天道:“你竞敢公然抗旨。。。”

云天不等他说完,即道:“你拿不出圣旨来即算矫旨,天下人皆可诛之。”

孙十三心往下沉,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遂抽出绣春刀来摆了个武当两仪剑的起手式,道:“在下只有以武力拿下你了。”

云天大笑,满是不屑地道:“既使陈叔同见了老子亦得行礼,徐至淸怎么死的亦应该传到你耳朵里了吧,还敢大言不惭向老子亮刀!”

孙十三不得不承认此点,但他是钦差,绝不能输了皇家的气势啊,想收手已不可能了!

白彦山站了出来,向孙十三道:“自你决定向我师傅动手的那刻起,我俩就注定不再是朋友了。来吧,你我比试一回。”

言罢即取了一把军刀白孙十三走了过去。

孙十三不敢大意,虽然这一年自己的艺业突飞猛进,但“神刀”的凌厉可是要了师叔的性命啊!

大吼一声,白彦山率先出手,强劲地刀势让师弟们大声叫好,连云天也暗自肯定他这一年没白炼。

孙十三毫不犹豫地挺刀就封,两刃相碰却无声响。白彦山觉得自己的刀势似被一股引力带偏,而不能发挥最大功效。

耳听云天大声道:“见怪不怪,以十字刀备之。”

白彦山始稳下心来,沉腕运刀,封挡孙十三偷袭的同时顺势寻找他的破绽。

孙十三一招无功亦吃了一惊,太极玄功的精妙之处就是让对方找不到着力点,而自乱阵脚,却不想被人识破,且对方刀法怪异严密丶连绵不断。便沉下心来以本门武当七十二手连环剑凝神应对。

越打越顺手的白彦山精神大振,得理不饶人地把孙十三逼得连连后退。十招过后,孙十三额际已现汗珠,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兵刃上高他一筹,再这样被动挨打,落败已是肯定的事。

不由他不兵行险棋,待见白彦山一刀劈来,他不再闪避或试图粘引对方刀势,而是用震字诀去撞击对方的兵刃,就在对方为两把长刀断裂而怔愕之际,武当绵掌印了过去。这就是有心算无心!

白彦山确实是乱了分才,且不及变招,对方的阴损让他措手不及。

但他这一年来一直钻研云天的步法和第二次打击能力,故能在对方掌风袭体时右腿横跨了一小步,而就是这一小步使他让过了孙十三的大部分掌力。

仅左臂被扫中,却也给了自己凝神聚气的机会,不等孙十三第二掌发出,右手的百步神拳向对方轰去。

一声闷响过后,白彦山虽然头晕目眩,但好在还能站立未倒,而孙十三连退数步后摔坐于地,且吐血数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白彦山胜了!

云天走到面如金纸的孙十三前,冷冷地道:“你走吧,杀你只会贬低老子的名声。”言罢再也不肯瞧他一眼。

这时外边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道:“王爷有请云师过府一叙。”原是马三宝来了。

进门即见燕王三子,云天不由问道:“不是说明后才能赶回吗?”

朱高炽回道:“我们一路急行,未敢有丝毫懈怠,故提前几天。”

“可喜可贺。”云天衷心为他们父子高兴。

燕王以手加额,道:“是上天和皇考垂怜我朱棣,才能父子团聚!今天当共谋一醉,师弟亦不能留量。”

云天也真心感到欣慰,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稍倾酒宴摆开,边谈边饮,未到巳时云天就已大醉。。。。。。。

未时末云天醒来直喊口渴,马三宝送来莲子汤给他吃了。

环顾一下四周,云天问道:“这好像是王爷的内书房?”

马三宝微笑道:“正是王爷常来的地方,他有时在这里看书看累了,就在这里休息。”

云天忙下床穿衣找鞋,睡王爷的床榻终是太无礼了!

对马三宝道:“请公公代我向燕王致谢,我就不当面向王爷请辞了。”

马三宝即问道:“云师要回府吗?”

云天见他神色有异,不解地问:“怎么,不对吗?公公似有话说?”

马王宝回答:“刚才听说北平都指司派人欲封贵府,说云师打了钦差和他们的人,欲封贵府。现在二王子已领人前去交涉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云天哼了声,道:“孙十三敢用官府的力量对付老子,看来当初就不该留他性命。”

马三宝劝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二王子出面即可,王爷要小的传话说别当什么大事来看。”

云天苦笑,看来钦犯这顶帽子,结结实实的“套牢”在自己头上了!

没过大会,有内侍来道:“世子请云师正殿叙话。”

正殿即是燕王接见官员们的地方,云天未至门口,朱高煦迎上,道:“是官府的人,师傅等会进去想理就理,不想睬他们尽可不睬,看他们几个能把您怎样。”

云天问道:“那边现在怎样了?”

朱高喣笑道:“一帮龟孙子拿着封条瞎叫唤,被我和众师弟一阵乱揍,早跑得没影了。这不,张昺、谢贵、张信亲自来王府解释这事来了。”

见云天不语,朱高煦又道:“一切有大哥和我呢,师傅只跟他们照个面即可。”

云天点头,随朱高喣走进了王府大殿。

世子朱高炽以师礼相见,让来者面面相觑。

云天扫了一眼三人,见张昺白白净净,谢贵则方面小耳,不由好笑,独张信相貌威武象个官样。

在朱高炽的简单介绍下,云天一一和他们点头致意,双方均无意攀交。

世子代燕王居上而坐后,对云天道:“这几位大人有话想询问云师,希望您能配合。”

云天点头还未言语,朱高煦就已大声说道:“如他们问得无礼,师傅大可不须理睬。”

张昺谢贵闻言皱眉,唯张信微笑问云天,道:“闻云老弟师从义勇伯?”

云天听燕王着重给他讲过此人:素怀忠义,不仅拥有北平都指挥司的实权,而且又有节制北方锦衣卫的职责。

当下回道:“算是吧。”

张昺抢着道:“人常言:修待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云老弟既是沈爵爷的得意门生,何不学令师立身庙堂而扬名天下?”

云天淡淡地回道:“我本性疏狂,志不在仕途显名,只愿陪伴百花过一生。”

谢贵早已不耐,斥道:“既想效柳永倚红偎翠做一风流人物,又何苦挺而走险,使人击伤钦差,不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谁是钦差?”云天装糊涂。

又问道:“请谢大人说清楚他是干什么来的钦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谢贵立现尴尬神情,总不能说孙十三就是特意来侦查燕王缺失的密探吧!

还是张信比较机警,道:“皇上听人言北边常有不法之徒走私马匹和茶叶烧酒等,故派了不少人前来调查。”

这个理由不错,明初,盐丶茶丶马匹丶烧酒等都是官办,洪武初驸马欧阳龙就是因走私这些东西而被斩首的。

云天冷笑,道:“这个叫孙十三的武当弟子闯进我家,欲为他那犯下滔天大罪的师叔徐至清报仇雪恨,我不杀他已是留了情份,怎知他就是钦差?”

三人明知云天撒谎,可就是没好办法,谢贵重哼了声,道:“你打伤钦差即是钦犯,今天一定得跟我们走一趟。”

“在王府中你们想来横的?”朱高喣早已不耐烦,直冲谢贵走来。

朱高喣凶悍之名早已远播,三人又多少知道点原北平兵马指挥徐野驴是怎么死的,见朱高煦看着他们的眼神不怀好意,都不禁心里犯怵。

张昺急道:“可我等也要给朝廷一个交待啊!皇上确实让人给他捎有口谕。”

抬出皇帝,朱高炽不得不出声,道:“口谕之说谁能证明,安知不是他公报私仇假传圣意?”

世子一向仁厚,原本不会刁难对方,但自从逃出京城那天起,他已知朝廷再也不会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自然不会让他们带走加害对父王有用的云天。

张信叹道:“世子以为这事如何收场呢?”

朱高炽沉吟了会,遂说出一条双方都可接受的办法来。具体是什么办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