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0八回讲大道理

永乐帝真诚的道:“朕之所以能坐上这个位置,虽然是天命安排,但也离不了道衍大师的谋划,以及师弟的数次救驾之恩,朕岂能忘记?然而,师弟似乎对朕有成见,给官不做,钱财又不可能放在眼里,让朕无法报答呀。”

云天苦笑,道:“我斗胆说一句对皇上不敬的话,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的知己是不求回报的。”

永乐帝点头,道:“师弟这是肺腑之言,何来不敬?朕视你为兄弟,绝不会挑你言语上的毛病。”

丘玄清此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刚才他直疑自己听错了,直到现在见皇帝对云天的恩宠地步,才相信一切即将变成现实。

便对云天道:“贫道说过以后要听您吩咐,皇上这又封您为武当主持。。。”

“我、我我、揍死你个老牛鼻子,还往这方面上说,找不自在是不是?”云天不等他说完,就没一点风度地恶语相向。

继而又瞪着他道:“皇上只是说要我督建道观工程,何时叫我当道士了?你要是没其他话说,就赶紧回你那道录司去,别再这里蹿凉腔了。”

皇帝既然刚才说封灵想错了,就不能再被这老道给绕进去,不得不先把话说在前头。

不言丘玄清十分的尴尬,永乐帝微笑道:“朕当然不会让师弟去做真正的道士,只是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让你以武当山为根基,领导并号令整个江湖,惩恶扬善,得专征伐。”

言此稍顿,复看着云天微笑道:“你忘了咱们曾经三击掌盟誓的话了吗?朕可是一刻也没有忘记呀。而且已经拟好了旨意,明天就昭告天下。”

“话虽如此,但若真的这样,怕是我这一辈子不得安宁了!”云天长叹。

他真的非常难受,这无疑已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看似荣耀无比,实则凶险至极,而永不得消停矣!

皇帝这次根本不顾他的感受,道:“浅薄的儒生以文乱法,江湖亡命以武犯禁,而心怀叵测的阴谋家会借江湖的力量撼动朝廷根基,弥勒明教就是先例。所以要严加防范江湖上的神秘势力,以免让他们做大。”

稍顿,复道:“师弟是当代神刀,本身就有这个义务,推脱不了的。朕会特意晓谕各省都指挥司,必要时完全听你调动,坚决帮你打击那些危害百姓的罪恶势力。”

永乐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以说在云天进京前他就准备了几套“对付”他的方案,绝不能让他撂下挑子跑得没影无踪。

云天欲辩驳,但最终没有说出来什么,皇帝是站在为国为民的高度上考虑的,而且说得极有道理,他没有一点反驳的理由呀!

永乐帝见他默然,暗自高兴,复道:“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大的工程都容易滋生贪婪之心,巨大的利益会使一些人铤而走险,所以不能所用非人。而师弟早已名利双收,且秉性高洁,自然没有对金银财宝的无止需求,恰是最合适人选。”

云天苦笑,只再推诿就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建宇修庙也是一件大的功德,遂答应下来。

丘玄清乘机道:“禀告皇上,贫道愿辞去道录司正一的之位,专心协助云大侠。还望您批准。”

云天即质问他道:“咱们先说好,你是协助我修道观呢?还是与我一起在江湖上跟人打架呢?”

丘玄清一愣,想了想后道:“当然是以修道观为主了。至于除魔卫道么,贫道也不会任由邪魔横行,一切听从云师的吩咐。”

“哼,像你这样的优柔寡断之辈,跟着我还嫌累赘呢。”云天这会看他不顺眼,鸡蛋里面挑骨头。

永乐帝沉吟着道:“这么大的工程非说干就干,朕还得征询工部、礼部等的意见,只恐非几年的时间不能动工,丘真人还是再等等吧。”

丘玄清很坚决的道:“道衍大师和云大侠夫妇都知道贫道的修为到了一个瓶颈,如不寻觅一清净之地潜心修炼,恐有心魔横生。还望皇上体谅。”

“心魔!”皇帝若有所思。

随即问道:“修道之人爱讲这两字,我们俗世中人有它没有?”

丘玄清即答道:“是人都有,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包括两女在内众人都点头认可。

道衍接口道:“有一个词叫执着,而凡是有思想的人或飞禽走兽都会有,只不过坚持的程度有所不同。小人物遇难即退,大丈夫凭借毅力而获得成功。但前提必须是路子正确,反之久求不得而则迷失心智,产生心魔。”

丘玄清接口道:“道家所谓的心魔就是放不下。就拿贫道自己来说,修了几十年的道业,原以为能放下一切,但咋闻武当山被烧,总是想着要恢复祖庭,以报恩师。今幸皇上施恩,否则一定长时间的寝食难安啊!”

“哈哈。”一笑,云天道:“皇上切不可听这两个和尚道士的,他们都是出家人,以追求涅槃与羽化为目的,而说穿了就是追求个‘死’字,当然和我们俗世的看法有所不同。”

永乐帝莞儿一笑,问他道:“那么,师弟认为朕现在最放不下的是什么呢?”

云天想都没想就脱口道:“亲情,皇上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亲情。即便您贵为九五之尊,在内心里也希望家庭和睦,享尽天伦之乐。”

稍顿,复道:“除担心皇后的病情外,您实在忧虑三个皇子的安排,怕一个不适当就会引起他们互相倾轧,而反目成仇。”

“你说得对,还是师弟知我呀!”永乐帝长叹。

说着,随手拿起案上的一副画卷让他们传阅。云天最后接过,见是一副“彪子图”,上面一个母老虎领着三个小虎,而母虎回头看着“儿子”们,眷恋的眼睛画得十分传神。

画上方还有题诗: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落款署名是解缙。

旁边的封灵看后道:“用词虽然不那么准确,但也道出了伦常之情。”本来是“母子”,硬说是父子,想是解学士有目的的写给皇帝看的。”

云天道:“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永乐帝点头,道:“解缙急功近利的保举大皇子,无非日后好邀功请赏罢了。看似聪明,实则愚蠢至极。若朕把太子之位给了高煦,他这样做焉能有个好。”

闻言,丘玄清知道接下来一定是敏感话题了,即请辞道:“多谢皇上赐宴,贫道已经吃饱,请准许我回去。”他乃真正的高士,不该知道的就不能去听!

“我们夫妇三人也酒足饭饱。。。”云天也想加趁活。

不想,皇帝不让他耍滑头,直接道:“你急什么?老老实实地给朕坐好,今天必须回答朕的几个问题,才能让你们离开。”

云天知皇帝想说什么,沉吟了不少时间,遂先叹了口气,后一咬牙,道:“皇上想必也知道我对高煦的看法了,他重武轻文,处世简单粗暴,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可是,朕加上你两个人,应该能**好他呀。”永乐帝还不想放弃。

云天低着头,缓缓地连问道:“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皇上想过自己百年后的事情吗?到时谁来引导他呢?南北朝以及五代多出那个,那个什么,结局如何,不用草民饶舌。”

“那个”即是暴君,但他岂敢当着皇帝说出来这个词汇?尽管他自觉说话已经很小心,但还是吓了两个媳妇一大跳,忤逆皇帝的意思不说,还敢提皇帝百年后的事,相公的胆子太大了!

同时也感到无比的自豪,世上还有谁敢这样给皇帝说话?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伟丈夫了。

什么叫道理?大家心里都认为对的,而由语言表达出来。但给人家讲道理,还得看这个人是谁,不然反而会起反作用。

永乐帝文韬武略什么道理都懂,而自己想立朱高煦也有一定的道理,但云天胆大包天的用“百年后”说事,还提及因上位者残暴而迅速瓦解的南北朝与五代,给了他极大的震动,半晌无语。

见状,云天忙提出告辞,而心事重重的永乐帝这回不再留他,摆手让他们回去。道衍和尚也趁机告辞,出来后,即追赶云天夫妇。

回家的路上,姝儿挽着云天的左臂,吐了下舌尖,道:“刚才见皇帝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我害怕极了。。。”

云天不让她往下说,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有免死金牌。当然,伴君如伴虎,所以说要尽快离开京城才是!”

封灵也挎上他另一条胳膊,微笑道:“是呀,离开京城,你就是江湖上的帝王,皇帝已经亲口让你领导整个江湖。而有朝廷军队的支持,什么无双门、一同盟的,都得乖乖的。。。哎呀呀,好痛,你这混蛋,不能下手轻点呀!”

原来是云天用打屁股的方式让她转了话题。她正要不依不饶地撒娇,道衍和尚追了过来。

“有事?”云天即问。“当然,而且是大事。”和尚危言耸听。

云天见他表情严肃,点头道:“好,就上我那。但是,若你胡说八道,我就在院子里生火,看看你变成舍利子后的模样。”

“阿弥陀佛!”道衍长宣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