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劈头盖脸
京兆尹的人离开了，一道也将主动献身负罪的陆安一道带走。
府中财物尽管已经保住，但萧奕此刻却像是被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浇过……
看着那张仍带稚气但阴气逼人的脸，辛岚一言不发的上前挽住了他的臂膀强撑着笑道：
“没事的，只要你还在就没事。”
这些年萧奕每每闯祸，在训斥过后辛岚总会以这句话收尾。
曾几何时她也曾暗想或许自己再对萧奕苛责一些，或许这小子就能尽早醒悟。
可如今他已经清醒，但这清醒过后的代价实在太过残酷了些！
“我没事，当然没事……”
按下心间的怒意，萧奕嘶哑开口的同时双眼也前所未有的凌厉：
“比起今日险些被流放，这种事情自然上不得台面。”
“只是今天这笔债，我们必须要让老三和范家一口一口的吐出来！”
收拾了一番心情，萧奕挥手遣散了府上下人，随后转身冲着郭家的管家抱拳：
“今日多谢老先生为本殿解围，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今天若是没有这位管家恰逢其会，只怕萧奕今天还真的落得个被抄家的下场。
萧奕如今这名声，虽说也不在乎这些面子上的活，但这次终归是承了人家的情。
“殿下言重了，小姐派我来就是供殿下差遣的，此等小事根本无关痛痒。”
老管家闻言不过轻轻一笑，全然没将自己刚才拿出的那笔巨款放在心上，满脸堆笑的回礼。
就在两人目光相对之际，老管家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一缕精光，紧接着便将身子更低了几分开口道：
“不过殿下先前的言行举止，以您现在的年纪来算倒是让老头子我有些钦佩……”
面对老管家越发的恭维，萧奕一时间也看不透他，只得是自嘲一笑：
“让老先生看笑话了，被京兆尹追着抄家的皇子……有什么可钦佩的。”
人家既然来了将自己先前的处境看了个一清二楚，萧奕自然也不用畏畏缩缩，颇为坦**的自嘲起来。
老管家闻言却是微微摇头，恭声接着道：“殿下这可就错了，宁折不弯虽是气节，可在逆境之时却有些愚蠢，能屈能伸才可谓之大丈夫。”
说话间这老管家似也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略带几分追忆喃喃道：
“老家主年轻时初次经商也是一贫如洗，也曾像殿下这般被讨债的追上门来……”
望着那陷入回忆的老管家，萧奕和辛岚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二人只知道如今的郭家乃是江南富商，可却真的未曾料到当年竟然也有如他这般窘迫。
“咳！”
就在二人互相传递着眼神不知是否该打扰老管家的回忆时，那背后一直沉默如铁塔般的壮汉则适时咳嗽了提醒，瞬间让老管家反映了过来。
“老夫年纪大了总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与殿下一见如故这老毛病又犯了，该罚！”
萧奕一听瞬间便想打圆场，他又不是不知廉耻的人，更何况今天这老先生已经帮了自己颇多，纵是有恩情在前也容不得他这么糟践。
可当他看到老管家一边念叨着重新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一张银票，顿时弄得萧奕呆在当场！
“老先生您这是……”
“殿下勿怪，先前未能将这张银票拿出，那是老头子我想要看一看殿下心性，想知道在危急之中殿下会如何处理。”
双手送上这与先前金额数目一模一样的银票，老管家的眼中也突然浮现出几分戏谑：
“至于现在，老头子是真的相助殿下一臂之力！”
听到他这么说，先前还有几分懵懂的萧奕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有些脊背发凉！
而辛岚见到对方身上竟还有巨款，脸上也浮现出几分不解：
“若是殿下当着京兆尹的人再次向你求援，那老先生会如何？”
“这人世间的情分，终归是有用尽的时候……”
见到辛岚发问，老管家脸上戏谑依旧，声音悠长。
“若殿下刚才再向老头子开口，这张银票我依旧会拱手送上，可至于别的事情只怕就不会让殿下多做参与。”
“自从到访京都以来，老头子能听到的也只有殿下的恶名，但今日一看……殿下心思之深，藏拙之巧，实在是骗过了不少人啊。”
老管家这么一说，萧奕立马笃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这人的确是恰逢其会，可顺道却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与萧选同为一丘之貉！
萧选当初将郭家小姐私下掳入宫中不过是惦记上了郭家的财力恒通，而他后来反手助郭莹脱身，郭家那边自然也要差人测试一番。
他这老管家虽说不能决定郭家最后究竟会坐上哪位皇子的战车，可却担任着监察之责！
“好一个终有用尽，看来老先生深夜出门所为果然不单是为我解围。”
既已体察出对方心思，萧奕固然觉得这试探之举有些刺耳，不过细想之后却是无可厚非。
郭家小姐都如此为自己雪中送炭，恩情既已偿还那接下来自然也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
可人家既已将事情道明，那么往后就还有大把文章可做！
“为殿下解围那是碰巧，今夜老奴的确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老管家闻言躬身一拜，那张老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前所未有的真诚：
“小姐被掳入宫中，范家在其中可是助力不小……老头子这次就是为他们而来。”
“原本老夫还有些担心事后此举会影响族中安排，可恰巧殿下也被范家逼至如此境地……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借老夫之手，出一出这今日的怨气？”
话音刚落，老管家身上的敦厚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的阴翳。
郭家富庶，可民不与官斗，纵是给这老管家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与当朝皇室叫板！
而这也是他不愿于人前显露自己名姓的原因。
“老先生，想来应该知道范家靠何等手段发家吧？”
萧奕沉默半晌，眼神微眯着看向老管家试探出声。
“区区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所幸老夫年轻时也曾侵**此道，因此这才敢上门闯闯……”
老管家咧嘴一笑，全然没将范家那小小家底放在眼中。
“殿下放心，今夜发生的一切……都会相当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