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吗?”我公寓楼下那间餐馆的女服务生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当然。”我不假思索地说,“等等,再加一份腌熏三文鱼。”已经转身走开的女服务生从肩头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有什么事发生吗?鉴于你会更改你的食谱。”我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熟人、同样在社会保障局工作的瘦子带着不讨人喜欢的笑容问。瘦子有一种特质,能准确嗅出每个人身上分泌的荷尔蒙味道。落座后的短短五分钟里,他已经鉴定出一个老处女、一对男同性恋、一个饥渴到可以跟送比萨小弟上床的中年怨妇、一个纵欲过度的用哥哥身份证买到啤酒的高中生和一个**和谐的残疾人。

“说真的,一个坐轮椅的人怎么可能**和谐?”我端起杯子喝了口冰啤酒。

“瘫痪的部位越高,**的可能性越高。”瘦子用长而弯曲的手臂在自己的脊椎上比画着,“而你呢,一定遇到了一个令人心动的姑娘。她是金发对吗?”他的灰眼珠带着窥探人隐私的愉悦光芒。

“胡说。我下午碰到示威游行,你知道,视频中那些呼吁给蚯蚓人道主义关怀的小痞子。”我摇摇头,“谢谢。”我接过女侍递来的盘子,肉丸三明治配腌黄瓜,万年不变的晚餐食谱。

“无聊。”瘦子摇摇头,“说起来,你知道吗?‘马铃薯’这个词来源于牙买加的阿拉瓦语。”

我恍惚觉得他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奇怪,仿佛嗓子里哽了块什么东西,或许是凉啤酒让我的耳鸣复发了。“不知道。我也没兴趣学习一种已灭亡的语言。”我把腌黄瓜送进嘴里。

瘦子有些惊异地睁大灰眼睛:“你没兴趣谈这个话题?”

他的声音正常了,是耳鸣。我得去看看医生,如果今年医疗保险没有超额的话。“完全没兴趣。”我嘴里含着食物嘟哝着。

“好吧。”他失望地低下头,把玩着啤酒杯。女侍将他的晚餐放在桌上,又将我的腌熏三文鱼递给我,“说真的,你们两个有空的话得出去玩玩,比如**俱乐部什么的。”她扫了一眼我们脸上的表情,撇撇嘴,走开了。

我和瘦子扭头看看街对面灯红酒绿的俱乐部,没作声。我伸手从他盘子里拿出两根薯条塞进嘴里,将腌熏三文鱼向他那边推了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聊天缺乏有趣的话题。”我说。

“你也有这个感觉?”瘦子惊奇道,“除了我的性能力鉴定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谈论的东西了。我也是这一两年发现聊天变得没趣起来。”

“也许是我们都老了?”我不情愿地缩回拿薯条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块显眼的色斑,刚出现没多久,它就像二十二岁那年长裤上的污迹,令人难堪。

“我刚四十二岁!西蒙尼斯四十一岁才赢得威尔士公开赛!”瘦子叫道,右手的薯条在空中飞舞,“一定是单调的工作让我们变成这样,等退休以后一切都会不同,对吗,老兄?”

“但愿如此。”我心不在焉地回答。